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是個文盲的事實,雲青緹這城牆厚的臉皮都禁不住泛了紅。
她招呼都沒打一聲,抱著頭一溜煙就跑了。
丟了人的雲青緹一氣之下又給自己放了幾天假,悠閒地坐在廊下品茗。
一側,半薔大步而來,一屁股坐到了雲青緹一邊。
雲青緹看了一眼她頭頂上掛著的木屑,伸手給她挑下來:“出來了?”
半薔走劇情自我封閉在柴房好幾天,現下口乾舌燥,喝了口茶才道:“出來了,那柴房地板忒硬了,睡得我腰酸背疼,回頭給我搬個軟塌過去唄?”
她這個提議著實有點離譜,誰家在柴房裡放軟塌,但雲青緹不覺得有問題,樂嗬嗬的道:“行,回頭給你搬一個過去,再給你常備點茶水點心。”
半薔豎起大拇指:“妥貼。”
另一側,輕巧的腳步聲傳來,隨後平淡的女聲傳來:“你們在這閉門不出倒是得了幾分清靜。”
溫粟粟快步而來,向她們訴說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如今這後宮之中是鑼鼓震天、樂聲陣陣,掬月閣中更是彩燭高掛,常常一夜燈火通明。”
溫粟粟口中的掬月閣便是千秋宴的舉辦地。
雲青緹見她鬢角出了細細的汗,就遞了塊帕子給溫粟粟,推了推桌上的果盤:“在熱鬨也不過就這一夜了。”她道,“今晚宴席,我需得參加,以保證原劇情順利進行。”
說起原劇情,係統有些擔憂,它在雲青緹腦海中道:“如今安嬪對男主的愛意值並未達到峰值,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劇情。”
無論會不會影響,她們都沒有退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依你之前所言,這是個非常關鍵的劇情節點。”現實裡,溫粟粟吃了一口冷鎮過的水果,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她想起後來雲青緹告訴她們的所謂‘任務’,眉心蹙起,“一直沒來得及問你,若是劇情出了差錯,有什麼懲罰嗎——小說裡一般都這麼寫。”
溫粟粟總有些擔憂,論她們現在這個不可控的勁頭,遲早攪和了原劇情。
雲青緹對上溫粟粟憂慮的眼睛,腦海中“天打雷劈”四個字一閃而過。
她聳了聳肩,笑道:“沒有。”
係統陰陽怪氣的接了一句:“才怪——”
係統專業拆台三百年,雲青緹聞聲偷偷翻了個白眼。
她半點不慌甚至還微微一笑。
反正溫粟粟她們又聽不見。
半薔也在緊張的等著雲青緹的回答,聽到她否認後才鬆了口氣。
“不必憂心於我,我心中有數。現在最該擔心的是你們倆。”雲青緹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頭,“畢竟不管是大女主文還是虐文,‘生辰宴’都是劇情高發點。”
半薔心如死灰:“不要啊……”
溫粟粟抱臂坐在一旁,聞聲嘴角禁不住抽了幾下,沉靜的麵龐險些破功。她木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龐:“能不去嗎。”
她雖然這樣問,但心裡也知道,不去是不能不去的。
除非像那位失足摔斷了腿,現在都下不了榻的黎嬪娘娘一樣,否則四肢健全、身體康健卻不出席千秋宴,隻會被認為成蔑視上位宮妃。
溫粟粟如今頂著“肅昭儀”的身份,她肯定是要同“雲才人”一起去的。
倒是半薔……
她正想著 也就聽見雲青緹出了聲:“薔兒倒是可以不去,畢竟你現在隻是個宮女,一般沒人會去注意你的行蹤。”
半薔聞言喜笑顏開,但開心不過片刻,她突然心裡一慌。
雲青緹的話浮現在她耳邊。
一般情況下……那如果情況不一般呢?
