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梅架著牛車趕往目的地,等對方卸完貨物收好錢,再趕回來時天色接近黃昏。
回到之前俊俏男人倒下的位置時,小丁也不在那,而那些黑衣人的屍體也消失了。
她嚇得又繼續往前尋找,看到一串隱約的血跡,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順著血跡尋找,還好在一百米之後的路邊樹下找到他們倆。
“青梅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可算是嚇死我了。”
哭成花貓且全身汙泥的小丁準備撲進李青梅的懷裡,李青梅習慣性一把把推開他:
“彆粘過來,你怎麼一下子就這麼臟了?守個人,怎麼會這樣,被其他強盜襲擊了?”
“那些黑衣人的屍體,突然就像是冰一下呲呲呲地冒煙化掉了。連身上的衣服都一起沒有,好恐怖啊,嗚嗚嗚嗚,怎麼會這樣。”
小丁一邊敘述,一邊大哭起來,“我害怕我也會化掉,我就帶著他躲到這裡了。”
“噢——沒事,沒事小丁,那應該就是傳說的化骨之毒,隻要不中毒就沒事。”
李青梅恍然大悟,將基本設定告訴小丁。
那一瞬間,小丁的大腦裡麵有什麼被刷新了一下,他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原來是化骨的毒啊,嚇我一跳,還以為是鬼神吃人了,知道隻是毒就放心了。”
嘖——
這化骨的毒比鬼神更恐怖好不?
它能在前期毫無反應,死後立刻催發。
能把人類血肉骨的身體分解掉,不留下任何痕跡。
你怎麼就這樣接受了呢?
其中的原理到底是怎麼樣的啊!
李青梅隻能在心中吐槽這不合理又合理的世界。
因為一旦接受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至少她是這麼說服的。
兩人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昏迷的倒黴蛋抬手牛車。
而翻麵時,李青梅注意到他背部的衣服都破掉了,出血量不少,還是新傷,“你是怎麼把他弄到樹下的?”
“當然是拖著他的腳拖了一路,我這小體格怎麼抱得動。”
這一刻,李青梅想起來路上的血跡,“治背傷的錢,從你工錢裡扣。”
“啊,青梅姐,我錯了,不要扣我工錢啊!嗚嗚嗚嗚——”
**
暗夜下,殺機四伏,他在叢林中隱蔽身形。
忽有蟲鳴響起,一支利鏢向著他飛襲而來。
他腳踏奇步躲閃,而後麵飛鏢齊發。
一二三四五,都齊刷刷地命中他的後背。
劇痛隨之而來,他猛然睜開眼。
一陣糯香伴隨著梔子花香悄悄地鑽入他的鼻子。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濃鬱的酒香,和房屋內的竹香。
多種氣味混合在一起,讓他鼻子一時間處理不過來。
“青龍先生,這如今的局勢都這樣了,你說要如何破解啊?”
似乎是一個豪邁男人的聲音,對方又咕咚咕咚猛灌幾口酒。
“不要這麼叫我,再這麼叫下去,我怕會有奇怪的人多次請我出山打天下什麼的。”
巫鶴透過窗戶縫隙,那是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
她聲音靈動,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卻又高聲循循道來:
“現在朝廷勢力暫時不提,藩王都各自安定。皇帝還是夜家的,老皇帝身子硬朗手段淩厲,至少還能撐五年。而則江湖勢力就危險了——”
“原來江湖更加動蕩嗎?老板娘不妨一一道來。”
“那你們且聽好了。”
女子舀了一竹筒酒倒入桌上一隻紅碗裡:
“這就好比是隱宮的位置,它處於武林的最中心。掌權人是鳳未然,至今行蹤不定,但其手下的四大護法都是人中翹楚。隨便放出來一個都能震蕩一片武林高手。”
“而與之相對的是另外兩個勢力。”
女子將一竹筒的酒分彆倒入白色和黑色的碗中:“分彆是魔域和玉液樓,他們隻有聯手才能和隱宮抗衡。可是其他勢力想要動他們,也非易如反掌。
魔域之中重臨瀾練的奇異武功可是隻有風未然可以匹敵。若不是手下不給力,他倒是也能拚上一拚,博個第一試試。”
“而則玉液樓吧,是溫柔香。若是幾位想要享受人間至極至樂,倒是可以去闖一闖看看。能活著完好無損地回來便是聖人轉世。可以參透無上寶典,自己普一成聖大道了。”
“嘶,這麼邪乎的地方,青龍先生,您是怎麼知道的?”
眾人聽得專心致誌,聚精會神。
“我瞎編的呀。哈哈哈哈。”
女子俏然一笑,而後就看到從竹屋出來的他:“呀。你醒了呀?”
李青梅放下竹筒,向著巫鶴走去,抬手一探額頭,“不燒了,看來消炎了。”
“姑娘,是你救了我?”
巫鶴搭李青梅撫在額頭的手,李青梅立刻抽出來:“你手好冰啊,你怎麼沒穿鞋啊?你是病人,快回去修養。”
“是姑娘救了在下嗎?多謝姑娘搭救之恩。”
就要對著李青梅一拜,還沒拜完,就被對方推回竹屋門口:“你穿好衣服再出來吧,你背上的傷有點嚴重,至少一個月不能沾水。”
“那個小丁,你過來,服侍這位公子穿衣服,記住!你得負責到底。”
李青梅招手,小丁趕忙放下裝滿糯米的屜子,嘟著嘴小跑過來:“公子,來,我給你換藥。”
不情不願地扶著巫鶴進了竹屋裡麵。
帶上門窗後,李青梅又回到那酒桌,“客官們,你們還繼續聽老板娘我瞎編嗎?”
“哈哈哈哈,老板娘真會說笑,那就繼續編。若是我等想要統一武林,要如何破局呀?”
