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此般叫人不省心的宿主,係統失去了微笑。
但這笑容並沒有會消失,它隻是去到了何昭儀臉上,
何昭儀宮中。
她快意的大笑出聲。
如今她雖被關了禁閉,但想到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何昭儀還是克製不住自己的得意。
何昭儀覺得自己的“聰明才智”簡直當得起舉世無雙一詞。
她這番計劃,其一,攪了貴妃的千秋宴。
淑妃和貴妃向來不和,給貴妃添堵,也算是給淑妃的投名狀。
其二,選擇安嬪當這個倒黴鬼,不僅能除掉自己上位路上的一個障礙,還能為自己複仇。
她想起在入宮之前意外碰見的那個女人,竟然為了護一個窮乞丐,就半點女子德行都沒有的揮起手中的包袱,照著她臉就砸下來,糊的她眼冒金星、躺倒在地,令她當街丟臉。
何昭儀臉色有幾分扭曲。
那女人拎著那麼大一個包袱都跑的那麼快,她追不上報不了仇,但也咽不下這口氣。
自己收拾不了那個瘋女人,還收拾不了她的姐姐?
其三,用雲青緹宮中的人,安嬪出事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鎮國大將軍必定震怒,屆時查來查去,最後查到雲青緹是“幕後黑手”,必定把雷霆怒氣發泄在雲青緹身上。
這個自打她入宮起就是自己眼中釘肉中刺的雲青緹,絕對有不了什麼好下場。
至於那個錦瑟……她一旦被帶進大獄裡審訊,自己的人就會動手,等待她的隻有一個結局。
屆時,自己將會徹底置身於事外。
一石三鳥。
她在這裡禁閉三個月也好,避一避風頭。
等她出去了估計就再也見不到那個給她添堵的雲青緹了。
想到對手的逝去,何昭儀竟然有點悲傷。
算了,還是燒點紙錢祭奠一下吧。
她慈悲的想。
*
長華宮偏殿。
係統麻木了。
它不知道造了什麼孽才接下了這個任務,碰到了雲青緹宿主。
係統統生無趣,但為了任務,它不得不給宿主出謀劃策道:“宿主,你還未被抹殺,就代表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離女主進宮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隻要在這段時間內,我們想辦法讓安嬪失寵,劇情就不算崩。”
它感覺到雲青緹一瞬間露出來的抗拒情緒,立刻補充:“我們掌握一下度,叫她隻是失寵,不進冷宮,她的命依舊能保住。”
雲青緹試探出了劇情的底線,膽子也大了許多,反駁係統道:“為什麼非要安嬪失寵才行呢?”
係統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安嬪失寵後,女主才會進宮啊。”
雲青緹聞言,沉思的點了點頭,開始給係統洗腦:“你看你自己這不是也知道嗎?這件事情最終要達到的目的就是讓女主進宮,那隻要這個結果是正確的,過程就不重要了吧。”
係統:“……?”
雲青緹滿嘴歪理邪說,係統卻偏偏還找不到理由去反駁。
甚至於……它竟然還覺得有點道理?
係統愣愣道:“那你有什麼辦法讓女主進宮?”
雲青緹微微一笑:“想辦法說動安嬪,讓她把她妹妹接進宮來聊會天,然後在給男女主製造個偶遇,見麵之後氣場一合,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到時候女主不進宮,男主也得叫她進來呀。”
係統滿臉都寫著“還能如此”。
——它明顯是被雲青緹忽悠瘸了。
雲青緹和係統的腦內交流錦瑟聽不到,她在雲青緹長久的沉默中越發慌亂。
殿內的寂靜十分磨人,正在她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說些什麼時,雲青緹終於動了。
她忽悠完係統,轉而把目標放到了錦瑟身上。
雲青緹翻身下床,拎著自己過長的裙擺,赤足行到了錦瑟麵前。
她張嘴開始忽悠,麵上卻一派淡然:“若是何昭儀的計劃真成功了,你就是第一個沒命的,因為隻有你死了,她才能完全從這件事中摘出去,若是沒有成功,她也斷然不會留著你這個知情人。”
錦瑟不傻,在知道那幅畫上題文之後,她就想到了這點。
何昭儀絕不會放任知道她如此大的秘密的自己活在這個世上。
她現在已經沒了退路,又觀雲青緹並不像是要處罰她的模樣,納頭便拜:“求才人救命,若錦瑟能撿回一條性命,今後必然誓死效忠。”
雲青緹扯了扯嘴角,先不說錦瑟這番話的真心有多少,她也並不是很想要誰的“效忠”。
“我救不了你。”雲青緹便回了她一句,在錦瑟驟然暗淡下來的目光中,她輕聲道,“隻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錦瑟一愣。
卻見雲青緹摸出一隻火折子,彎腰撿起了那副畫。
火舌舔舐上上好的生宣,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儘數化為灰燼。
跳躍的火光映在雲青緹的眼底:“隻要這幅畫一日下落不明,她就一日不敢把你怎麼樣,不是嗎?”
