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璟微微側身，單手合上折扇，用著扇葉抵著那人的手掌，微微一怔，那人轉眼間被彈出三米外，整個人摔在牆壁上，又反彈，掉落在寧璟的腳邊。
他低頭看了眼，抽出手帕擦拭著扇葉與他觸碰之處。
寧璟緩慢開口，語氣輕描淡寫：“董掌櫃就是這樣邀請在下一聚的。”
那人橫躺在地，他猛咳著，一口鮮血從嘴裡吐出，染紅了地板。
彌漫在空氣裡的血腥味，刺激著董桂，心裡前所未有的不安與恐懼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人眼裡透露著害怕和渴望，氣息微弱地向董桂發去求救信號：“董掌櫃，救......救我。”
擁有強大的求生欲的他想要站起身來，可身上的疼痛卻讓力量流失。
董桂移開眼神，將目光小心翼翼地放在寧璟身上。
她沒有想到看起來翩翩公子的寧璟，動手如此利落。
寧璟一副沒事人樣，揮著折扇：“有話不如直說。”
董桂捏著衣裙，問道：“你與我弟弟說了什麼，他為什麼這麼怕你。”
“沒說什麼就友好的聊了幾句，至於怕我可能是因為——”寧璟頓了頓，隨後揮著折扇，繼續說著，“我打了他一頓，挑了他幾根筋。”
董桂張大了嘴，大腦一片空白。
她無法想象，董壽被挑筋時，所承受的痛苦。
董桂紅著眼，拔下頭上的發簪，紮向寧璟，想要殺了他。
寧璟用折扇在空中輕輕一揮，發簪掉落在地板上，而董桂同那人一樣，飛出三米遠，又摔在他的腳邊。
“我不是什麼君子，女人什麼的，我照打不誤。”
說完，寧璟都不願多看二人一眼，直接離開了。
寧璟先回宅子，沐浴更衣，確定身上沒有血腥味，才出房門準備去婉閣。
但剛出門，便遇見他哥哥的仆人來找他，給了他一壇酒。
寧璟接過，打算帶給蘇芸嘗嘗。
此時，蘇芸正單手撐著下巴坐在窗前對著外頭發呆。
他輕手輕腳地入座，將酒放到桌子上，隨後揮著折扇給她扇涼。
沉浸在獨立小世界裡的蘇芸感受到一絲涼風，就如同春日裡的夜雨，潤物細無聲地觸碰她。
她側著臉，眼尾上挑，隨意地看著他。
寧璟合上折扇，道：“想事情？”
“唔。”
她放下手，頭趴在桌子上，整個人懶洋洋地，沒有半點生氣。
寧璟道：“何事讓蘇娘子如此心煩，不如說出來看看。”
蘇芸扭動著腦袋，頭上的步搖一晃一響，都紛紛訴說著她的煩意。
她嘟噥著嘴，表情死氣沉沉：“服裝大賽啦！”
寧璟腦海裡閃過一個地方，問道：“商業工會舉辦的那個？”
每條著名的街道上都有他的店鋪，那個商業工會也是略有耳聞的。
那個比賽是出了名的題目難，競爭大。
“嗯。”蘇芸皺著眉頭，嘴角往下壓平，“整張海報上除了截至時間，其他東西都沒有用。”
“你看看。”她從手臂裡抽取海報，放到寧璟麵前。
手指指著那個主題，滿是吐槽：“這主題就一個新字，我真是......”
“你就說說，偌大的工會又不是沒有銀子，何必怎麼小氣，多寫兩個字能耗多少筆墨，實在不行，就提出來，我做代表捐個十兩八兩的。”
寧璟看了，沉思。
雖然一個“新”看似很普通，就像是創新。
但服裝大會舉辦了如此多年，大家夥又怎麼會不知道參加這個的最低門檻就是創新呢！
蘇芸煩躁地揪著頭發，黑著臉，將臉蓋進雙手裡。
窗戶大開著，街道上的喧鬨聲，全部傳進來，但好像蘇芸獨立形成了一個防護網，將所有聲音都排在外頭，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寧璟伸手幫她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輕聲提議道：“要不出去走走，聽說過段時間龍黃寺廟要舉辦一個活動，我陪你去看看，說不定你會有點思路。”
寧璟不懂這些東西，提意見什麼的更是不可能，隻能帶著她出去逛逛，換換心情。
一直沒有反應的蘇芸，聽著寧璟的話，思考。
或許是真的太久沒有出去看看了，腦子的瓦特了。
她點點頭，回應著：“好。”
“那到時候我來婉閣接你。”
“嗯。”
“那現在......”
