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後果(1 / 1)

周禾心裡也認同弟弟的話,她點頭應聲:“我知道的,”說完這一句心裡又有些為難,低聲說道:“隻是那到底是咱叔嬸,他們要過來,我總不能不讓進屋......”

到底是叔嬸,到底是爹的親兄弟,到底都是一家人,他們好心過來表示關心,總不能將長輩拒之門外。

不同於周禾的麵團性子,周小山從小就特彆有主意,他才不管周二和劉桂花是不是他叔嬸呢,不安好心的叔嬸比陌生人還不如,想方設法惦記著怎麼算計他們姐弟的叔嬸,簡直就是比山裡的野獸還讓人害怕的存在。

周小山嗤笑一聲,憑周二兩口子的所作所為也配以長輩自居,真不知他們這是長了多厚的麵皮。

他囑咐周禾:“姐,你可彆心軟上當,千萬彆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周禾點點頭:“這個我知道的。”二叔二嬸不可信,這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想不通對方為啥忽然一反常態,對她們姐弟這般熱絡,到底是圖啥呢?

要之前還可以說是為了錢,可經過之前的兩場事,他們家可以算的上家徒四壁了,還有啥值得惦記的呢?

這問題連周小山也答不出來,畢竟再怎麼早慧他也僅是個八歲的孩子,還沒經曆過這世間善惡洗禮,想象不到人性到底可以是怎麼樣的惡。

既然猜不透周二夫妻想做什麼,那躲遠點總沒錯,於是她們姐弟兩一商量,決定從明兒起把家門上鎖,姐弟倆到山上去躲清靜,不見麵總行了吧。

主打一個惹不起咱就躲!

連著吃了兩天閉門羹,周二心裡頓時明白大哥家這兩小崽子,怕是在故意躲著自己了。

本以為沒了爹娘護著的周禾和周小山,那就是兩隻無主的綿羊,可以任他隨意宰割。

沒想到一向在算計大房這件事上無往不利的周老二,這回卻失算了,兩個孩子防他就像防賊,根本不給他接近的機會。

周二有些發愁了,這兩小崽子不往老宅子搬,他們就還是分家狀態,他這個分了家的叔叔想要對分了家的侄兒侄女做點啥,總歸不那麼方便,必得想個法子將他們哄過來才行。

周二苦思良久都不得其法,這天正坐在堂屋氣悶,就見兒子周來寶炮彈一樣從外頭衝進來,進門就對著劉桂花大喊:“娘,娘,我要吃雞蛋,快點給我煮雞蛋。”

周二正心煩著,又見周來寶這一幅討債鬼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道:“老子是欠你的麼,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周小山才比你大半歲,他都能上山往家尋摸東西了,你就隻會吃。”

周來寶撇撇嘴:“不是爹你說的深山裡有狼,進去了會被叼走嗎,我才不跟他學呢,這幾天我看他每次從山上回來都一瘸一拐的。”又問:“爹你不是說等以後周小山來了咱家,就讓他給我當馬騎,他們啥時候來咱家啊?”

周二忽然眼眸冒光,問兒子:“你想不想早點讓小山來咱家?”

“想,咋不想!”周來寶打小被劉桂花慣壞了,招貓逗狗討嫌的很,再加上爹媽的名聲都不好,村裡許多人家的孩子都不跟他玩。

也就是周小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還願意跟他多說兩句,不過自從大伯出事後,周小山就不怎麼出來玩了,七八歲的孩子正是需要玩伴的時候,周來寶是真心想要堂哥來自家住。

“那爹教你個法子,隻要做好了,你堂哥就能到咱家來了。”周二說罷對著周來寶低聲交代幾句,又問他:“你都記住了嗎?”

