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不做大冤種 李禾苗 4769 字 3個月前

見太太問起緣故,清風趕緊跪下來把事情說了一遍。

杜秋容正要發火,屋外又有人稟報,說顧家大少爺上門了,還帶著大夫。

杜秋容恨聲道:“難道我們家請不起,稀罕他家的?好好的孩子出門作客,結果卻被主人家打得頭破血流。那秋千雖然外麵裹了一層錦墊,裡麵卻是結實的木板子。大人都受不住來這麼一下,更何況我的樂哥兒?要是樂哥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必跟他們沒完!”

罵完,又扭頭罵跪在地上的清風。清風被罵得頭也不敢抬,後悔得直哭。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顧忌那麼多,應該緊緊跟在少爺身邊,替他擋了這一下的。

罵完小廝,杜秋容連安永興也怨怪上了:“老爺出門時,保證說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會少,如今血卻流了一大碗。我拚死拚活就隻生了這麼一個,要是……要是……我也不想活了!”

說完,爬到床上痛哭。

安永興也心疼如絞,恨不能替兒子受傷。他怕妻子會壓到兒子,忙把她拉起來,勸道:“彆哭了,不要影響大夫治療。”

聽到這話,杜秋容才在床邊的錦凳坐下來,眼巴巴地盯著兩位大夫。

安永興先衝太太的兩個大丫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看好這裡,然後才深吸一口氣,出去應付顧家人。

顧大少爺顧晉一臉惶恐與不安,見到安永興就連忙賠罪,道:“都是小妹太頑劣,年幼不懂事,連累樂哥兒受了傷,我們心裡十分過意不去。本來爹娘要親自上門賠罪的,隻是今日家中有客,我爹實在走不開,還望顧伯伯見諒。”

說完,又把帶來的大夫誇了又誇,誇得如同神醫在世,就沒有他治不好的病人。

顧開誠今日生辰,宴請的對象不僅包括本地的大商戶,還有衙門裡的一些官員。這也是即便安家的獨苗受了傷,他也走不開的主要原因。

安永興表示理解,但他並不打算原諒。哪怕顧大少爺麵上做得再周全,也難消他心頭之恨。

安永興心裡不耐煩,板著臉道:“心意我領了,大夫就不必了,已經有兩位大夫在替我兒診治。你家中事多,且回去罷。”

顧晉不肯走:“我想去瞧瞧樂哥兒,不知方不方便?若是不方便,我在這裡等著也就是了。等我爹那邊一忙完,立刻親自上門賠罪的。”

顧晉不僅帶了大夫,還帶上了大量珍貴的藥材以及一份厚厚的賠禮。他的態度可以說是讓人無可指摘,說話的語氣甚至都有些低三下四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換成平時,安永興會把生意場上的那一套拿出來,客套客套。但他現在實在沒心情,看到顧家人就煩。

“快回去吧,你在這裡隻會添亂。管家,送客!”安永興說完,不再看他,徑直回了內院。

管家立刻上前幾步,客氣道:“顧大少爺,這邊請。”

被晾在原地的顧晉長歎一聲,隻好帶著大夫走了,藥材和賠禮他沒拿,硬是給留下了。

安永興進了屋子,隻見大夫已經商量好了藥方,他倆知道安家對獨苗的重視,見安老爺進來了,趕緊把藥方呈上。

安永興其實不太懂藥方,但還是接過來看了看,然後吩咐太太的大丫頭玉竹:“你去熬藥,親自守著,熬好了立刻端過來。”

“是。”玉竹一臉嚴肅,眼睛都有點紅紅的。

安家的下人與主子是命運共同體,隻有主子好了,他們才能更好。如今安嘉樂受傷,下人們個個都很難過,一心盼著小少爺早點好起來。

不多時,藥熬好了,等放到不那麼燙,可以入口了,杜秋容接過來,親自喂藥。

第一勺沒有喂進去,全部流出來了。杜秋容心裡一咯噔,隻當兒子要不好了,一邊哭一邊拿帕子去擦安嘉樂脖頸上的藥汁。

她這麼一哭,安永興的眼淚險些也要流出來,趕緊轉過身,擦了擦眼睛,然後才轉回來,一把奪過妻子手裡的藥碗,道:“我來。”

安永興一隻手掐住安嘉樂的兩頰,迫使他張開嘴,另一隻手拿著勺子,小心翼翼地灌藥。

“好了!喝下去了!”

