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梅看著巫鶴五彩斑斕變幻的臉色,同情地安慰道:“這江湖恩怨,你殺我,我殺你,你報仇我在報仇,多沒意思啊。還不如在我這片找個活乾,普普通通過一生就好了。”
“姑娘你也與有醫君有恩怨?”巫鶴回過神,又仔仔細細地打量李青梅。
身形氣質容貌,他好像之前也不曾見過,或者說他從來不記死者的樣貌。
那就隻能是他沒毒成功的人。
有那樣的嗎?
他都下了化骨之毒。
可是這姑娘又說不怕他的毒。
難道是某些江湖俠士的女兒?又或是小官的女眷?
這樣的,光他處理過屍體的就有十來個。
“不想提了,都過去了。你的傷至少要養個十來天。”
李青梅盤算著,“你要是過意不去的話,你養傷的這些天可以留下來打雜。我這確實也就一個苦力小丁,有的東西搬不動,經常勞煩客人也不大好意思。你的體格不錯,三五十斤的酒壇子應該能搞定吧。”
“在下也正有此意。”
巫鶴抱拳對著李青梅鄭重一拜:“青梅姑娘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暫時留下來當護衛,保姑娘周全。”
“可以可以。作為護衛也行,順便打雜。你實在不願意暴露真名的話,我給你起個外號吧。”
李青梅望一眼周圍,就看那瓷碗不錯,“叫大郎行不。”
“這——要不李老板,我上頭有四個表弟兄,您喚我小五可好。”
巫鶴連忙給自己找個和合適的外號,被叫大郎他心裡毛毛的。
“小五就小五吧。”
李青梅也就不逗他,“那你好生休息,老板我就繼續招待客人。”
不多時,門外就又傳來李青梅和客人談論江湖大事的聲音。
巫鶴摸著後背,眼睛則是像獵豹一眼盯上李青梅。
本來他想要離開,但是現在,他必須留下來。
要查清楚這個李青梅,絕對不能讓她壞了王爺大事。
如果實在不行,毒沒用,他就趁機用刀刺殺她。
**
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彆快,轉眼一月就過去了。
巫鶴背上的傷已經恢複的差不多。
雖然留下一些疤痕,但也無大礙。
期間他多次想要探清楚老板娘李青梅的真實身份,但是每次對方都隻是說自己是個苦命人。
他不敢問的太頻繁,怕對方起疑。
而他也試著灌酒,結果每次都是他先醉倒了。
老板娘則是好端端地看著他,順帶嘲笑他。
他的酒品應該是不錯的,喝醉最多睡覺,不會發酒瘋,希望也沒有說什麼胡話。
而他們這三人的日子也比較普通。
早上蒸糯米,酒曲發酵,蒸餾原酒。
中午釀製不同口味的果酒藥酒。
下午送貨,賣酒,和客人嘮嗑。
晚上自己人喝酒嘮嗑,閒聊。
再是,老板娘有時有興致了,還會唱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曲。
最開始巫鶴不喜歡,不過聽習慣後,也還好,到後麵他都能跟著唱幾句了。
還有就是老板娘講述的武林八卦,或者謠言吧。
有些事情,真的和他之前關注過的相似。
以至於他對她青龍先生的稱號,多了幾分信服。
他總覺得她在隱藏實力,可是測試幾番,對方真的一點功力都沒有。
好多次他都能直接一刀了斷她的性命。
可是看她彎彎的眉眼,癡癡地望著他,他竟然生出幾分不舍。
也罷,還有的是時間。
而這一個月,他也學了一些本身。
基本的看賬找貨,都學了。
斟茶遞水倒是以前就會,不過在此基礎上學會推銷酒品。
店裡最貴最難賣的就是酸澀的林擒酒,老板娘也稱呼為垃圾蘋果酒。
不好喝,也沒人喜歡,但是又不想浪費。
所以被要求儘量送給客戶品嘗,也許會有口味獨特的喜歡。
不過這一個月還真的沒人喜歡。
當酒桌上遇到無力的蠻橫客人,他能輕鬆解決送出門去。
而這時,其他三人都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並且誇獎他。
他也蠻享受成為大英雄的感覺的。
再接著就是老板娘很能睡。
即使戌時三刻入睡,她也能到第二天巳時才清醒。
有時缺人手,都是讓阿名把她從床上拽起來。
還有其他的雜事倒也好處理。
最麻煩的也就是搬貨。
五十斤的酒壇子,要來回搬來搬去。
這可比一拳頭打發人麻煩。
還好他也就偶爾,不用經常。
暖陽高照,微風籲籲。
是冬日裡少見的暖和日子。
“哈——啊——”
巫鶴困倦地在酒館前台打著哈欠。
今日他們三人都各自送貨去了,巫鶴被留下單獨看店。
李青梅出門前還特意囑咐不要隨意進入她的房間。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一場測試。
巫鶴怎麼會上當呢?
所以他隻是在院子曬太陽,作為暗衛,這樣日子真的很稀有。
現在王爺大概也以為他死了吧。
也不知道為何,他不想讓王爺知道他在這裡,或許是對救命恩人的一點保護吧。
“這位小兄弟,就你一人在嗎?”
