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叫顧亦淮是吧。”
虞枝看著眼前將外衣鬆鬆垮垮係在腰間的少年,眉頭微皺,滿眼嫌棄。
這是書裡麵描寫的陽光溫柔,一直守護在女主身邊的男二嗎?
她反問自己,隨即快速用目光掃描了下,等目光停在顧亦淮嘴裡叼著的狗尾巴草後,更加證實了心中的想法。
這人是街溜子!
顧亦淮見虞枝沒有回答問題就走,指著她背影,氣道:“師兄,師姐,你看她這麼沒禮貌!”
謝憂盯著地麵上虞枝的影子出了神,等回過來時,顧亦淮就快要提著虞枝的衣服作勢將她擰起來了,趕忙前去製止。
“亦淮,不可,分明是你無禮在先。”
顧亦淮看著被劍鞘打回來的手,委屈地看著謝憂,可麵前之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最終他隻能認命。
——
這四人一路拿著宗主給的探靈蝶,緊趕慢趕朝著逍遙宗以東前行。
這一路上聽得最多的就是虞枝和顧亦淮兩人間的鬥嘴了,兩人的嘴巴喋喋不休說了個沒完沒了。
好不容易尋了個客棧,虞枝剛坐下來準備喝些水。結果顧亦淮連壺帶杯的給她奪了過來。
“你求我啊,求我我給你。”顧亦淮欠揍道。
虞枝口乾舌燥,憋了一肚子的火,終於在此刻爆發了。
“啪!”她一掌啪在木桌上,桌子抖了三抖,屋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在萬眾矚下,她提著陶瓷壺就朝顧亦淮澆了下去。
“我不喝,都給你喝!”虞枝咬牙切齒道。
顧亦淮也不是個善茬,他將袖子挽到胳膊拐出,站起來就要捉虞枝。
虞枝一蹲,從他腋下逃了過去。
她卯足勁兒朝前跑,結果一個沒留神,迎麵撞進了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嘶——”虞枝後背撞到木凳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她扶著腰就著桌腳艱難起身,結果看見那個被撞之人捂著臉不肯起來,任憑木之雪和謝憂如何攙扶他。
過了沒多久,那人開始發出啜泣聲。
虞枝皺眉,這年頭連一本小說裡麵都有碰瓷的了?
又等了會兒,那人哭得更大聲了。
虞枝抬頭看了眼木之雪,又看了眼謝憂。
這兩人似乎也沒有遇見這種情況,臉上都是無措。尤其是木之雪,整個人就被人定住一般,僵硬無比。
“你們丟幾個錢就是了,這人叫餘瘸子,前幾日女兒被拉去給李家配冥婚啦,最近這幾天都神神叨叨的,有時候路上見人便問他女兒呢,有時候有開始哭哭啼啼,你們甭管他。”隔壁桌有個大媽好心提醒道。
“我看啊,過幾日這餘瘸子就要變成餘瘋子嘍!”大媽旁邊的中年男子,吐了口瓜子皮,嘲道。
虞枝擰眉,不解道:“冥婚?為什麼要配冥婚?”
那大媽聽了更來勁兒,索性把筷子一放,湊到虞枝幾人旁邊。說之前她還特意瞟了四周,見沒人注意,才用手掩著嘴巴低聲道:“這李家上個月死了兒子,說來也奇怪,這兒子死後靈柩被停在堂內七日,竟然還在流淚!”
“哇,大媽你不要信口開河。”顧亦淮聲量頓時提高八百倍。
虞枝白了他眼,下一秒謝憂施了個咒,直接將他嘴巴閉上了。
“為何會流淚?”木之雪低聲詢問道。
大媽糾結了番,又接著道:“這就是奇怪之處,後來屍體埋後,我也是聽下葬的人說的,那兒子居然留出了血淚。”
“從那時起,這李府就大小禍事不斷,前幾日李老爺出門把腿摔斷了,緊接著李夫人就開始高燒不斷。”那大媽說得全神貫注,時而皺眉,時而無奈,說道激動處還拍手歎息。
虞枝聽得津津有味。
“所以這和冥婚有什麼關係。”謝憂問道。
“這冥婚就是破解之法啊,就前天那李老爺夢見他兒子了,他兒子夢裡麵說他死得早哦,還沒老婆,不甘心啊!叫李老爺趕緊給他配幾個,我們這兒已經陸陸續續幾個姑娘被挑去了,隻不過最後定的人是餘瘸子的女兒,李老爺說這兩人的生辰八字合適。”
“哎。”大媽突然歎了口氣,惋惜道:“就是可憐這些姑娘,連件合適的嫁衣都沒有。”
“不是,這李老爺憑什麼說讓這些姑娘配冥婚就配冥婚啊。”虞枝詢問道。
那大媽將虞枝扯過來,湊到她耳邊低聲嘀咕。
“我們這個村的田地幾乎都是李老爺家的,他把田地給我們種,我們拿莊稼換,可是這每年莊稼多少,是看老天爺心情,有些人家裡收成不好,隻能欠下,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利滾利壓死人了。餘瘸子就是其中一人,還不上錢,他女兒就被抵債了。”
總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楚了。
虞枝幾人麵麵相覷,自然是不相信這番說辭的。
這背後必定是有人在做鬼!
