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海聽話的閉嘴了,門外卻發出了吃吃吃的聲音,好像在偷笑。
池問柳瑟瑟發抖:“你……”
畫尋花手起剪刀落,衣服和帶子變成兩段,終於解開了。
“連個衣服都穿不好,”畫尋花冷冷放下剪刀:“誰會非禮你這樣的笨蛋!”
池問柳抓過衣服護住身子,發現抓來的是兩條褲腿,原來剛才把褲子當成了衣服,怪不得衣襟這麼短,總也係不好。
“你——,我,誰又希罕了……”
她被自己氣哭了。
看到她流淚畫尋花愣了一下,似乎想過去安慰,但最終猶豫片刻轉身而去。
一開門師海差點栽進懷裡,畫尋花生氣的推開他:“你怎麼還沒走!”
師海忍住壞笑探頭探腦:“我擔心我的池妹妹啊,池妹妹你沒事吧!”
房內傳來傷心的抽泣:“我,我沒事,師大哥你先走吧,我現在不想見人……”
師海瞪大了眼:“你真的?她剛剛受了傷……是不是太禽獸了!”
畫尋花怒道:“你才禽獸!快滾!”
看見師海就生氣。
池問柳給自己加了兩個血包,雖然生氣,但確認畫尋花不會再投訴也就放了心,踏踏實實養了兩天傷,第三天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
第一件事當然是去向主子謝恩。
淑妃親自扶起她行禮的身子:“阿柳快起來,快讓我看看你傷了哪裡。”
池問柳靦腆說:“沒挨幾下,我皮厚,早就好了!”
淑妃捂著嘴笑,又點點她:“你呀,真是個傻丫頭!”
池問柳配合的憨笑,心說,我才不傻,敬業而已……
“娘娘,”池問柳想起來一件事:“太後娘娘要罰您,您為什麼不派人去請皇上啊?”
說到這個她就又忍不住罵成王笨蛋,還有跟在身邊的李公公他們,都隻會湊上去乾看著,沒一個人想辦法去通知皇上,要是皇上趕過去,淑妃能受這麼大委屈嗎。
淑妃沉默片刻:“傻孩子,你不知道太後為什麼罰我,皇上不會管的。”
“為什麼?”難道皇上是媽寶?淑妃不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嗎?
淑妃搖了搖頭。
一旁李公公歎氣道:“這些事說起話就長了,咱們後宮的人不能乾政,與前朝大小事情本不相乾,可咱們娘娘是輔國公榮家的女兒……”
池問柳:“這我知道,那就更不該被欺負啊。”
李公公:“唉!你不知道,輔國公家滿門忠烈,都是主戰的,”
“主戰?”池問柳大概聽到些,後宮吵架爭寵,前朝吵架也分兩派,有文有武,據說武將都是主戰派:“可淑妃娘娘父親是文官,而且現在也沒有打仗啊?”
“文官也有主戰的,”李公公耐心答她:“娘娘的叔父,祖父,有文有武,全都是忠臣,二十年前先帝還在時,大夏國打進來過一次,兵都圍到城門外了,京師根本沒有能打仗的兵,娘娘的父親榮禦史組織內府兵和百姓們堅守禦敵,等待援兵,當時不少人主張棄城南下,都被榮大人義正嚴辭頂住了,並建議先帝親自披甲登城鼓舞士氣,”
“先帝登上城牆後果然使京師上下振奮一心,再沒有人敢說棄城的話了,眾誌成誠,終於等來援兵解了戰危,但先帝因此受驚,回來後又著了風寒,很快就駕崩了。”
“啊……”池問柳這才知道,原來二十年前現在的皇上還不是皇上。
“那榮大人立了大功啊!”
“是立了大功,也招了大忌,”李公公看一眼沉默的淑妃,“先帝本來也傾向於求和,因當時的丞相太師們一力主戰才勉強迎敵,引來了這次偷襲,先帝駕崩時太後已身懷有孕,悲痛過度傷了身子,勉強產下寶靈公主後便一病不起。”
“由於是遺腹子又是唯一的女兒,太後對寶靈公主珍愛有加,如同性命一般愛惜,可惜小公主年命不永,七八歲上一病沒了,太後傷心痛悔,歸罪於當時的榮大人,慫勇先帝親自登城禦敵才致使聖駕崩殂,導致她驚動胎氣造成小公主體弱早逝的,再加上先帝駕崩後榮大人擁立年長的寧親王繼位,寧親王是先帝的弟弟,要真那樣把咱們太後與皇上放在什麼地方了,太後因為這個恨極了,沒多久就……”
“榮大人死了……”看著李公公不忍說的樣子池問柳也猜到了結局。
“嘶——!”李公公趕緊瞟一眼她,大概怪她說話太直了,怕主子傷心。
池問柳脫口而出,說完正在後悔,忠臣配昏君,肯定是被陷害了還用問嗎,父親被冤枉死了,自己還要強顏歡樂伴駕爭寵,還有那位為國捐軀的少年將軍,娘娘的青梅竹馬,淑妃娘娘的心恐怕早就傷透了。
淑妃斜倚錦榻望著窗外出神,看不出什麼表情。
李公公悄悄擺手,示意她彆再問了,說點彆的。
池問柳知道自己嘴瓢,什麼也不敢說了。
一時陷入沉默。
李公公笑著找話:“老奴聽說太後派了你去給寶靈公主守靈,身子可還撐的住?”
淑妃聽了也轉頭擔心的看著她。
池問柳:“咳這算什麼呀,我最喜歡熬夜了!”
