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隻是叫了一聲謝師兄,就匆匆上樓了。
“你不吃點豬蹄嗎?”顧亦淮舉起豬蹄朝虞枝揮手叫了聲,結果這人頭都沒回就走了,不帶一絲眷念。
“怎麼一回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坐下,也沒有多問,一口豬蹄一口燒雞吃得津津有味。
虞枝進了房間後把門啪的一關,整個人靠在門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心裡麵亂成一團,不知道從那處開始解。
謝憂的意思是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發現不對了?那他為什麼當初不問。那道疤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原身和謝憂不對付,兩人不會隔著什麼血海深仇吧。
書中對於虞枝的描寫實在太少了,畢竟是開局就死的炮灰,導致虞枝現在沒有半點頭緒。
不過依照今天的架勢,她決定還是和謝憂少接觸一點,不然的話他要是再發現什麼端倪,自己就真暴露了。
她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
這水還沒下肚,就見窗邊坐著一個人,她定睛一看,差點沒一口水嗆死。
晏無辭側身坐在她的窗上,眼睫向下,神色不明。
虞枝快速將水咽下,討好道,“魔尊大人,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晏無辭從窗上躍了下來,盯著虞枝皮笑肉不笑。
他目光在虞枝身上移動,最後對上她脖子上的傷痕,眼神中帶著躊躇和期待。
就像一個沒錢的小朋友趴在櫥窗上渴望一個東西,他一邊想得到一個東西,一邊又因為兜裡麵沒錢而局促不安。
虞枝當然知道他腦子裡麵又在動什麼歪心思了,她已經麻木了。
“虞枝,你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弱。”空氣都凝結在一起時,晏無辭突然評價道。
虞枝整個人都傻了。
難道大魔王也和謝憂一樣發現自己不對勁了?
她的腦子飛快運作,終於為自己找了一個說辭。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次被您下了咒後,我的身體就變得虛弱極了,就連聚氣凝神都做不到。”
虞枝立刻眉心微蹙,雙手捂著胸口,裝成一副脆弱小白花的模樣。
“上次下的咒隻是讓你難受,不會傷你心脈。”
晏無辭在為她療傷的時候探過她的內力,可以說是她體內的修為是幾乎全無,如今就和普通百姓一樣,他下的咒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虞枝不說話,隻是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以退為進。
晏無辭心裡麵又湧起一股煩躁了。
他腦子裡麵得出一個奇葩的結論:虞枝很弱——虞枝就會被人傷——虞枝就會被迫的死去。
這個結果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你太弱了,所以才會被人宰割,被人欺負,但如果你變強,彆人都會對你笑,對你好。”他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般,客觀說出了這個事實。
講到這裡,他像想起了什麼愉悅的事情般,眼角的弧度柔和了起來,“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那些人是憤怒,可是當我再連續殺了幾個人的時候,他們又變成了恐懼,再後麵,他們開始討好我,對我笑,即使他們的笑比哭還醜。”
說到這裡,清淺的笑聲從他喉嚨發出,晏無辭雙眼微眯,似乎十分享受。
“你要是多殺幾個人,說不定也會喜歡上這種感覺。”他掀起眼簾,雙眸清澈,不摻雜任何一種情緒,如同孩童般表達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即使這想法讓人覺得害怕。
虞枝沒有苟同,隻是露出了一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你現在這般弱,路過的狗都能咬你兩口,這叫我怎麼放心你真的會活到找到羅刹石之後呢。”他語氣突然低沉下去了。
虞枝感覺脖子涼嗖嗖的,她將衣服往上扯了扯,能遮一點是一點,然後慢慢移向出口,打算隨時拔腿就跑。
“不如,我們再做一個約定。如果你辦成,我就滿足你一個願望。”
“你去殺一個人,我便替你解決掉一個仙門中的人,一命換一命,你不是最痛恨他們嗎?”
虞枝緘默,她怎麼感覺這事情對自己百害無一利呢。
她組織了下語言,試圖將大魔王的想法扭轉過來,“現在逍遙宗好不容易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是殺了人,可真的就是死到臨頭了,我死了不要緊,不過羅刹石怎麼辦。況且就算我真的答應了您,我要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啊,最近木師姐看我看得緊。”
虞枝:看吧,這不能怪我不答應你的要求了。
晏無辭眼睫垂了下去,像是真的把她的話聽進去一般,結果等了許久他平底起了一個驚雷。
“那我今晚上就去把她殺掉。”
“警告警告,檢測到主角有風險,宿主請立即阻止!警告警告,檢測到主角有風險,宿主請立即阻止!”
