這人方才分明還在望月樓上,怎麼如今到了這裡?
她不確定對方是否認出了自己,隻能硬著頭皮打上去,男人下手利落,反守為攻,兩人打的愈發激烈,看台上的人也紛紛開始下賭。
二人來回打的火熱,任曦被他一劍劃到左肩,深可見骨,鮮血直流,但同時,男人也突如其然地被任曦夾帶著氣流與力氣的一腳踹到胸口,連連後退幾步揉了揉胸口。
男人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任曦自然也是如此,從小在這裡打到大她早已渾身血性。
她將噩夢中的種種壓力和痛苦都發泄在這裡,男人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準備以此突破,卻沒想到小瞧了眼前這姑娘。
最終,還是以任曦將他的劍挑飛而男人也將她的劍斬斷結了尾。
賽後,任曦不願多留,等老板帶著男人找來時,她早已不見了蹤影,老板冷汗直流,膽怯地看了眼男人,支支吾吾道:“淩公子…你看這…”
男人沒理他,徑直離開。
任曦回到任府時,天已黑,她偷偷溜回自己的小破屋,處理著傷口,傷藥灑在傷口時的痛讓她難以忍耐,忍不住痛呼一聲。
門外傳來人聲,她警惕起來,和往常不同,這次貌似是來了一群人。
任曦趕緊換上原先的破布爛衫而後將今日所穿的衣物藏起,門外的人將門鎖打開,嫌棄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臭死了!”
任曦像隻野獸一般,朝來人呲牙以示警告,那女使看到她醜陋可怖的臉後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尖叫出聲。
幾個壯漢倒是不怕,上前把任曦架起,任曦故作掙紮地撲騰了幾下而後安靜下來。
她被帶到了正廳,房裡滿滿都是人,似乎是任家今日來了不少的親戚,而花白頭發的老人就在主位坐著,想必這就是她的那位祖母了。
任曦向左扭頭。
在老太太左邊坐著的便是她的父母,他們二人任曦是偷偷見過的,站在一旁的兩個女人則是父親的兩房小妾,右邊坐著的應當是二房一家,他們一家任曦倒是沒有去見過,隻是暗自猜測著。
任溫瑤站在中間,任曦被扔到了她的旁邊,任曦坐在地上裝著有些癡傻的模樣,任溫瑤見狀有些害怕,趁人不注意,悄悄往旁邊挪了兩步。
每個人的反應都被任曦看在眼中,她嗤之以鼻,這時,祖母終於發話了。
“瑤瑤,這便是你的姐姐任曦,你先前說想讓她陪你一起去仙宗參加考核,如今可想悔之?”
任溫瑤有些猶豫,任父倒是先說話了,“我看曦曦獸性難訓,將她放在瑤兒身邊,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放心,還是算了吧。”
聽聽,他的話說的倒是真好聽,好一個‘我們做父母的’。
任曦在心中冷笑,同樣是他們的孩子,卻有著截然相反的待遇,他們還好意思提父母二字。
任母也擔憂著,“是啊,母親,您忘了之前有一個下人去給曦曦送飯,差點被曦曦咬斷一肢手臂的事了嗎?”
任曦聽後雖麵不改色但心中早已笑的不能自拔。
談及此事,她可是有很多想要說的了。
那時她還小,沒有接觸過人更沒有見過屋子以外的世界,所以每每都將送飯的人當做枯燥生活的一種樂趣,有一次她實在好奇便在那人將手伸進來送飯時抓住了那人的手,誰知無知的下人卻因太過於害怕而將手卡在了縫隙中。
恐懼的力量無疑是巨大的,等他將手拔出去時手臂已是鮮血淋漓,於是這府內便有了關於自己的可怕傳言。
興許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祖母慍怒斥責道:“溫瑤已經長大了,既然是她提的,那自然要問問她的意見,你們瞎摻和什麼?!”
夫妻二人紛紛低頭閉上了嘴,“……”
任溫瑤見自己的父母被責怪,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鼓作氣道:“祖母,我無悔,我要帶著姐姐。”
“好!果然是我任家的子孫。”
祖母似乎對她的決定很滿意,但任曦可不會多想,更不會就此覺得自己在他們心中有所分量。
她心裡清楚,自己隻是一個幌子,是她老人家用來試探鍛煉任溫瑤的幌子,也是任溫瑤向彆人證明她自己的幌子。
祖母看向坐在地上像個乞兒般的任曦,失望地搖了搖頭,“這幾日任曦就先帶回我那裡去吧。”
任父答:“是,母親。”
明明兩日時間並不長,可任曦卻覺得度日如年。
她這幾日一直被盯著學習禮儀,整日頭大,好不容易才熬過了兩日,來到仙宗選拔這天。
她本是不願去的,奈何冥槊要躲一陣,自己拿不到藥便要尋一處靈力充沛之地躲著,思來想去還是仙山最合適。
那裡各種仙氣混雜很容易便能遮蓋住自己身上的氣息,就算被天族之人察覺了,他們也難在短時間內判斷出究竟是誰,屆時再想辦法逃跑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碧陽宗是人界最大的宗門,也是最難進的宗門,看任溫瑤的架勢,應當是準備去碧陽宗的。
任曦坐在馬車上昏昏欲睡,馬車猛然一停,她身體前傾即刻醒來,緩過片刻後她才拉開車簾,向外走出。
這碧陽宗確實氣派,任溫瑤並未等她而是自己先走了進去,任知柔跟在她身後也急急寥寥地進入。
先前還在天族時,任曦就聽說過這個門派,不過是運氣好占了座仙氣充沛的仙山因此其弟子的修為才能比其他宗門精進地更快些。
沒想到她從前看不上的地方如今卻成了自己急需的地方,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踏進碧陽宗設下的結界後,任曦發現結界後的人都在捂嘴偷笑,她有些不明所以。
於是抬頭朝他們看向的方向望去,才明白過來,原來這結界門並不是普通的結界,而是用來測試修習天賦的,如今自己的天賦值明晃晃地就懸在上麵。
“她竟是負值,天賦這麼差還好意思來這?”