安嘉樂本能的吞咽反應,使安永興仿佛重獲新生似的,高興地對妻子說:“沒事,他還能吃藥,肯定會好起來的。”

杜秋容頓時鬆了一口氣。

喂完藥,夫妻倆衣不解帶地守在旁邊,就連大夫也沒讓走,直接在客房裡住下。

安嘉樂人雖然昏迷著,但腦子裡卻很活躍,因為有個東西一直在跟他講話。

“宿主,你好啊,我是冤種拯救係統666,竭誠為您服務!”

安嘉樂:什麼鬼?什麼冤種?

666:“我不是鬼,我是係統。至於冤種嘛,指的就是你。”

安嘉樂頓時急了。他是冤種?笑死人了。他這一世投胎這麼好,爹疼娘愛,家財萬貫。他又沒有不良愛好,隻要不犯法,躺平都來不及,哪裡有空去做什麼冤種!

666沒有過多的解釋,直接在他的腦海裡展現出一本幾十萬字的小說,道:“你先看,看完我們再聊。”

安嘉樂:看就看,誰怕誰?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

這是一本虐戀小說,而且還是女虐男。女主就是顧玲瓏,而男主則是她家的車夫。

顧玲瓏從小就喜歡門當戶對的一個小哥哥,但小哥哥對她態度平平。顧家兩次上門求親,都被對方給婉拒了。

顧玲瓏心中悲痛,麵上卻裝得若無其事。家人隻當她已經想開了,隻有車夫看穿了自家小姐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傷與痛苦。

車夫喜歡顧玲瓏,比顧玲瓏喜歡小哥哥還要更早更久。他默默關注著小姐的一切,自然舍不得她難過,於是時常打著兩位少爺的名號進去內院,送些吃的喝的玩的之類的小玩意兒給她,想哄她開心。

次數一多,顧玲瓏也瞧出了端倪。本來想重重地斥責他,再把他趕出顧家,沒想到無意中卻讓她發現,車夫的側臉竟然有些像她求而不得的小哥哥。

於是,為了撫平心中的傷痛,顧玲瓏把車夫當成了替身,時常叫他進內院,有時讓他乾點小活,有時要他陪著說說話,有時則癡癡地看著他。

車夫對此心知肚明,知道小姐正在透過他,思念另一個人。他不僅不生氣,反而甘之如飴。

他隻是一個地位卑賤的車夫,能夠被小姐看在眼裡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哪裡還敢奢望更多?

為了讓小姐更高興,車夫開始默默觀察起小姐的心上人,模仿他的一舉一動。在他的勤學苦練之下,不僅把對方的言行舉止仿了個六七分,就連字跡也幾分相像。

他越像對方,顧玲瓏就越是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在她難得的清醒時記得,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哪怕車夫模仿得再像,家裡人也絕不可能把她嫁給車夫。

兩人糾纏了好幾年,很快就到了顧玲瓏必須說親的年齡,再拖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顧家特意挑選了很多好兒郎,但顧玲瓏一個也瞧不上。真要嫁人,她還是想嫁給小哥哥。

小哥哥此時已經考上了童生,再努力幾年,就可以搏個秀才的功名了。顧家也想要這個好女婿,可對方早些年就拒絕了,他們也沒辦法。

顧玲瓏實在不願嫁給旁人,可是不嫁人又不行,為此她日夜茶飯不思,整個人漸漸憔悴起來。

關鍵時刻,還是車夫想了個法子。

他蹲守了好些天,終於在一個黑夜等到了晚歸的小哥哥,趁人不備,將其拖入無人的巷子,用一塊石頭把人打暈,砸得對方頭破血流,然後火速回家叫小姐來救人。

顧玲瓏嚇了一跳,趕緊來了,並送小哥哥去醫館看大夫。

等小哥哥醒來後,大夫對他說,幸好顧小姐恰巧路過,若是再晚上一時半刻,他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