周來寶點點頭:“記住了。”

連著往山上躲了好幾天,周小山的身體明顯有些吃不消了,周禾便想著在家歇息一日,應該也沒那麼巧就遇上她二叔過來,畢竟她們家這地方離村裡還有一定距離,輕易不太有人會往這邊走呢。

大人是沒來,孩子卻來了好幾個,周小山在村裡孩子中的人緣頗佳,大夥都很樂意跟他玩,冷不丁他往山上這一跑,孩子們都還挺想他的。

周禾擔心弟弟的安全,不讓他們跑遠,就拘著讓他們在院裡玩,一天熱熱鬨鬨過去,晚上周小山忽然開始上吐下瀉,到後來竟然還發起了高熱 。

這可把周禾嚇壞了,小孩子又吐又泄可不是啥好事,一個弄不好喪命也是有的。她慌得六神無主,實在想不通弟弟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吃壞了什麼東西?

可是他們倆吃的東西都一樣啊,怎麼隻弟弟一個人有事?

眼看著周小山精氣神越來越差,周禾越發慌了,他們村裡沒有大夫,最近的土郎中也得是住在離他們這三裡外的河穀村。

這大半夜的她一個人分身乏術,不敢撇下弟弟單獨出門去求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弟弟受罪,為難的原地轉圈,恨不得將自己劈成兩半才好!。

正在這時外頭大門被人敲響是周二夫妻來了。

他們見著慌作一團的周禾和氣若遊絲的周小山,吃驚問這是怎麼了?

周禾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周二和劉桂花看了周小山的樣子,都皺著眉道不好,周禾心焦的跪下求周二幫忙去找大夫。

周二聽了也沒二話,立刻就要帶著周小山走,嘴裡又說著:“這麼重的病,那河穀村那土郎中哪裡醫治的了,禾丫頭你不用急,我這就帶上小山去鎮裡醫館瞧瞧。”又囑咐自家婆娘:“桂花,你在這兒陪著禾丫頭,我去去就回。”

周二往外走了兩步又轉過身問劉桂花要錢,看病當然是要花錢的,劉桂花將口袋往外一翻:“我是一個子都沒有的了!”

周禾將家裡僅有的銀錢都拿出來,哆嗦著嘴唇說:“二叔,家裡隻有這麼多了,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山。”周禾想跟著一塊去。

周二和劉桂花都攔她:“你的腳程太慢了,彆去晚了耽誤醫病,就在家等著吧!”

周禾憂心忡忡等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周小山才被周二送了回來,人還是蔫蔫的沒有精神,好在燒退了,也不再上吐下瀉。

見著明顯是一夜沒睡,下頜密密長出一圈青色胡茬的周二,周禾早將心裡的那點提防扔了,她現在真心將周二看做可以依靠的長輩,一個勁的感謝他救了弟弟的命。

周二麵帶倦容,精神頭有些不足,擺擺手讓周禾彆這麼客氣:“咱們雖說分了家,可你們姐弟也得叫我一聲二叔,當二叔的做這些還不是應該的麼。”

不怪周家兩老偏疼小兒子,若隻論會說話一般人真是比不上周二,他三言兩語的就讓周禾對自己這個二叔改觀了。

周二臨走又掏出幾包藥:“這個都是補身的好藥,你待會兒熬了給小山喝,大夫說喝完了這兩幅藥,再靜靜的養上幾日也就好了。”

周禾忙不迭接過,亦步亦趨的跟在周二後頭把人送了出去。

事後周禾問周小山,那天晚上被帶去醫館後發生了什麼?周小山一點也答不出來,周禾隻當他是病著人不清醒,倒也沒多想。

誰知過了十來日忽然來了個人到周家要賬,說周禾欠了他藥鋪裡的診金和藥費,共計三兩七錢銀子。

周禾不明就裡,忙去找周二問是咋回事?

周二一拍腦袋裝做是才想起來的樣子,說道:“我那天光顧著小山的病了,欠診金這事倒忘了跟你說。”

說罷連連對著來人作揖致歉:“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忘了,還沒來得及跟家裡說,請您再寬容幾天,我必然把錢送到鋪子裡,不敢勞您再跑一趟。”

那人一副目中無人又很不耐煩的模樣:“當時你說忘帶了錢,我們掌櫃念著人命關天,又看在那孩子著實可憐的份上,才同意賒藥給你,怎麼現在人好了錢卻給的這般困難呢?該不會是打著想要賴賬的心思吧?”