雲青緹負手道:“錦瑟,我這地方是留不得你了,你自己離開吧。”
錦瑟看這雲青緹平靜無波甚至還有點昏昏欲睡的模樣,驚覺一直以來是自己小瞧了這個主子。
是。
隻要畫“還在”她手上一天,何昭儀便會投鼠忌器一天,甚至她可以反過來以此要挾何昭儀。
雲青緹這是想讓她們去狗咬狗。
而唯一知道畫的“下落”的雲青緹,將永遠握著她的把柄!
這也是她唯一的生路。
錦瑟恭敬道:“奴婢多謝主子提點。”
雲青緹彎了彎唇,自顧自坐到了茶桌邊。
錦瑟彎著腰退下去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雲青緹素白的指尖拈著茶盞,衝她燦然一笑:“再見。”
看完全程的係統大驚:“宿主!這是你嗎?你居然能想出這種方法?這還是那個每天摸魚大多數時候心智有障的你嗎?”
雲青緹額角青筋一跳。
鬼一樣的心智有障!
她那叫聰明才智都點在了想方設法摸魚上!
未免何昭儀出來後想方設法的來找她麻煩,到時候她還要加班處理,倒不如先下手給她找點事。
隻希望,錦瑟會是把好刀。
剛打發走了錦瑟,雲青緹還未喘上一口氣,就又被係統瘋狂催促找安嬪。
係統道:“宿主,為了你的小命,我們支棱一下子好嗎?”
雲青緹:“……”
雲青緹支棱不起來。
她寧願坐在這裡和係統打毫無營養的口水仗,她也不想出門。
雲青緹磨磨蹭蹭的蹭到長華宮正殿,迎麵就遇上梳棉:“才人可是來尋娘娘?”
雲青緹道:“是,昨夜承蒙姐姐記掛,贈我醒酒湯,今日特來拜謝。”
梳棉道:“才人來的卻是不巧,娘娘還未起身。”
雲青緹眉頭一挑:“往日裡姐姐不是每天都起的很早嗎?”
安嬪可和每日都起不來床的雲青緹不一樣,她向來是早睡早起,每日清晨還喜歡去禦花園散步。
梳棉抿了抿唇,見雲青緹瞪著大眼等著她解惑的模樣,猶豫的解釋道:“貴妃風寒未愈,尚不能伺候陛下,所以昨夜娘娘被召寢,寅時才被送回來,如今正在補覺。”
她顧忌著雲青緹入宮以來還未侍過寢,怕她聞之傷心,說的含糊其辭聲音也很低。
但架不住雲青緹耳朵好使,全部收入耳中。
雲青緹想到那個拱了她家安白菜的豬男主,嫌棄的撇了撇嘴。
也怪她昨夜睡太早,竟不知後來安嬪又被傳召而去。
大胤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妃嬪侍寢是不允許過夜的,故而皇帝完事之後,不論多晚,妃嬪們都會被送回自己的宮中。
雲青緹想到這裡微微搖了搖頭,當妃子可真不容易。
也就她和梳棉說了兩句話的功夫,門內的安嬪也醒了過來。
梳棉遣人帶雲青緹去往前殿略作等待,雲青緹百無聊賴的坐了一會,匆忙洗漱完的安嬪才姍姍來遲。
雲青緹一看安嬪的模樣,倒吸了一口涼氣。
安嬪表情呆滯,臉色是一夜疲憊導致的蠟黃,眼下黑眼圈極為明顯,整個人疲累的攤在座椅上,像是一頭勞累過度的老黃牛。
雲青緹讚歎了一聲。
真不愧是男主,某些方麵就是天賦異稟。
安嬪她雙目無神不說話,雲青緹覺得氣氛有點小尷尬。
最後還是雲青緹先行出言道:“瞧姐姐累成這幅樣子,陛下也太不會疼人了些。”
這話完美契合了安嬪此時的心情。
她呆滯無神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找到了知己。
她控訴道:“沒錯,陛下他乾的這叫人事嗎?他居然將我這一個花季女子蹂/躪成這般憔悴的模樣,直到現在,我這腰背手腕都酸痛的厲害!”