李公公讚歎:
“你這是替咱們芙蕖宮辛苦了呀!娘娘不會虧待你的。”
池問柳謙虛的低下了頭。
淑妃憂心道:你……去了那裡要自己當心……”
“當心什麼?”池問柳以為她擔心自己犯錯:“我保證老老實實的不亂說話。”
“那個,”李公公看一眼欲言又止的淑妃,替她說道:“娘娘是想說,讓你當心寶慶公主,躲著她點,躲不開就裝傻,千萬彆跟她起衝突,好好熬過這幾天就沒事了。”
“對啊,寶慶公主是後宮的什麼人,你剛才不是說太後隻有寶靈公主一個獨生女嗎?”她早就覺得奇怪了,寶慶公主看起來比自己還大一點,在古代應該早就嫁人了吧,可她穿的還是少女裝扮,在太後麵前很有體麵的樣子,不像是不得寵,皇帝家還會有剩女嗎?
李公公:“她是先前歿了的雲郡王的女兒,太後的義女。”
池問柳:“哦……”原來是個乾的,怪不得太後心疼寶靈公主時她站在旁邊有點不自在,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小心眼加惡毒,要不是她在那裡出言挑拔,太後還不會生那麼大的氣,池問柳眼裡生出記仇的表情。
李公公馬上看出來了,忙道:“你看看,還沒怎麼樣就掛相了,你這孩子,這直筒子脾氣真不讓人放心,娘娘,要不咱們還是想個法子把這事兒推了吧!”
“彆!彆!”池問柳瞬間低眉順眼:“我沒脾氣,一點脾氣都沒有!”一夜一千兩哪,有也是好脾氣。
想著又補上一句:“我見了她夾著尾巴走,銀安宮所有人都聽不見我出氣!”
“你呀!”淑妃笑著指她:“貧嘴!”
池問柳趁機撒嬌:“您彆嫌我丟人就行……”
淑妃笑的更加開心,李公公在一旁跟著湊趣,看著淑妃露出笑臉,不禁向她投來讚賞的目光。
寶靈公主的冥壽辦的很氣派,靈位就設在銀安宮內的偏殿中,一邊是太後寢殿,一邊是香燭不斷的冥壽堂,池問柳真的有點不敢出氣。
第一天,她就被香燭薰腫了眼,抹著畫尋花遞過來的冰涼泉水,忍不住小聲抱怨:“我就知道,錢哪有那麼好掙的,夜我熬的多了,還從來沒熬過這麼薰人的。”
畫尋花不知道從哪弄來這麼清涼的水,出現的也很及時,池問柳抹上之後舒服了好些,不好意思再跟他嘔氣,也忍不往外發情緒:“太後離這麼近也不怕鬨鬼,害我打個盹都沒機會。”
說是熬夜可沒想到是這麼個熬法,雖說還隔著一個正殿,太後迷信招魂的規矩,正日子前也不會過來,可一想到金主爸爸就在一個宮裡,池問柳怎麼也放不下心踏實摸魚。
畫尋花皺著眉搖搖頭,意思叫她不要亂說,又遞過來一個燒餅,池問柳看著燒餅有點為難。
畫尋花:“沒事兒,現在是早課時間,趁沒人趕緊吃吧。”
池問柳知道這些天銀安宮早上都有佛事,一天裡也隻有這一會兒沒有人來,可是她沒有胃口,呼吸了大量煙燭氣的胃裡直泛酸水,一口也吃不下去,但頭還暈暈的,她知道自己低血糖了。
“求你個事,”池問柳可憐巴巴仰起小臉。
畫尋花不忍拒絕:“你說。”
“你能不能去找師大哥,管他要點那個什麼齋的鬆子糖,”糖果這種東西既能快速補充能量還解饞,正是熬夜需要的,“還有小點心也帶點。”池問柳說著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什麼戒油戒糖,現在她隻想吃甜的。
“沒有!”畫尋花明顯生氣了。
“求你了!”池問柳知道他一聽見師海準又變黑臉,要不是胃裡難受太難熬她也不會求他,已經做好了低聲下氣的準備:“主人……”
“沒有!”畫尋花很強硬:“隻有這個,不吃算了!”
“我吃!我吃!”池問柳忙抓過燒餅,這家夥要是生氣走了再來就是一整天,打工人傷不起啊……
剩飯也比沒飯強,她強忍委屈咬了一口,沒吃兩口就打起了嗝。
“你……呃!怎麼……呃!那麼……呃!狠心哪……”
畫尋花狠狠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哎……那個,水……”天殺的把水也拿走了,沒看見她都快噎死了!
池問柳含著燒餅睡著了,嘴角流下了委屈的口水。
畫尋花又回到靈堂,手中泉水已換了一杯熱茶,看她睡姿不雅的抱著桌角,伸著兩條腿,蒲團也隻坐了一半,不禁搖了搖頭。
扶她在香案後靠好,墊子墊好,把水在嘴邊碰了碰,小嘴立刻張開,很香甜的喝了幾口,頭一歪又睡著了。
畫尋花嫌棄的看著她臉上不知道是口水還茶水的殘漬,猶豫要不要幫她擦了。
一聲異響。
畫尋花愣了一下,
是…… 這人居然打起了呼嚕。
畫尋花皺起了眉。
女孩很委屈的樣子,鼻冀不時抽動一下,睡的像隻粉紅色的小動物。
畫尋花認真看了一會兒,緊繃的麵部線條慢慢柔和,不覺間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