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今天不說清楚,誰也不許走!”
隨著村長這句話,一行火速趕來的村民,迅速將這夥潑皮圍在當中。他們個個怒目而視,緊握著帶來的農具或木棒,那樣子仿佛隻要這幾個潑皮敢亂動,下一刻,他們手中的武/器就會落到對方身上。
終於來了,周禾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之前要周小山跑去報信求助,自己則留下來拖住對方,並非是懵懂無知,覺得這些人不會傷害自己,也沒有自大的認為自己可以舌燦蓮花,將這些人說服,更不是覺著憑自身一己之力可以將這些人擊退。
她之所以留下來,就是儘可能的將事情鬨大,隻有這事鬨得人儘皆知,他們姐弟才能有機會擺攤這場陰謀。
若剛剛跟著周小山一起悄沒聲的逃走,結果不外乎兩個。這幫人尋不到他們姐弟,失望離開,或者直接衝進家裡一通打砸,再坐等他們姐弟回來自投羅網。
不論是哪一種都很糟糕,也都容易留下後患。
周禾想要過安穩日子,當然不願意這糟心事一直在頭上懸著,將這裡頭的陰謀抖落到陽光下暴曬,徹底將周二的惡行在村民麵前公之於眾,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這事憑借她一人之力很難,好在周二找的這幫人足夠蠢,被她三言兩語的一激,就火氣上頭不管不顧了。
迎麵來的正是周四奶一行。周禾見著來人如同見到救星,剛還撐著一口氣跑出風速的人,忽然就雙腿一軟站立不穩,噗通一聲整個人栽倒在地上。
周禾此時還不忘安慰幼弟,她仰起頭,對著周小山一個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小山彆怕,姐姐不要緊。”
周小山哭著去扶周禾:“姐姐,姐姐你不要嚇我!”
“小山不怕,姐姐沒事的!”周禾伸出手在他頭上揉了兩下:“扶我起來。”
周小山和前來幫忙的嬸子們七手八腳一起動手,將人扶了起來。經過剛才的激烈奔跑,周禾身體嚴重透支,不過眼下也顧不上休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沒做。
“村長大伯,二林叔,這些人剛剛闖進我家,說我欠了他們銀子,若不還錢便要帶去個好地方。”周禾雙眉緊縮,慘白著一張臉向眾人求助:“還請眾位叔伯兄長救我,彆讓我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被他們劫走。”
周禾表現的很鎮定,她一字一句訴說著剛剛發生的事,既沒有哭鬨不休,也沒有嚇得暈過去。隻有那張蒼白的近乎沒有血色的麵孔,和一直不停抖動的身體,揭示了她此刻的恐懼和脆弱。
下河村的人很憤怒。
“哪有這樣的事?”
“好好的隨便就敢搶人!”
“這是要乾什麼?欺負咱們村子小,村裡沒人?”
倒也不是他們村的人比彆處更團結,實在是趙三這幾人今日做的太過了。潑皮無賴,街頭混混,聽名字就知道他們的活動地點應該在城市街頭,再不濟也得是鎮上,像這樣明目張膽闖進村子,那就太囂張了。
村子,是草民老百姓最後的退守之地。這幫人今天敢闖進村到周家搶人,難保明日不會到自己家。若今日放任他們對周禾姐弟動手,難保有一天自己陷入險境時,也會孤立無援。此風不可長!
這是一般村民的想法,何村長想的就更多一點。這群潑皮敢到村裡鬨事,就是沒把他這個村長放在眼裡,若今日不能滅掉他們的微風,將來自己這個村長何以服眾?
至於周二,何村長早看他不順眼了,一個外來戶在不說好好的賣力乾活,仗著自己那點小聰明偷奸耍滑占先機,莫非他以為村裡隻他一個聰明人不成。
自然不論哪個村都難免有不省心的人,周二怎麼鬨也都是他家自己的事,用不著他這個村長出頭。可周二如今主動一頭撞過來,那也彆怪自己用他立個威。
最近這段時間周家前前後後發生的事,何村長已經全都清楚了。
事情說來也巧,周二林今天才打聽清楚孫貴的底細,回到家正要跟他娘細說,就見周小山急三火四的從遠處跑來,見著他脫口便道:“四奶,二林叔,不好了,之前那人又來了。”
因剛剛跑的太快,周小山邊說邊喘,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周四奶一見他這樣就知道事有些不好,問道:“小山,你彆著急,慢慢說說,是上次來你家討債的人又來了?總共來了幾個人,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周小山急得不行,哪還有功夫慢慢說,隻聽些人凶神惡煞拍門的樣子,就知道來者不善。
周小山慌得不行,拉著周二林的手就往外拽,慌裡慌張的說著:“四奶,來不及了,他們來了很多人,凶得很。
二林叔,咱們快走吧,去晚了我姐就該被欺負了......嗚嗚”周小山急的直哭。
周四奶見狀也不再多問,轉而對孫子說:“有糧,你趕緊喊幾個人一起過去看看,彆讓禾丫頭被嚇著。 ”
又吩咐兒子:“老二你去村長家說一聲,告訴他有外村人來鬨事,順便把你查到的事也跟他說說。”
又叮嚀兩個媳婦:“香草你在家帶好大牛,芳娘跟我去一趟山腳。”周禾家就在山腳下。
周四奶鎮定的給每個人都分派了任務,對方一下來了這麼多人,又是那般的表現,這看著就不是說理來的。
“小山,你跟四奶一起走,咱們去找你姐。”
“哎!”周小山答應一聲,立刻跑到前頭帶路。
老太太帶著兒媳婦,一路上又招呼著見到的鄉鄰,一行人越聚越多,直奔山腳而來。
遠遠看見有個嬌小的身影往這邊衝,周四奶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跑出來就好,人沒事比啥都強。
等見了麵,老太太輕輕拍著周禾的背安撫她:“好孩子,彆怕,這事今天準能弄個水落石出。”說罷衝著周二林的方向點了點,示意周禾之前托付的事已經查清楚了。
周禾見了心裡稍安,能做的她都做了,至於最後效果到底如何,也隻能聽天由命。從原主僅有的一點,關於何村長的記憶中推斷,對方為人倒是不錯的,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公道吧!