小哥哥受了這場飛來橫禍,壓根就沒往顧家人身上想,隻當自己遇上蒙麵搶劫的了,多虧顧小姐心善,把他救了。

因著這場救命之恩,小哥哥家主動上門求親。

顧玲瓏本以為自己會欣喜若狂,可是看著一臉平靜的車夫,她沉默了。

車夫事事都為她考慮,甚至不惜謀劃著傷人,這樣的深情,說實話她確實很感動。可她還是不能嫁給車夫,她隻能嫁給小哥哥。

親事迅速推進,很快就到了出嫁前夜。內心飽受煎熬折磨的顧玲瓏,最終還是沒忍住,向爹娘開口,想把車夫加進陪嫁的人選裡頭。

她的爹娘沒有多想,車夫在顧家這些年,為人老實本分,做事勤快,駕車技術也很了得,從未出過事故。不過是一個車夫,女兒要就給她。

車夫做為陪嫁,跟著顧玲瓏去了男方家。

顧玲瓏成親後,她的小哥哥為了考秀才,日夜苦讀。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又要努力拚搏考舉人,因此平時陪伴她的時間並不多。她又不能打擾丈夫用功,不可避免的就把心思放在了車夫身上。

兩個之間的虐戀糾葛,從娘家一路拉扯到了夫家。因為做得隱蔽,除了她的心腹丫頭,旁人一概不知。

幾年後,丈夫終於中舉,被派往千裡之外做官。他帶著妻子去上任,車夫自然也隨行。誰想到半路上卻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最終在荒郊野外的破廟裡一命嗚呼。

顧玲瓏哭得傷心欲絕,她還年輕,甚至連孩子都沒有,難道就要做寡婦了嗎?

車夫自然也舍不得風華正茂的小姐從此枯萎,他想了一個主意,他可以代替自家姑爺去任上當官,因為他不僅能模仿姑爺的言行舉止,筆跡也沒什麼問題。雖然長相不太一樣,不過隻要稍微化點妝,再加上又遠在外地,本身就沒什麼人認識新來的縣太爺,完全可以蒙混過去。

至於同行的下人,除了小姐身邊的心腹丫頭,其他的處理了也就是了。

車夫說得很好聽,還說這樣也是為了小姐的公婆考慮,如果叫他們知道真相,白發人送黑發人,指不定棺材都得多準備兩口。

最終,顧玲瓏接受了他的提議。兩人扮做夫妻,繼續前行。至於她剛死了的丈夫,已經在破廟後麵的山上長眠了。

顧玲瓏與車夫之間本就糾纏了這麼多年,一朝攔路石不在,兩人之間的感情又因為假扮夫妻而變得明正言順起來,感情迅速升溫,好得蜜裡調油似的。

到了任上,車夫也不以公事為重,每日隻專心陪伴妻子。隨著相處越久,顧玲瓏越發覺得這才是她應該過的日子。

半年後,顧玲瓏有孕,公婆得知這一消息,不顧路途遙遠,要趕來看望即將出生的孫輩。顧玲瓏與車夫心急如焚,公婆一來,紙可就包不住火了。

萬幸老天爺也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公婆到底年紀大了,在半路上雙雙染病而亡。

顧玲瓏挺著孕肚趕回老家處理公婆的身後事,至於本應該一起出現的丈夫,則被她扯了個重病無法起身的謊,瞞過了婆家這邊的親朋好友。處理完喪事,她又以兒媳婦的身份,把公婆家龐大的產業悉數變賣,還說這是丈夫特意囑咐的。

她的丈夫是官身,族裡沒人敢和他作對。於是顧玲瓏帶著幾箱子銀票,回到車夫身邊,還給了他生了一個兒子。

等到三年任期將滿,車夫哪裡敢回京述職,就怕遇見與姑爺相熟的,於是便以重病為由,辭了官。

顧玲瓏本就有一筆不菲的嫁妝,再加上從婆家繼承來的遺產,她跟車夫也沒回老家,就留在外地,過起了神仙般的好日子,直至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