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掌聲嘩然，燕淩暉起身，期待地望向蕭離。

蕭離也跟著鼓掌，卻並沒有看向他。女皇含笑看著燕淩暉，“燕四公子果真好琴藝，燕愛卿教導出來的好兒子。”

複又看向燕靈秋，“說起來燕四公子也快到了許配人家的時候了吧，可有中意的人家？”

“陛下說笑，四子多年足不出戶，還未有心許的人家。況且暉兒還小，臣並未急著為他擇選人家。”燕靈秋一句話說得滴水不漏。

“嗯，朕知道燕四公子當年對惠王有救命之恩，對皇家有恩朕定當重謝。愛卿如有所求但說無妨。”女皇試探地問燕靈秋。

燕淩暉聽聞，瞬間抬頭看向母親，眼神中帶著點急切。他想讓母親借此機會，提出讓他嫁給惠王作正夫。

可惜燕靈秋看也沒看他，抬手作揖，“臣在此謝過陛下，感謝陛下惦念。”上首皇夫齊氏淡淡地瞥了眼燕家主，滿意地向後靠了靠。

“陛下，惠王如今才剛回京，此事急不來。依我看，遇見可心的人自然就上心了，陛下也不必操之過急。”齊氏大方得體地笑著說。

女皇瞥了眼皇夫齊氏，又見燕靈秋並沒有此意，遂就此作罷。

小安捏了捏燕淩玥的袖子，“公子，你真的想好了嗎？”

“小安，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知道，所有人都會嘲笑我，可是如果我不試一試，我這輩子都會不甘心。”燕淩玥堅定地看著蕭離。“我不怕被人嘲笑，不怕淪為天下人的笑柄，隻要她不嘲笑我就好。”

另外一邊，楊如已經報出下一個報名表演才藝的公子，“下麵有請燕家大公子燕淩玥。”

話音剛落，燕靈秋不可置信地看向後排，簡直胡鬨！她以為自己這個兒子隻是想要爭取一個參加宴會的機會就會安安份份，沒想到他私自報名了才藝展示。

這不是給燕家丟臉是什麼，好不容易長亭都忘了燕家這個毀容又有腿疾的燕大公子，現在倒好，他又來提醒大家。

同樣不可置信的是燕淩暉，沒想到自己這個哥哥聽了自己的勸告，依然這麼不自量力。

燕淩玥依舊帶著一襲麵紗，走上前去，“燕淩玥，拜見陛下。臣子這次想展示的是一支舞蹈，不知臣子可否提出一個請求？”燕淩玥伏下身，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

下首座席一時沸騰，誰不知道燕家這個大公子八年前驚為天人，曾經也是名聲響徹長亭的第一才子。但因意外毀容殘疾，也是讓大家可惜了好一陣兒。

按說這麼多年，燕淩玥早已淡出人們的視線，鮮少有人還記得這個燕家大公子。今日這是鬨得哪一出，突然現身人前表演才藝，也不怕被人嘲笑。

更何況這人竟要展示舞蹈，一時間大家都看向他微微跛著的那隻腳，眼神五彩紛呈。跛腳也可以跳舞麼，難道不會摔倒丟人顯眼。

在他走上前的那一刻，蕭離就認出了他，是那天在京繡坊門前遇見的人。

也是奇怪，蕭離很少會注意到身邊的男子，一般都是過眼不留痕。但是眼前不染纖塵的身影，與多年前那個遠遠跟在她身後的身影漸漸重疊，她發現，她竟然一直記得這個人。

“但說無妨。”女皇心情很好。

“臣子要表演的舞蹈需要簫音伴奏一曲清風吟，可否請惠王爺為淩玥吹簫伴奏，淩玥不勝感激。”燕淩玥突然轉向蕭離，一句話說得突然。

“哦？燕大公子如何知道朕的五皇女會吹簫？”女皇似是覺得有趣，笑著看向蕭離。

“臣子小時候有幸和惠王結識，曾聽到過惠王吹這首曲子，淩玥也是那時候才開始愛上這首曲子。”燕淩玥一雙眼中的愛慕之情絲毫不加掩飾，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來。

他猶豫了片刻，像是堅定了信念，直直看向蕭離的雙眼，“這支舞蹈是特意為惠王準備的。淩玥知道惠王喜歡這首曲子，所以想跳給惠王看。”

燕淩玥對蕭離的愛戀之情都快要從雙眼中溢出來了，這時候大家要是再不知道這燕大公子為什麼要上來才藝展示，就太蠢了。

滿座皆驚，更多的是不可置信，“這燕家大公子什麼時候也對惠王情根深種了，隻可惜······”大家都等著看燕淩玥的笑話。

也有人歎息，“第一次有男子在這麼多朝臣世家麵前當眾表白的，這燕淩玥真是勇氣可嘉。”

女皇看向蕭離，“你可願伴奏？”

蕭離看著那男子一雙清澈見底的眼中懇求之情，竟一時哽住說不出拒絕的話。

在所有人都以為蕭離會拒絕的時候，她站起身，“天月，把我的簫取來吧。”天月眼中驚詫一閃而過，退了下去。

燕淩玥麵紗遮掩下的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她答應了，她還記得我，她沒有徹底將我忘記。他癡癡地盯著蕭離。

蕭離答應之後，在心裡無奈一歎，自己也不知怎麼了，對燕淩玥好像總是無法拒絕，難道她思春了？她搖了搖頭。

燕家位子上，燕淩暉扯著衣裙下擺，恨得差點要撕爛了那塊布料，憑什麼，憑什麼。

······

兩人從未合過這簫曲，卻出奇的默契。每一步都踩在節點上，好似燕淩玥對她吹這首曲子的節奏十分了解。

她不知道的是，這背後，是燕淩玥千百次的練習與揣摩，隻為了能和她比肩。

大家都驚歎於這燕大公子分明跛著腳，卻未明顯顯露出來。除了個彆地方動作稍微有些做不到位，其他都還算流暢。這絕非是一時的練習能展示出的效果，而是需要強大的毅力長年累月地去克服。

蕭離的簫音也讓人心曠神怡，有種飄逸淡然之感，沉穩而大氣。簫音見人，能吹出這樣一曲簫音的人，本身就不像身處皇城浮華之中的人。女皇蕭晉從來不知道自己這個五皇女還有一手好才藝，看來她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

曲子吹到中間，蕭離看著眼前那個身影，發覺他額上已布滿了細汗，眉頭淺皺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她看向燕淩玥的腳踝，知道他一定是疼極了。

突然在一個急轉處，燕淩玥身子一歪就要跌下去。蕭離停下吹簫，一手攬過他的腰，沒讓他跌下去。

燕淩玥滿臉通紅，不知是羞得還是覺得丟人，她吃力地想要站起來，但腳踝發出鑽心的疼痛讓她又跌回蕭離的臂彎裡。

“彆動，再動你的腳就彆要了。”蕭離對燕淩玥說。

“燕大公子有沒有事？來人啊，請禦醫。”女皇對身邊下令。

事情發生的突然，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母皇請恕罪，兒臣先帶燕大公子退去偏院讓禦醫看看。”說完，他一把攔腰抱起燕淩玥，往園外走。

懷中燕淩玥呆呆地盯著蕭離的下巴，他沒想過蕭離會抱他，手下意識地攬住她的脖頸。

她離他那麼近，近到隻要抬起頭就可以親到她。意識到自己滿腦子在想什麼的燕淩玥趕緊低下頭。

園中各人看著兩人背影逐漸遠去，一時眼神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