“就是,她是哪家的啊?來這丟人。”
“不知道,也許是什麼平民百姓吧。”
“真是丟人,她不會以為這碧陽宗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地方吧?”
幾個人聚在一起,戲謔討論著,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被任曦聽見。
任曦挑眉,最近幾日自己才吃了丹藥,會是如此結果也是意料之中,本不準備理會他們,誰知道,自家妹妹倒是出乎意料地為她發聲了。
隻見任溫瑤站在議論紛紛的人群麵前,昂首挺胸氣憤道:“她是我姐姐,是我們任家的人,怎麼?你們有意見?!”
在這都城中,誰不知她任溫瑤,得知任曦是任家的人後那些人都默默閉緊了嘴,不敢再亂說嘲笑。
“溫瑤。”
任溫瑤聽見一道溫潤的男聲,笑著轉過頭,“仕清哥哥!”
任曦在一旁看著,她分明看見任知柔眼睛裡閃過的狠辣,而這股狠辣定不是對著周仕清的。
任知柔站在一旁柔弱地笑著,提議道:“仕清哥哥,不如咱們組隊一起吧!”
任溫瑤白了她一眼,挽起周仕清的胳膊拽著他離開。
任知柔明明恨的咬牙切齒卻還是很快調整過來,小跑追了上去,“三姐姐等等我呀!”
“這一家子還怪熱鬨的。”
一道聲音突然傳來惹得任曦眉心一跳,轉頭看向說話的人,隻見女孩手裡抓了把瓜子,正磕的起勁兒。
“看什麼看?!”女孩看清任曦的長相後愣住片刻,而後翻了她一眼道。
“……”任曦有些無語。
“任家的人果然都是怪物。”
任曦皺眉,她竟不知任家的名聲何時變得如此不好,不過,能這樣肆無忌憚罵任家的,其身世定然也差不到哪去。
很快她便知道了女孩的身世。
沈國公之女沈姝之,一家忠烈,因沈健戰功赫赫,又在國家危急之時誓死在關外拚殺,故賜予其國公這一封號。
而在那場戰役中,沈健雖帶領士兵獲勝但卻也損失慘重,沈姝之的二哥便是在那時戰死沙場。
一男子來者不善地吼著,“傻子,想什麼呢?!還不跟上!”
“……”任曦回神,沒想到這麼一會兒自己就多了一個新外號——傻子。
組已分好,任曦並未跟任溫瑤分到一組。
“怎麼是和她一組啊?”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完了,和傻子一組還怎麼贏啊?!”
一組五人,三男兩女,除了剛剛打過交道的沈姝之,其餘兩人任曦都不怎麼認識,其中的兩個男弟子見自己和任曦分到一組後都抱怨道,其餘的人在一旁看著笑話,捂嘴偷笑。
沈姝之走到任曦身邊,看不慣道:“林斯,蔣凡,我看你們也沒多聰明!怎麼?欺負她很有意思嗎?!”
兩人閉嘴,但仍不服氣,“……”
原來這倆人一個叫林斯另一個叫蔣凡,任曦默默記下。
沈姝之不再搭理他們,轉頭下巴微揚地看著任曦,“你一會兒跟緊我們,不要亂說話,記住了嗎?”
任曦傻傻點頭,沈姝之看她這副模樣抽了抽嘴角。
還真是個傻子。
比試即將開始,可隊伍中卻還有一人未來,不免引的人心慌,方才抱怨的兩人此刻滿麵愁容。
林斯雙手抱頭,苦惱著,“我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到了明年我就過了可以參與選拔的年齡了,我怎麼如此倒黴攤上了這種事啊。”
“誰說不是呢?!先是碰上個傻子,之後又碰上個遲到不來的,我看啊這次定然是完了。”蔣凡也附和道。
沈姝之有些聽不下去,嗬斥道:“就你們倆會說話?!”
“沈姑娘,真不是我們消極,事實就擺在眼前,與其在這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回家休息得了。”
“我沈姝之的字典裡就沒有放棄一詞!你們若是如此想就儘早滾蛋!”
“……”
“現在還有誰要走?”沈姝之掃過兩人,最後將目光定在了任曦身上。
任曦在她看向自己時又換上了那副膽小懦弱的皮囊,顫抖著縮起脖子搖搖頭。
“請各位考生按序站至各自的桌前。”
虛幻的聲音從頭頂飄來,眾人按規矩站好,第一場的試題懸浮在眼前,任曦抬頭看卻正好看到在他們組對麵的任溫瑤一行人。
站在任溫瑤身邊的任知柔眼底儘是算計,任曦搖搖頭,耳邊卻突然傳出一道男聲,“他們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