不過出於對大媽情報的感謝,謝憂還是掏了幾個錢子將大媽送走了。
虞枝低頭看著這個已生出些許白發的男子,不由得心生同情。
她俯下身,拍了拍餘瘸子的肩膀,用隻有兩個人的詢問道:“你還想不想救你女兒。”
餘瘸子身形微滯,過了會兒,揩了揩臉,終於舍得把頭從抬起來了。
“姑娘,你是說真的?”
虞枝將目光投向木之雪和謝憂,見兩人點頭後,答:“自然是真的。”
至於這解救之法嘛!
虞枝朝著木之雪眨了眨眼,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木姐姐,我有一個想法,既然這李老爺想去配冥婚,那給誰不是配啊!不如讓我去試試。”
虞枝自然不傻,她提出作為誘餌,自然是有她的原因。
現下既然決定棄暗投明,那必然要取得木之雪、謝憂的信任。而現在就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機會。
“不行!”木之雪和謝憂異口同聲的否決掉了。
木之雪解釋道:“你修為不高,就算一定要一個人去配冥婚,那也不是你。”
虞枝瞧了瞧謝憂,又瞟了眼顧亦淮,此刻他兩個腮幫子漲得通紅,最後視線落在木之雪身上。
這裡麵就兩男兩女,她不去,難不成木之雪去?
“嗯.....”木之雪頂著虞枝殷切的目光,十分為難,“我可以勉強試試。”
幾人在餘瘸子的陪同下,成功找到了李府。
餘瘸子不知道對門口的守著的人說了些什麼,沒等多久,幾個婢女便引著他們進去了。
“你是說,有人願意替你女兒下葬?”
這李老爺頂著一個大肚腩留著一副長須,臉上都是皺子。由於太胖了,他必須得讓人攙扶才能坐下。
“對的對的,就是這位姑娘。”餘瘸子答道,隨後往旁邊撤了幾步,將木之雪幾人露出來。
虞枝看著這李老爺油膩膩的目光,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是這位姑娘嗎?”他指了指虞枝。
“不是不是,是這位。”餘瘸子陪笑道,將木之雪朝前扯了扯。
李老爺把杯子放定,摸著他的肚子道:“不行不行,我兒喜歡溫柔體貼的,旁邊這位姑娘一看就不是他喜歡的,萬一我兒要是不高興了,晚上又來找我怎麼辦。”
木之雪沒想到眼前這位李老爺還挑剔上了,她拔劍打算砍得他心服口服。
可劍還沒出鞘,就被虞枝壓了回去。
“好說好說,選我也是可以的,隻不過我有個條件。”
虞枝雙眼彎彎,一副好說話的模樣。
“我要你找人快馬加鞭給我做出一套合身的嫁衣,不然我不嫁,當然你放心在這期間,我就待在李府,哪也不去,但是我的哥哥姐姐必須陪我一起。”說完,她趕忙緊緊挽著木之雪胳膊。
李老爺捋了捋胡須,眉頭往中間一湊,思忖了下,應下了虞枝的要求。
——
月明星稀。
木之雪本來想和虞枝一同住的,可是那李老爺說什麼都不肯。
“哎呀,木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就在你隔壁沒什麼好擔心的。”虞枝推著木之雪將她送出門外。
“可是.....”
虞枝靠在門上,攔住木之雪,保證道:“沒什麼可是,要是有事情我會叫你的。”
畢竟是在李府,總歸要聽主人要求,木之雪也不好說什麼,隻能一步三回頭不放心的看著虞枝把門掩上。
“哎呀,終於可以好好睡一個覺了。”前腳送走木之雪,後腳虞枝把鞋一蹬,往床上一癱,愜意極了。
自從她穿書過來,不是晚上見大魔王,就是被木之雪守著睡,連自己的私人空間都沒有。
想到這裡,虞枝將手往枕頭下一伸,摸了兩本話本出來。
這可是她路上悄悄買的。
夜幕漸漸沉了下來,窗外偶爾發出“呼呼”的風聲,虞枝打了個哈欠,把書塞回枕頭下,沉沉睡了過去。
——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男子哭泣的聲音忽遠忽近,忽重忽輕。
虞枝看著不遠處藏在枝丫後的人影,夜幕低垂,那人的衣襟被狂風襲得飛舞不止,與枯葉一起在空中飄蕩。
呼啦呼啦,狂風掃過地麵,吹得枯枝敗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宛如猛獸在咀嚼骨頭般。
“你是誰?”
“我是誰?”
男子反問,隨後發出低低的笑聲。
那聲音讓虞枝渾身不舒服,如同千萬根絲線刺入她的腦中。
她捂著耳朵閉著眼睛不想去聽。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終於靜了下來。
虞枝抬頭。
隻見那男子猛地逼近她跟前。
烏黑的長發輕微揚起,露出了一張慘白無比的臉。
下一刻,那男子對著虞枝笑,鮮紅的血液從他眼尾緩緩淌下,無數洞窟一個接一個浮現在他的臉上,露出森森白骨,再仔細看,裡麵隱約有白色不明蟲體在蠕動。
他輕聲道:
我是你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