腰背……手腕?
玩的這麼花?
如果不是這個話題不太能過審,她一定對安嬪說上一句“展開講講”。
雲青緹淺淺咳了一聲,克製住腦子裡的一百零八個小劇場,附和道:“哈哈,男人嘛,這方麵不都如此。”
安嬪聞言,追問道:“是這樣嗎?都這麼陰晴不定?前一秒還在說著喜歡,後一秒就棄如敝履?”
雲青緹:“?”
什麼?玩完就踹?狗男主這麼渣!
昨晚還喊著“陛下你是我的天”的雲青緹當即一拍大腿,毫不留情的抨擊道:“過河拆橋!始亂終棄!正所謂男人心海底針,他如此善變,我們究竟是為何非要去伺候他!”
安嬪難受的附和:“對!可憐我一腔真情全喂進了狗肚子裡!”
雲青緹聽罷,瞟了一眼四周:“姐姐慎言,雖然這是實話,但倒也不必如此直白的講出來。”
心裡罵罵殷時回是狗就算了,真說出來被人告小狀,頭都要掉啦!
“為什麼要慎言?”安嬪看著雲青緹左顧右盼的動作,奇怪道,“本來就是那隻臭狗吃了我的點心!而且它居然還嫌棄我的手藝!”
雲青緹:“……?”
她猶猶豫豫,仿佛用儘了此生全部的力氣詢問出聲:“點——心?”
安嬪道:“是的呀。”
“我昨夜彎腰弓背揉了半宿的麵,就因為陛下說了一句想吃我做的糕點,可是誰能想到我累死累活了半夜,好不容易做出來了,陛下卻又說不想吃了!全喂給了他養的那隻狗!”
她悲傷道:“我逝去的一腔真情啊!”
安嬪哀嚎著,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疑惑道:“對了,你剛剛說什麼始亂終棄?”
雲青緹:“…………”
所以,此狗肚子非彼狗肚子。
是真狗的肚子?
雲青緹尷尬地呲了呲牙,強顏歡笑,慣會忽悠的她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狡辯之言。
她不可思議的向係統詢問:“是我……思想太不健康了嗎?”
係統慈祥一笑,否認道:“哪能呢,也就那一瞬間浮現出來的小劇場們,映黃了我的麵頰罷了。”
雲青緹:“…………”
雲青緹十分自閉,單方麵切斷了和係統的交流。
她艱難的詢問安嬪:“你昨夜侍寢,就做了半宿點心?”
安嬪:“……昂。”
她心裡對殷時回的怨念還未消,此刻說話也大膽了幾分,神神秘秘的衝雲青緹招招手:“其實我前幾次去侍寢也是這個樣子,陛下總是喜歡讓我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或是抄書,或是澆花,或是給狗洗澡,反正就是沒有……侍寢。”
“而且陛下又放著這滿後宮的美人不來,天天自己睡在那承乾殿中,”安嬪覺得自己這波分析的實在是有理有據,對雲青緹說出了自己最後的結論,“——你說陛下他是不是不行!”
雲青緹聞言都震驚了:“怎會如此!”
什麼!男主他居然不行!
她還沒來得及對此發表自己的看法,就聽見殿外有人“咳”了一聲。
雲青緹並安嬪下意識循聲望去,隨後就見明黃色朝服的男人從屏風後轉出來。
帝王冕旒垂墜在他眼前,掩住了他麵上神情。
安嬪:“!”
雲青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