她想起了自己日常的各種仿佛對人世沒有眷戀的行為。
到時候雲青緹和溫粟粟都不在身邊,沒人給她找理由開脫,千秋宴在即,宮裡又貴客雲集,她在得罪個什麼大人物,那她隻能選擇……坦然赴死了?
半薔抖了抖身子,覺得自己可能還有救。
她左手挽住雲青緹,右手拉住溫粟粟,語氣堅定的說:“帶著我吧,好姐妹一生一起走,誰先放手誰是狗。”
雲青緹:“……”
溫粟粟:“……”
半薔接觸到二人投來的一言難儘的目光,羞澀的笑了笑。
為活命,不丟人。
事情就這麼敲定了,大家手拉手共進退,眼見太陽西斜,溫粟粟便也起身告辭,準備回宮梳洗。
雲青緹送彆溫粟粟,回身正對上短春。
短春躬了躬身:“才人,時間差不多了,請才人移步,奴婢為才人綰發更衣。”
雲青緹點了點頭,便坐到了妝台前。
她來了這麼久,實在是學不會梳頭,隻得麻煩短春。
短春的手極巧,三兩下便綰好了一個流雲髻,她伸手打開了雲青緹的妝奩,內裡隻空蕩蕩的放置著幾根銀簪。
短春眉心一擰,有些懊惱:“才人進宮時帶的金銀飾物,先前都打點出去不少,如今便隻剩下這些……”
原主自幼為父不喜,被放逐在山林道觀中長大,進宮時身上更無碎銀幾兩。她初入宮中,處處都需要打點,便隻能忍痛將自己並不多的首飾送出去。
本來想著,妃嬪承寵後,陛下總是會賜下些首飾財物,可以撐撐門麵,但哪成想直到如今,都沒能再見陛下一麵。
雲青緹看著那幾支做工粗糙的銀簪:“……”
她知道自己是個窮鬼,但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窮。
——為什麼天上不會下錢?
雲青緹看了一眼自己梳的漂漂亮亮的頭發,覺得這幾支簪子都壓不住這個發型,就這麼出去反而是貽笑大方。
她歎了口氣:“頭發拆了吧,隨便綰起來就好。”
短春神色有幾分失望:“可是才人,難得能見陛下一麵……”
她本想著好好為才人打扮一下,憑借才人的容貌,定能一舉得寵,可她竟忘了自家才人……窮。
雲青緹聞言偷偷翻了個白眼。
她並不想見那個陛下,她甚至非常希望這個狗男主自覺的死遠一點,遠離女配炮灰們平靜的生活,嘴上卻是找了個理由寬慰短春:“今日是貴妃生辰,不宜張揚,莫要搶了貴妃娘娘的風頭,招人嫉恨。”
短春:“……這樣?”
短春被雲青緹說服了,她按雲青緹的吩咐重新綰了發。
眼見天光西斜,雲青緹隨手拿了件青色的宮裝穿上,叫短春留在宮中,自己隻帶著半薔,捧著賀禮就準備去赴宴。
恰此時安嬪遣人來喚雲青緹,二人便一並結伴而去。
掬月閣地處皇宮西北,閣前竹影幢幢,沿階登閣而上,至閣頂眺望,後宮燈火儘數攬於眼底,待月出西山之上,仿若伸手便能掬來一捧月光。
故此先帝賜名“掬月”。
雲青緹和安嬪到掬月閣時離開宴還有段時間,舉目望去,妃嬪們或坐或立,輕聲慢語的相互問安。
安嬪一至,便立刻有幾位不認識的娘娘款步上前寒暄。
雲青緹看她遊刃有餘的應著聲,自己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等著溫粟粟過來。
她偷偷拈起兩塊糕點,一塊塞給身後的半薔,一塊塞進自己的嘴裡。
香甜軟糯的糕點入口即化,她剛欲在伸出罪惡之手在偷兩塊,就聽見腦海之中係統發出的提示音。
“滴——重要工具人出場。”
雲青緹聞聲抬頭。
就見工具人神氣的繞了個大圈,特意從雲青緹的麵前路過,挑釁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