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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自救日常 昭禪 4179 字 3個月前

謝元意想回家。

七月正是熱的時候,日頭毒辣,熱氣蒸得人想要暈過去,謝元意怕熱,按照常理,她此時應該窩在空調房裡喝著冷飲追著劇,刷著手機吃著雪糕。

而不是在鳥獸肆掠的山林裡埋屍。

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忍著沒叫眼淚掉下來,穿到這個鬼地方已經有二十多天了。

作為一個網絡文學重度愛好者,謝元意也思考過假如有一天自己穿越了該怎麼辦這樣天馬行空的問題,最好的情況當然是穿成一個有錢人,吃穿不愁,或者來個金手指,一路開掛,直接走向人生巔峰。

很不幸,以上情況全都沒有出現,謝元意清醒過來時,她正站在熙攘街頭,沒有原身的記憶,沒有係統的提示音,她是誰,她要做什麼,全都不知道。

好在謝元意的適應能力足夠強,本著怎麼死都不能被餓死的心態,她當掉了身上唯一的首飾,一枚玉鐲,不怎麼值錢,但足夠她吃上幾頓飽飯,支起一個算命的攤子。

謝元意是個道士,一個很會算命的道士,在現代社會搞玄學有點小眾,但在古代很吃香。

關於她是如何從一個算命先生變成埋屍人這件事,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那日,謝元意遙遙望見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穿著簡樸,但通身氣勢不俗,加之相貌英俊,如圭如璋,按照謝元意的想法,怎麼著也得是個小說男配級彆的人物,簡單來說,他長了一張有錢人的臉。

有錢不賺王八蛋,謝元意想都沒想,直接叫住人要給他算一卦。

“怎麼算?”書生語氣淡漠,看起來並不怎麼熱衷於此道。

謝元意忙不迭把一應器具推到他麵前。

這一算可不得了,謝元意哪能想到這人命差成這樣,父母不慈,兄友不恭,命途多舛,說是天煞孤星都不為過。

謝元意硬著頭皮說道:“不出三月,公子恐有暴斃之禍。”

如果是個正常人,聽見這樣的說辭,要麼抓著謝元意的手,高呼大師救命,尋求生路,要麼一把掀了她的攤子,痛罵她妖言惑眾,是個騙子。

這位仁兄顯得格外淡定,他表示自己知道了,付了錢離開,留給謝元意一個瀟灑的背影。

世人千萬各有不同,謝元意沒怎麼把這事放在心上,隻當這書生天性如此。

然而,當天夜裡,她就被擄走了。

“小道長神機妙算,不妨算一算,自己還能活多久。”

謝元意終於意識到,她招惹上了一條瘋狗。

這瘋狗心狠手辣,簡直稱得上歹毒,被擄走的第一日,他灌了謝元意一瓶毒藥。

“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若是想跑,我隨時都能要你的命。”

謝元意的眼淚嘩嘩掉:“你抓我乾什麼?因為我說你會死?我錯了,我就是個江湖騙子,大人你饒了我吧。”

節操這種東西跟小命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瘋狗很厭惡她的哭鬨:“再哭,我讓你現在就死。”

謝元意徹底安靜,把眼淚喂進了嘴裡。

被囚禁的第二日,謝元意開始認真思索怎麼才能跑掉,她趁瘋狗睡著的時候,把他綁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一覺醒來,瘋狗站在她麵前,眼神跟摻了冰碴子一樣。

要謝元意來形容,那就是看死人的眼神。

更要命的是,謝元意的手腕上多了一條紅色的細鏈子,一頭在她這裡,一頭在瘋狗那裡。

鏈子很細,可謝元意怎麼也弄不斷,等到手腕被磨紅,隱隱滲出血珠時,瘋狗才大發慈悲一般地說道:“擺脫這鏈子隻有兩個辦法,我主動解開,或者你把手砍掉。”

瘋狗!!!

謝元意恨不得殺了他。

這個念頭出現沒多久,謝元意就打消了。

因為她看見瘋狗殺人了。

謝元意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哪,她被瘋狗帶著走,避開官道,淨在山野小路穿行,不好走不說,遇見山匪的次數簡直多到離譜。

被囚禁的第三日,一個臉上有條很長疤痕的土匪,拎著兩把大刀,凶神惡煞地攔住了他們。

土匪想得很簡單,一個文弱書生,一個漂亮丫頭,處理起來根本廢不了什麼力。

謝元意想跑,可她拽不動瘋狗,氣得大罵:“你神經吧!還不跑!真想被亂刀砍死啊!”