來人臉難看,話也說的很不客氣。

周二連聲道不敢,又一個勁說好話央求。人仰馬翻一通鬨之後,那人見今日必然是拿不到錢的了,使勁又放了幾句狠話,這才悻悻走了。

周禾滿頭霧水,問周二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二唉聲歎氣的解釋,說來人是鎮上藥店的夥計,來討的是周小山上次去看病的花費。

周禾吃驚不已,看一次病竟然要花這許多銀子?

周禾簡直急的要暈過去了,三兩七錢銀絕不是個小數目,要知道即便是他們村裡的殷實人家,忙忙碌碌辛苦一年也就攢個二三兩銀,這藥鋪看一次病就要這許多?

見周禾質疑銀錢數目不對,周二登時就惱了。

他先是胡亂念了一大堆當時都開了哪些好藥,又說晚上去看病診金本就比白日高,最後氣惱道:“我這當叔的好心幫忙,怎的到最後還落了一身不是,禾丫頭,當日可是你跪在地上求我一定要救救小山的。

怎麼?現在人救回來了,你又心疼錢想要賴賬了,世上哪有這樣的事?”

周禾經周二這麼連蒙帶唬的一番嚇唬,人都嚇的呆住了,一句整話都說不出,隻是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沒有那個意思,隻是家裡現在真的沒錢了,實在還不上那些銀子。

見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周二立馬緩和了麵容,勸周禾也不用太急,自己會幫著一起想辦法。

這辦法想的非常快,第二天劉桂花就扭著屁股來到周家,告訴周禾自己幫她想到了辦法。

“嫁人?”周禾聽了大吃一驚,“我怎麼能嫁人呢,我要嫁了人小山咋辦,他還那麼小,我怎麼放心把他一人扔下。”

劉桂花先是將男方一頓猛誇,家裡條件有多好,公爹本事有多大,聘金銀子有多麼豐厚,“你嫁過去就是享福的,而且對方聘禮足有十兩,拿了這錢不但可以還清你們欠藥鋪的債,還能留一部分給小山過日子,以後就再沒有什麼愁的了。

小山以後你也不用擔心,自有我們當叔嬸的照應他,他願意繼續留在這裡也行,願意搬回老宅子與我們同住也好,都隨他的意思。

關鍵是得先過了眼前這一關,若是還不上銀子,等藥鋪的人再來可要怎麼辦呢?小山還那麼小,你忍心讓他被那些人嚇唬,或者被拉走頂賬?”

周禾當然不忍心了,於是在劉桂花連哄帶嚇的花言巧語之中,稀裡糊塗就應下了。

周小山不過從外頭轉一圈,回來就聽說姐姐答應二嬸說的親事了。

他氣的額上青筋暴起,罵姐姐糊塗一定是上了二叔二嬸的當,要不哪來的這麼巧,昨天有人上門討債,今天劉桂花就幫她找好了親事?

周小山氣惱周禾耳軟心活沒有主見,“你聽他們說道千好萬好,不一定是什麼人家呢,這婚事不能隨便應,我不同意。”周小山現在是周家長房唯一的男丁,周禾的婚事他也有權說話。

被周小山這麼一說,周禾也有點回過味兒來了,心裡開始有些後悔。

周小山拉著他姐的手往外走:“走,咱們去找二嬸說明白,這婚事不能應,至於欠藥鋪的錢就讓他們把我抓走頂賬好了,我去鋪子裡做工來還,什麼時候還清了我什麼時候在回家。”

周禾一聽這話又掙紮著不肯去找周二嬸退婚了,她怎麼可能任由彆人帶走弟弟,要是必得有一個人犧牲,那這人也隻能是自己。

周禾覺得周小山說的儘是孩子話:“你才多大能做什麼工,彆說傻話了,我不能讓你去受這個苦。”

姐弟倆一個要把人往外拉,一個死活不肯出門,就這麼拉拉扯扯的在院中糾纏起來。也不知怎地周禾腳下忽然一滑,一個踉蹌就摔到了地上,怎麼那麼巧地上剛好有塊石頭,周禾的頭便磕到了這石頭上。

然後古代的周禾一命嗚呼,現代的周禾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