無情的電子音機關槍般開始360度無死角在她耳邊播報。
虞枝真的對它很無語,她命都快丟了時都沒見這個破係統這麼緊張。
她咬了咬嘴唇,閉上眼睛悲痛道:“彆,不就是殺人嘛,我最擅長了。”
反正也沒說殺誰,這一路上她還不信遇不到什麼害人的妖怪。
她決定了今天晚上回去就把腦子裡麵所有關於這本小說的內容記下來,好好理一個頭緒。
後麵幾日在客棧休息時,虞枝都避開了謝憂,就連在同一張桌子吃飯時,謝憂想把話題往她身上引時,她都是敷衍回答,把話賭死。
*
第三日,虞枝吃過晚飯躺在床上愜意地看著話本時,樓下傳來一陣打鬥聲。
她把書往下一放,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往外一看 。
院子裡兩白兩黑纏在一起,打得熱火朝天。
那兩個白的就是木之雪和謝憂。
眼見著其中一個長得青麵獠牙的蛇人舉著大刀朝著木之雪撲過來,被她偏身躲了過去。她足尖微點,整個人騰空而起,踩在蛇人的後背上借了一股力,翩然翻身,利劍直接劃破了那人的喉嚨。
虞枝見狀連忙下樓。
那蛇人受傷後驟然倒地,劍被丟在院子裡的那棵樹下。
虞枝撿起劍直接往他胸口一刺。
血濺在她的臉上,滋得她把眼睛閉上。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虞枝看清楚這蛇人的長相了。
就是她剛剛穿書過來時,要取她頭的魔修。
她眉心一跳,覺得大事不妙,本想著坐收漁翁之利將這妖怪給除了,也算是完成大魔王的交易了,結果一不小心除掉了他的手下。
偏好巧不巧,晏無辭剛從屋外回來,就將這一切都儘收眼底。
虞枝抖著手將劍拔出,扔著地上麻利的一腳踢開。
木之雪和謝憂還在和剩下的一個魔修打鬥。
二對一居然還能勉強打了個平手。
木之雪手腕微動,劍在她手中輕盈的翻轉,她先刺那人的下盤,被躲過去後又橫著砍向腹部,隨後手腕向上提著劍劃過了那魔修的胳膊,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般暢快。
謝憂和木之雪配合,她攻那人下盤,他就攻上盤,她提,他砍,她刺,他辟,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不去了呢?”
晏無刺站在虞枝的背後,將那把被扔掉的劍勾起放入她手中。
隨後一股力量將她彈了過去。
虞枝被丟入混戰之後,那魔修像找到一個突破口般,一直攻擊她。
木之雪和謝憂的動作也受到了限製。
虞枝艱難在三把兵器間苟活。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虞枝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那魔修受了幾處傷後,決定不和麵前這兩人硬碰硬,便將虞枝鉗在身前,她手裡握著的劍也被反手橫在了她的脖頸處。
“你們如果還想打,那就等著給她收屍吧。”那魔修威脅道。
魔修往後退一步,木之雪和謝憂往前進一步。
虞枝當然知道這樣不是辦法,她的手悄悄沒入身後,再出來時,手裡麵多了一把匕首,這是她剛剛在房間裡麵找到的。
“你要是真殺了我,木姐姐一定不會放過你,你一定死無全屍。”她衝木之雪示意了個眼神,嘴裡麵還說著分散魔修的話語。
那魔修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木之雪和謝憂身上,絲毫沒有注意虞枝已經將匕首放在胸前了。
她找準時機往這魔修手上刺去,他吃疼手上拽住虞枝的力氣便鬆了,虞枝迅速拉開距離,朝著木之雪跑去。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把泛著寒光的劍從虞枝臉頰旁穿過。
隻聽“嗤”一聲,劍刃入體的聲音。
身後之人猛然倒地。
晏無刺辭不慌不慢走了過來,他繞過虞枝,來到那具屍體旁邊,將劍拔了出來,輕嗤了句。
“沒有用的東西。”
虞枝回過神來,下意識看向晏無辭,他聲色自若,仿佛死去之人不過是他手中一隻螞蟻罷了。
她看不見他眼中有一丁點傷心。
晏無辭摸出手帕將劍上的血跡擦掉,然後將手帕丟在那屍體之上。
他做完這些事情後,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輕柔道:“都解決了,大家好好休息吧。”
說完便離去。
木之雪和謝憂看著晏無辭的背影,麵色凝重。
居然能一劍刺死一個天魔期的魔修,晏無辭的身份讓他們懷疑。
風將帶血的帕子卷走,虞枝瞧著躺在地上的魔修。
終其一生為晏無辭賣命,過著刀口上添血的日子,最後卻換不來他一丁點同理之心。
這是虞枝自從穿書以來第一次心裡麵直觀的感受到了晏無辭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他冷血無情,不通人性,隻曉得玩弄彆人的性命,喜歡看他人在死時的恐懼、憤怒、不甘的情緒。
如果說普通人這一輩子追求的是幸福美滿,那麼晏無辭追求的就是死亡不幸。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如果今天她跑得再慢些,那麼地上的屍體就不止一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