“加入隱宮唄。”
李青梅又思慮一下,“不過隱宮也不是那麼好加入的。首先要他們宮主同意,然後打敗其中一個護法,這個順序不能錯。”
“錯了會如何?”
“明年今日,我這壇梔子花釀隻能倒在鳴岩溪給你喝了。”
“這是為何?”
“你會被活生生地化在哪裡。”
“哈哈哈哈哈,老板娘真會說笑。”
那人和李青梅碰杯,“喝!”
“喝!哈哈哈哈我編的不錯吧。”
“老板娘,你有這本事,鎮上的說書坊可少不了你的段子。”
“哈哈哈哈,我的段子比他多著嘞,才不賣給他。”
屋外暢快淋漓的對飲談笑聲再一次傳入屋內,巫鶴則是無心再聽。
換藥的刺痛占據他的整個意識,他平日裡倒是不怕疼的。
可不知道為何,這小丁公子給他塗了什麼。
都是一陣劇痛入骨,疼得他直冒冷汗。
“公子啊,你忍著點,是會很痛,這是在消毒,用了這個傷口才不會發炎潰爛。”
小丁用棉布沾一些高純度白酒,均勻地塗抹在巫鶴的每一個傷口上。
看著自己的“傑作”,小丁挺罪惡的。
他真想打自己幾耳光,他真不是人。
當然,他也就想想。
“沒事,我能忍。”
巫鶴繼續忍耐著,而小丁也看出對方異常痛苦,轉移注意力,閒聊起來:“公子你這麼好看,怎麼會被黑衣人追殺的?”
“我得罪了他們的主人,所以他們要我的命。”
小丁自動給他腦補了一段招惹那人不成,反被派刺客追殺的狗血故事:“那這主人還挺過分的。”
“嗯——”巫鶴有些違心地點頭。
其實他說的也是實話,隻是把過程簡略。
是他先去毒殺他們的主人,毒殺成功後被發現,導致他被追殺。
而他意識最後應該是倒在一輛牛車前,之後……
“是外麵的那位姑娘解決的刺殺者嗎?”
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未詢問恩人情況,“請問是恩人們的名諱是?”
“外麵那個凶巴巴的老女人叫李青梅,是這青梅酒肆的主人。我叫酉丁,老板娘平時叫我小丁。我的同胞姐姐叫酉名,老板娘叫她阿名,我們是被雇來這裡打雜的。”
小丁一圈又一圈地纏繞紗布,動作非常熟練,看得出他沒有少練。
“砰”的一下,門就被推開。
李青梅將一疊衣服放在床邊,抬手一個爆栗落在小丁頭上:“一天到晚就知道說本姑娘壞話,誰給你的勇氣?再去蒸十斤糯米!”
“知道了,青梅姐。”
小丁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抱著頭灰溜溜離開。
李青梅這才看向小丁的勞動成果,“果然多練練手藝就好了。”
“公子,這是你的衣服,已經清洗縫補過了。”
又上上下下打量一圈,這人除了臉蛋好看,身材也不錯,皮膚也可以,有腹肌的輪廓,還是個練家子。
而被直勾勾看著的巫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紅了臉:“青、青梅姑娘,你這樣看著、看著——”
“抱歉,抱歉,實在不好意思,我以為你不介意的,失了分寸。”
李青梅扶額懊悔。
她怎麼就一時間忘記這古代小公子會害羞呢?
平日裡和外麵那群酒鬼喝酒,他們喝多了光膀子都不帶避人。
搞得她以為這裡的人都和現代一樣。
“那你穿衣服吧,我轉過身去不看。”李青梅背過身子,就聽到一段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多時,巫鶴支支吾吾說道:“我、我穿好衣裳了,青、青梅姑娘,你可以轉過來了。”
回頭那一刻,李青梅感覺自己被勾了魂。
對方好看的好似年輕時的白皙某天王,此刻微紅著臉對他說:姑姑,我這樣好看不?
“好看!好看!真好看!”
“厄——多謝姑娘誇讚。”巫鶴紅溫幾分。
“不客氣——”李青梅恨不得拍自己一個耳光,自己怎麼就一時間被美色吸引了呢?
“你叫什麼?”
“青梅姑娘,喚我無名即可。”
巫鶴思慮半晌,他不願意連累李青梅。
他本就是暗衛,如今刺殺雖然成功。
若被尋到蹤跡是斷在這裡的,肯定會給救助他的人招來殺身之禍。
“你怕我被你連累?所以不敢透露名字?”
李青梅拍拍他肩膀安慰,給了他一個出其不意的回答:“放心吧,追殺你的人是有醫君派來的吧。你也中了他的毒,好在我這邊也已經給你解了。”
“有什麼可怕的,區區厲王府暗衛,不成氣候的。早晚都會一個接著一個地被乾掉的。我這邊一片兄弟,都能替你乾掉他,就看你願意出多少錢了。”
李青梅爽朗道,又順便透露一些重要信息:“他們中最厲害的就是那個古鷹,一邊殺人一遍哭,可變態了。可是我知道他的弱點。你想知道的話?出價一千兩,我把這個消息賣給你。”
“呃,這——這——”
巫鶴——家族名“有醫君”。
此刻的他——
愣住了。
無數的疑問充斥著他的大腦:
原來追殺他的人也包括幕府的人嗎?
幕府也投靠了其他勢力?
可家族不是世代衷心厲王府的嗎?
這姑娘不怕的幕府的毒?
這姑娘還能召集人馬通緝他自己?
這姑娘還掌握了天下局勢?
這姑娘是青龍先生?
這姑娘還知道古鷹的弱點?
“你怎麼了?你不想報仇啊,那也沒事,就和我一樣。我現在暫時也懶得報仇了,除非他自己找上門送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