周禾心中泛起一陣苦澀,這種把自己命運交到彆人手中的感覺真是太壞了,偏偏世道如此她也無從改變。
周禾把心一橫,咬牙跪在地上,朝著何村長磕頭:“何大伯,還請您替我姐弟做主,適才這幫人誣賴我家欠了他們銀子,可是他們既拿不出欠條,也不能將銀子是如何欠的分說清楚。
我略問了幾句,他們就惱羞成怒,齊齊衝上來喊打喊殺,還說要抓了我抵債。要不是我見勢不妙跑了出來,隻怕現在已不知被帶到哪裡了。
求您看在我死去爹娘的份上,可憐可憐我們姐弟,否則隻怕我們性命難保。”
眾鄉鄰聽了,氣的直罵娘,一個勁嚷著要打死這些無法無天的潑皮。
趙三不過是被孫貴找來充門麵的,更何況之前許諾給他的銀子也不多,原以為是一樁小事才應下的,誰想到這麼麻煩。
他果斷甩鍋:“周村長,小娘子,這可不關我們兄弟的事。”說罷一指孫貴:“都是他說小娘子你欠了銀子又不肯還,讓我們兄弟過來壯個聲勢,我們哥幾個也是一時義憤,這才應了。
剛剛我們可沒動你一分一毫吧,冤有頭債有主,你可不能把這筆賬算到哥幾個頭上。”
周禾沉默著沒有說話,剛剛他們的確沒動手,不過並不是不想動手,而是還沒來得及罷了。
周禾的目標不是趙三,不想跟他多做糾纏。聽了這話也不應聲,而是轉身去看孫貴:“那你呢?口口聲聲說我欠了你的銀子,今天若能拿出來證據還罷,若不能......”說到這兒周禾環視了一眼四周:“今天些叔叔伯伯定不會放過你的。”
說到這兒,周禾轉頭看向何村長:“剛剛他說要給我尋去個好去處,到了那裡綾羅綢緞吃用不儘,何大伯,憑這句話是不是就可以告他強搶民女,逼良為娼。”
何村長尷尬的咳了一聲,心說這周家丫頭真是彪悍,這樣的話她一個小娘子居然就這樣麵不改色的說出來了。轉念又一想,若非是這樣的性子,恐怕早就遭不住周二的算計了。
何村長心念轉的飛快,聞言麵上的顏色又冷了三分:“無端汙蔑,汙蔑不成就改成搶,竟然還登堂入室強搶民女。來呀,先將這人綁了,打一頓再送到縣衙,看以後還敢不敢有人來咱們村子鬨事。”
孫貴先是往圍觀的人群裡看了一眼,然後才氣咻咻道:“什麼汙蔑,我這可是有借條的,我之前可有拿出來給你看過。”
周禾兩手一攤:“我不識字!”
說罷又補充道:“我隻知道自己從未跟人借過錢,非但我,我弟弟,我爹,我奶奶個,還有我那離家數年的哥哥,都從不曾跟人借過錢,所以你這借條是怎麼來的?”
說到這兒周禾麵色陡然一變,奪過身邊一人手裡的木棒就打:“我叫你汙蔑我,我叫你睜眼說瞎話,要不是我姐弟命大,現在都不知是哪裡的冤死鬼了。我打死你,打死你......”
周小山也幫著一起動手,一時間群情激奮,紛紛喊著
“打死他,打死他。”
孫貴嚇壞了,怕這些村民一個控製不住,真的會打死自己,再一看縮在人群中藏頭露尾的周二,心裡也來了氣。分明這事是他的主意,自己不過居中幫忙,出了簍子憑什麼自己挨打,他卻躲在人群背後毫發不傷。
想到此孫貴大喊道:“彆打了,彆打了,這事真不怪我,都是周二乾的。”
周禾手中的棒子一鬆,可算是出來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