她不要跟這個瘋狗一起死,她還年輕呢,她還沒過上好日子。

眼看著大刀朝著兩人劈來,謝元意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睛。

許久之後,謝元意看著地上的屍體,嘔吐欲逼得她十分難受。

屍體已經是不完整的模樣了,胳膊直接切斷,頭顱要掉不掉,渾身沁著血,山匪的眼珠還睜得老大,謝元意看著,臉色發白,嘴唇也開始抖。

她沒見過死人,更沒見過殺人,穿越以來其他所有事都尚且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可自從遇見瘋狗以後,一切都變得可怖。

謝元意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還想回家。

可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是死了以後才穿越的。

“想哭嗎?”身旁的人忽然開口,他扯了一把紅鏈子,讓謝元意不得不靠近他身邊。

他一身白袍已經被血染紅,下擺處氤氳連成一片,衣領零星幾滴,再往上,血珠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滑落,一滴,落在了謝元意的手背上。

她忍不住瑟縮了下,眼眶全都濕透。

“你最好不要哭,我現在沒有心思哄你,知道嗎?”

意思就是,她哭了,他會忍不住想要連她一起殺。

謝元意僵硬地點頭。

天色逐漸昏暗,密林裡刮起風,七月酷暑,謝元意卻感受到陣陣寒意,她冷。

瘋狗當然不會在意她的感受,他在山匪的身上摸了摸,把有用的東西全都拿走後,轉頭看了謝元意一眼。

“把他埋了。”

他在說什麼?

“我看不得這臟東西,埋了。”

人是你殺的你要我埋!謝元意想把他的嘴撕爛。

“我不會。”她稍微硬氣了那麼一點。

瘋狗不知道在想什麼,盯著她的臉看了有一會兒,扯著她往某個方向走,找了一些可以用來挖坑的東西後,瘋狗開始辛勤乾活兒。

等到天完全黑下來,林子裡的鳥獸開始嘶吼時,瘋狗把坑挖好了,他拖著山匪的屍體,像對待一塊破布一樣,生拉硬扯。

謝元意則是極度痛苦的拎著那條斷臂。

直到墳坑被填上,那山匪依舊是死不瞑目的狀態,謝元意有些不忍,彆開頭不去看。

“你在不忍心什麼,他想殺你,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了。”

道理謝元意當然清楚,隻是這麼血腥的事情,對於她這樣一個生活在和平幸福年代的人來說,一時之間很難接受。

她沒同瘋狗解釋,他卻還喋喋不休:“世道就是如此,惡人總是活得長久,想要活下去,就得狠下心腸。”

“今日,我已經教了你,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再說不會,埋在墳堆裡的就是你。”

賤人!

於是便有了現在這樣的畫麵,謝元意拿著鐵鍬揮汗如雨,麻利地挖好墳坑後,拽著用草席裹好的屍體,用儘全身力氣,把屍體給推了進去。

她還是害怕看見死人猙獰的麵貌,裹上草席,她看不見了,會好受些。

剛開始做這活兒,謝元意是拽不動一點,這具身體貌似是個千金小姐,身嬌體弱,沒什麼力氣。瘋狗也不幫她,靜靜地看著她拖一具屍體花兩個時辰。

日子長了,謝元意會用巧勁兒了,沒那麼慢吞吞。

這次的屍兄是個小偷,他真是膽大包天,連瘋狗的錢都敢偷,被瘋狗追上後還敢罵他打他,謝元意剛開始為他默哀,瘋狗就一劍殺了他。

謝元意忍不住想,怎麼這世道亂成這樣,這些日子,什麼山匪強盜小偷都遇了個遍,世風日下,和尚出來采花,道士出來行竊,什麼奇觀都叫他們兩個見了個遍。

謝元意仍然會有法治社會的思維,她忍不住想,瘋狗殺人她埋屍,她這個從犯要是被抓住了得判多少年。

說來說去,都怪瘋狗。

謝元意往不遠處的樹下看去。

那人正在閉目養神,懷裡抱著劍,依舊是防備的姿態。

平心而論,瘋狗長得很好看。眼長而泛漣漪,唇紅則顯綺麗,麵如冠玉,身如竹柏,他有些女相,不是粉香脂膩,而是一種撲麵而來的清新。

謝元意喜歡這樣的長相,但一想到瘋狗做的那些事,瞬間什麼綺念都沒有了。

就該把他一刀捅死掛在牆上。

謝元意怨氣衝天,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瘋狗為什麼要抓她,算個命不至於吧。謝元意想了又想,最終把這歸結為,瘋狗天生有病,因為說他三個月內會死,所以抓她來陪葬。

年紀輕輕性命堪憂,謝元意愁得飯都吃不下,她不是沒想過跑,但那根紅鏈子就跟栓狗繩一樣,牢牢地困住她,讓她哪也去不了。

謝元意唯一慶幸的是,那鏈子夠長,至少留給了他們足夠的活動空間。

這個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讓謝元意非常沒有安全感,瘋狗就跟那武俠小說上寫得一樣,功夫蓋世,輕功卓絕,三兩下就能殺一大片,這一路,厲害的菜的,他連眼睛都不眨,說殺就殺。

像極了滿級大佬混進新手村。

謝元意當道士那些年,也是學過些功夫的,她會用劍,自保或是對付些小嘍囉,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她打不過瘋狗。

所以她跑不掉。

謝元意又想哭了。

要說這半個月以來的收獲,隻有一條,那就是她知道了瘋狗的名字。

他叫李懷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