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北邊小院。
“我聽說你去京繡坊訂衣服了?”燕淩暉沒有坐下,直直盯著燕淩玥。“怎麼,你想進宮去赴宴?”
“四公子每天都派人盯著我,不累嗎?”燕淩玥諷刺一笑。
“我早說過讓你放棄,你覺得她還是那個你能肖想的人嗎?你這樣不自量力,丟人的隻會是你自己。”燕淩暉麵上說著,藏在衣袖裡的雙手緊緊攢著。
“你怕了?如果我不足為懼,那你又何必擔心?”燕淩玥看了一眼他的袖子,“左右我也不會帶給你任何威脅,還是,你怕我將當年之事說出去?”
“你說什麼!”燕淩暉聽他提起當年事,怒極,“我勸你想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算說了也是一場笑話,母親也不會讓你嫁給她!”說完甩袖而去。
燕淩玥靜靜地坐了很久,嘴角邊諷刺的笑容漸漸變成一抹苦澀的笑。
······
轉眼就到了十月初一,女皇為惠王爺舉辦接風宴的那天。
京中受邀世家不儘其數,俱盛裝出席,好不熱鬨。但凡有點家世的世家公子都想見見這個傳聞中的惠王爺是什麼風采。
女皇為惠王辦的接風宴不可謂不盛大,宮中內侍早早就開始在禦花園擺宴,穿梭其中,好不熱鬨。
這還隻是個小小的接風宴,到惠王爺成人禮那天還不知是什麼盛況。
儲錦宮內,皇夫齊氏看著自己優秀的女兒,皇太女蕭祁,“今兒陛下為了蕭離,沒少下手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給咱們提個醒。
你近來小心著行事,彆被抓住什麼把柄,讓人拿捏住,明白嗎?”
蕭祁一雙狹長眼眸酷似齊氏,透著算計,“女兒明白,就算她回來,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祁兒,你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輕敵。為父知道你這麼多年沒有懈怠,但小心一些總沒錯。”皇夫無奈一歎,“先好好觀察觀察這惠王,知己知彼。”
“是,父親。”蕭祁拂袖退下,冷冷一笑。
······
夜晚,燈火輝煌的禦花園。
“女皇駕到!”楊如緊緊跟隨在女皇身邊,邁上座席,園內眾人立刻起身行禮。“平身。”女皇坐下,看向側位上一乾早已等候的皇夫皇侍,微微一笑,看起來心情甚好。
掃視一圈下首,皇室座席處,皇太女蕭祁為首,一身華貴黑金長袍,尊貴非凡;次位二皇女蕭夙一身青衣,手執折扇;三皇女蕭承相比前兩者,顯得稍稍遜色了些,一身玩世不恭的做派。
四皇子與皇太女同為皇夫所出,端莊優雅,安靜地坐在那兒。至於第五個座位,惠王蕭離的座位,還空著。
女皇轉回頭,看向諸位朝臣和家眷,“諸位愛卿,今日是朕為惠王舉辦的接風宴,大家不必拘禮。惠王離京算起來也有八年了,今日她歸京,朕十分高興。大家儘興就好。”
話還沒說幾句,門口有內侍遠遠通傳,“惠王爺到。”頓時,園內眾人視線齊刷刷轉向門口,屏息凝神。
少女一頭濃密烏發還是隻用一根銀絲冠束起在頭頂,簡單清爽,疏淡輕逸。一雙瑞鳳眼看人的時候很專注,但眼尾卻勾勒出一抹風流弧度。長眉纖長,濃淡相宜。
鼻峰挺直,薄唇緊抿成線,帶著一股疏離之感。明明擁有一雙風流無二的眼睛,眼神卻清冷淡漠,生生減弱了那張臉的紅塵之感,讓人覺得這人仿若並不入世。
園內落葉可聞,所有人都被這驚為天人的容顏震得無言,沒想到八年不見,當初那個聞名長亭的惠王蕭離出落得越發風姿過人,竟一時讓人不敢直視。
甚至有人覺得,明明皇太女一身華貴服飾,而蕭離一襲簡單黑色長袍,卻氣質渾然天成,皇太女的則像是衣飾堆砌出來的尊貴。
座席後排很靠裡的角落,燕淩玥緊緊捏住衣角,眼中一瞬似是要落淚。她那麼優秀,比起八年前,更優秀了。