籬笆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一位大嬸子,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
外麵竟然有一車西瓜。
巫鶴看傻了,這臘月初十的寒冬日,竟然還能有西瓜在。
“大娘,就我一人,你這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就在巫鶴訝異的時候,大娘捧了一個西瓜交到他手裡:“這是李老板教導後種出來的西瓜,收獲頗豐,特送來這一車,感謝李老板傳教之恩。”
“您是說這些西瓜都是近日種出來的?”
雖然不懂農時之類的,但是在巫鶴的認知裡麵西瓜隻有夏季有,最晚也不過秋季。
“小夥子,你是醒來的吧,你也不可思議是不。來,大娘證明給你看。”
說著她對著巫鶴捧著的西瓜就是一錘,好在巫鶴也有些力氣托住了。
隻聽“哢噠”一聲,西瓜裂開了,露出了裡麵淡紅色的果然和微黃的瓜子。
還真是西瓜。
“嘗嘗!”
大娘把一半放在桌上,又掰開一份遞到巫鶴手裡。
巫鶴仔細查看後,大口咬上西瓜,甘甜的果肉,脆爽的口感。
是夏日時能偶爾吃到的。
也是王爺心情好會賞賜的。
“是西瓜吧。”
大娘看著巫鶴將那西瓜都吃個乾淨,自誇道:“不是俺誇,這附近大棚裡西瓜長得最好的就是俺們宋家。到時候你記得和李老板說啊,還有俺們家的野草莓也種下去了。到時候就需要李老板再來教學一番。”
“野草莓?為何物?”
“這個,俺也說不出清楚,你問你們老板吧。她說什麼沒有草莓,野草莓也將就了。”
大嬸又指著那些西瓜,“小夥子,有力氣不,這些瓜兒要卸下來,這車俺還得推回去。”
“這些力氣自然有的。包在我身上。”
巫鶴倒也會待客,給嬸子安排座,倒一些果酒,就獨自搬起西瓜。
好在也不重,最多五斤,加起來也就是三十來個。
不到一刻便完成。
“小夥子,真勤快,還得勞煩你一下,俺上回訂的酒可有釀好啊?”
“大娘,您貴姓,我新來,還不熟悉,得查查。”
巫鶴擦一把頭上的汗水,沒想到還有自己來提貨的。
也確實,李青梅是交代過有人提貨,就看一下賬台的自提本,收了尾款再給貨。
打開一看,巫鶴傻了。
雖然勉強可以認識些,但上麵寫的字也太難看了。
“你這小夥子,記性倒是差。”
大嫂啃兩口瓜,吐兩口籽,“宋家,俺家是記的老頭名,宋寬。”
“大娘,我這頭一回。實在是——”
巫鶴對著賬單,終於找到名字:
【宋寬十壇特級梨花釀已收訂金五兩銀子】
“大娘,這邊已經收你五兩銀子,你付一下尾款十五兩,我就給你取酒。”
巫鶴是頭一次乾這個,不過這步驟和以前接外快一樣。
收到定金後隻需要把貨物的信物帶回給買家看,就能收到剩下的錢。
要是買主不認賬,那隻能連買主一起解決掉。
“小夥子,這點錢俺是不會差你的,你就先幫大娘我把酒搬到板車上吧。”
大娘又吃喝幾口,相當享受。
“大娘,咋們老板娘交代過必須先付錢才能提貨。”
“俺們真的不差這點錢,就是放在貼身的褲/襠子裡,現在取出來不方便。”
抹了一把嘴,雙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撩起衣擺準備給巫鶴看。
巫鶴哪見過這陣仗,連忙擺手,“大娘,您等會再掏,我去給你拿酒。”
來到酒庫,濃鬱多種口味的酒香竄進鼻中,竟讓他生出些暈眩之感。
點了自己幾個穴道,封住嗅覺後,巫鶴才清爽一些。
在最角落找到十壇標注著“宋寬”二字的梨花釀。
巫鶴摸摸自己的後背還有些刺癢,傷口雖然已經結痂。
但是搬重物來回十趟,這背指定是吃不消的。
也罷,弄傷了再找李老板負責吧。
當巫鶴吭哧吭哧地搬著一壇酒出來時,大娘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隻得自己一人把酒壇抱上推車,再用自己熟悉的捆人方法把酒壇捆一下。
半個時辰後,巫鶴看著自己的勞動成功相當滿意。
這是他二十年來頭一次做這麼多的苦力活。
往年練功他都沒有如此賣力過。
他精通的是毒術,易容術,隱蔽術,輕功等需要技巧的暗衛之學。
而力氣活往往都是交給彆人來處理。
偶爾扛個屍體也還行,可現在相當於扛十來個孩子,外加捆綁。
以後這活,他不太想乾了。
剛擦一把汗,大娘幽幽轉醒,她揉揉眼睛,打著哈欠,“小夥子,你怎麼樣了?”
“大娘,都搬上推車了。你的銀子取出來了嗎?”
巫鶴彆開視線,生怕對方繼續掏襠。
“取出來了。”
大娘拿出一小布袋,遞給巫鶴,她則是向著推車走去。
巫鶴掂量一下,發現分量不對,倒出來放在桌上一數,少了二兩銀子。
回頭再看大娘,她已經推著小車走了,他再追也無濟於事。
這市井的小本買賣怎麼還有賴賬的,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這大娘也太過分了。
不過看在這西瓜的份上,就饒大娘一回。
至於少的錢,他自己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