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稍歇一會兒,爬起來和老板娘一起準備晚飯吃,絲毫不管太醫院中的兵荒馬亂。
裕王殿下平日裡便是冷硬做派,方才一雙眼紅得滴血一般,放話若治不好他的愛駒,便要叫整個太醫院陪葬!
可那馬即使生了怪病,幾日水米未儘,奄奄一息,性子也烈得不行,除了王爺本人,誰也近不得身;
而即便是王爺本人靠近,也沒法叫這牲口張嘴喝藥。
若是尋常牲口這樣,無非是牢牢綁住,好讓人近前去檢查病因,再鑿開牙齒往裡灌藥。
但裕王說這馬陪著他出生入死,是國之功臣,不許他們綁,否則便要他們陪葬。
整個太醫院隻覺得這飛來橫禍實在冤枉得很!裕王莫不是專衝著清洗太醫院來的!
誰知他們這一堆老頭子裡忽然站出來個小娘子,慢悠悠走到馬跟前,竟未引起任何反抗。
一群老太醫麵麵相覷,紛紛用眼神詢問:
真是誰?
不知道。
那小娘子繞著馬走了幾圈,手上不知做了幾下什麼動作,便大言不慚道,“王爺,馬已治好了,可以給它喂些食水試試。”
一群老太醫都嚇壞了。
裕王喜怒不辨地看了她一眼,揮手叫來馬夫給食槽添水添食。
事態發展太超乎預料,太醫們隻能緊張地盯著馬,祈禱它賞臉好歹吃一口,再不濟喝一口也行。
好在馬給麵子,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他們強烈的心聲,這頭烏黑的大牲口懶洋洋地垂下頭,埋進食槽便吃了起來。
太醫們先是難以置信,隨後便是劫後餘生的狂喜。
太好了!不用陪葬了!
裕王殿下也很滿意,不僅沒再提陪葬的事,還給了他們許多賞賜。
回到太醫院,眾人都覺得如同做夢一般。
他們都是前朝遺臣,做了大半輩子太醫,見過不少同僚枉死,甚至抄家滅門。
他們早就有了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覺悟。
天下醫者多的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太醫殺了一批舊的,很快又會有一批新的,無論是誰病了,一個不順心就可以隨意叫他們陪葬。
他們隻有一種時候日子好過一些,那就是太醫院裡出了奇才,藥到病除,再蠻橫的權貴也對他滿意。
這樣的人,曾經出過一個,才保全了他們這批老人。
現在,終於又要再出一個了嗎?
一群人如夢方醒,紛紛開始尋找那個出頭的小娘子。
誰在乎她陌不陌生可不可疑,那是皇宮侍衛的事情,他敢把人放進來他們就敢用,太醫院裡隻論醫術說話。
“莫找了,那小娘子是將軍府的人,過陣子要走的。”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尋聲望去,是一直半闔著眼犯困的老院正。
眾人紛紛惋惜,“就不能想辦法留下來嗎?”
老院正依然沒睜眼,靠在躺椅上摸著花白的胡子搖搖頭,
“莫費勁,留不住。”
——
翌日,薑月又停了一日診,先找那位夫人退了謝禮,便一路趕去太醫院。
時人多尋求用藥穩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她本來其實並沒有抱太大希望,更多隻是想見識太醫醫術,或許能從中獲得啟發。
誰知昨日去太醫院,她驚喜地發現院正對攻伐速治之道竟頗有心得,兩人意外地投契,隻是因著裕王召見,未來得及多說。
薑月微微喘勻了氣,把通行的令牌亮給宮門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