話還沒有說完，蘇芸就突然站起來，跟他說：“差點忘了，你在這等我一下。”
“好。”
兩分鐘後，蘇芸雙手盛著一個托盤，上麵蓋著黑布，一臉笑意地擺著他的麵前。
寧璟見狀，伸著手扯著黑布的一角想要將它掀開。
“等等，”蘇芸語氣著急，一手壓在黑布上麵，“你要先猜猜。”
“我猜裡麵是......”寧璟微微蹙眉，語氣頓了頓，故做沉思樣，“是——我的衣服。”
“沒意思啊。”蘇芸翻著白眼，捏著黑布，一把掀開。
一件素白色的大褂正正方方地擺在上麵。
蘇芸直勾勾地看著他，眼裡充滿了期待但仔細看又能發現一絲緊張。
她輕聲問道：“怎麼樣？”
寧璟看著上麵的茉莉白玫，輕輕觸摸著。
布料的絲滑感與彈性，立馬讓他感覺到這是上等品。
“我很喜歡。”
“真噠。”蘇芸咧著嘴笑，將托盤上的衣服拿起來，塞進他懷裡，“你去裡頭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寧璟身為當朝皇子，衣服都是尚衣局送到府上，在外頭換衣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下意識張著嘴想要拒絕，可蘇芸眼中閃爍的渴望，讓他怎麼也說不出來。
見他半天沒有反應，蘇芸再次動手，將他還裡的衣服在往裡頭塞兩寸，語氣也輕柔了幾分：“好不好？”
從做完這件衣服，她心裡便有感覺寧璟穿起來會很合適。
他垂著眼眸，接過衣服，語氣低沉：“好。”
很快，他從裡頭出來了。
一襲素白大褂，發冠豎起，整個人如平日一樣長身玉立，溫柔爾雅。但一陣晚風吹來，大褂上茉莉白玫隨著風慢慢舞動，給他添上了幾分俊逸矜貴。
蘇芸收回眼神，語言間還是在感歎：“太完美了。”
“你現在穿著這個出去，大夥一定會以為你是書生，就你身上這個氣質，不取考取功名簡直是遺憾啊。”
寧璟低下頭，與她平視。
本就溫柔的雙眼微微彎起，如同月丫裡流淌著盈盈秋水，陣陣波動。
“很想我去當書生。”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提起了。
蘇芸否認道：“沒有，我就是說著玩的。”
“真的？”尾聲勾起，語氣皆是懷疑。
“真的。”蘇芸點著頭，怕他不相信，後麵又加上一句，“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可能是他的氣質太像讀書人，又可能是因為現代的讀書氣氛過於強烈，遇見一個好苗子，就很想提兩句。
但說實話蘇芸真的沒有想趕他去當書生。
寧璟低笑著，直起腰板，若有所思地回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直起身子的寧璟太高了，蘇芸平視隻能看見胸膛，她抬起頭來，問道：“你是在自己腦補劇情嗎？”
“腦補劇情。”寧璟收起嘴邊的笑，用折扇敲著掌心，“嗯——應該是沒有的。”
“切，誰信啊！”蘇芸撇撇嘴，雙手插著腰。
*
小荷提著飯盒，放到桌子上，喊道：“蘇娘子，寧公子，用膳了。”
寧璟提上酒，跟著蘇芸去淨手。
寧璟給二位都滿上：“嘗嘗，我兄長送來的。”
這壇酒是太子殿下也就是寧璟的親長兄從江南江南一位有名的酒娘手中拿來的。
蘇芸詫異道：“你還有兄長啊？”
跟他認識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除了他家仆外的其他人，便下意識以為他沒有家裡人呢。
寧璟：“嗯。他比較忙，平時我也見不到他。”
蘇芸對他的家庭關係沒有興趣，隨意地應著。
她拿去碗，淺抿一下。
口感柔和醇厚，入口有輕微酒味，但吞下卻在口腔裡留下甘甜，令人回味。
“好喝。”說著，又拿起碗。
寧璟見她碗裡少了一大碗，蹙眉，開口勸誡：“少喝點，這酒有點烈。”
蘇芸擺著手：“沒事，我酒量很好的。”
當初在現代時，她經常跟小姐妹出去喝酒聚會，這點量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寧璟見婉閣的大門關上，想必今天也沒有什麼顧客，便沒有再說什麼。
但蘇芸忘記了這副身體不是她的，她可以喝很多，原主確是滴酒不沾的性子。
才不過兩杯，蘇芸臉色紅潤，眼神迷茫，整個人精神萎靡地趴在桌麵上。
“你不是酒量很好嗎？”
寧璟蹙眉，言語間卻帶上幾分嘲笑。
“我......”蘇芸爬起來，腦袋昏昏沉沉地，“我......我真的......真的......很好......好的。”
說著，她還要站起來，給他證明。
“你看......讓我繞著婉閣走兩圈都沒有問題。”
寧璟跟著站起來，小心地看著她：“你能不......”
話還沒有說完，蘇芸就左腳拌右腳，整個人往側邊倒去。
寧璟下意識伸手，一把撈過蘇芸。隨後單身轉動著蘇芸的肩膀，讓她麵對他。
“我要走......要走。”蘇芸嘟囔著，不斷扭動著身子。
“蘇娘子。”寧璟摟在腰間的手，慢慢縮緊，“你還是老實點吧。”
蘇芸眼角染上紅色，她歪著腦袋，雙手捧著寧璟的臉，慢慢地，慢慢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