好像隔著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距離,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而燕家座席前排,燕淩暉看著蕭離,眼中迸發出勢在必得的光芒。這樣的人物,隻有他才配得上。
女皇一聲長笑,“惠王,怎的姍姍來遲,全園就在等你了。”
蕭離頂著全園探照燈一般的目光,上前幾步,“母皇恕罪,兒臣來遲了。隻怪兒臣的馬今日不知怎的,消極怠工,讓兒臣遲了這宴會。”
四座皆笑,女皇也無奈地笑了笑,“朕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來晚怪自己馬匹的,哈哈,入座吧。”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莽莽撞撞地跑進禦花園,“母皇母皇,不要怪五皇姐,她是為了幫我把風箏找回來才來遲了,五皇姐是個好人。”
小男孩兒稚嫩的聲音響徹花園,小身子一手抓著風箏,一邊跑向蕭離,“皇姐,我想坐在你旁邊。”
這是和二皇女一父同胞的十皇子,蕭琴。“琴兒,不要胡鬨,趕緊讓你五皇姐入座。”那邊二皇女蕭夙一合折扇,起身。
“哈哈也罷,琴兒這孩子就是愛鬨,沒事,給他添個座位,他想和惠王坐在一起就坐吧。”女皇擺擺手。
蕭夙和蕭離對視一眼,淡淡笑了笑,兩人心照不宣。
“惠王,下月就是你成人禮,你也不小了,也該成個家。可有哪位中意的男子,母皇可以為你安排。”
“謝母皇關心,隻是兒臣在外逍遙慣了,成家這事言之尚早。兒臣也不想禍害了這京中好男兒,還望母皇給兒臣一些時日多考慮考慮。”蕭離半開玩笑似的說著。
“你也該收收心了,難不成還想跑回霧非山去逍遙。我看正應該給你安排個好男子讓你收收心。今日這京中世家子弟都來了,你也好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女皇不容反駁。
此話一落,座下幾位朝中大臣心裡咯噔一聲,女皇這意思分明就是要把惠王留在京中,八成還要讓她入朝參政,看來女皇陛下是有些心思的。
高位上皇夫齊氏看了一眼皇太女,蕭祁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抬眼看向女皇,“母皇,五皇妹在霧非山這麼多年拜師學藝,想必是有些本領的。何不讓五皇妹與我們大家分享一下這麼多年所見所得。”
眾所周知,惠王蕭離拜入霧非山學藝八年。霧非山是超脫女尊大陸幾大國之外的獨立個體,自成一派,神秘異常,從不參與任何國家的朝政。
自古以來很多人前赴後繼,想入霧非山而不得。隻因霧非山專門設立了屏障,非一般人不能入內。霧非山的頭領也向來行蹤不定,甚至大家都不知其真實姓名。
對於當年之事,大家隻知,是霧非山頭領雲遊東黎國,看中了蕭離這棵苗子,是以願意收蕭離為徒,傳授技藝。
蕭離淡漠地看著皇太女,“大皇姐過獎,皇姐文韜武略享譽長亭,皇妹早有耳聞,就不在皇姐麵前獻醜了。”轉而看向女皇,“母皇,諸位大臣已等候多時,不如我們就開宴吧。”
“也好,開宴吧。太女,旁的事情先不急,你若是想和惠王切磋,總有機會。”女皇似是不太滿意蕭祁打破氣氛。
“陛下,今天有幾位世家公子報名表演才藝,那老奴就請她們上來了。”楊如低聲在女皇耳邊說。
“好,請他們上來吧。”
“有請燕家四公子燕淩暉。”
燕淩暉先是看了一眼在一邊安靜飲茶的蕭離,發現她並沒有看向自己,抿了抿唇。他緩步走上前,“臣子燕淩暉拜見陛下,今日為大家展示的是一首琴曲。”他伏了伏身。
座下眾人紛紛竊竊私語,燕淩暉一身藍衣美得張揚,一雙眼睛清中帶媚,鬢若刀裁,此般容色當真不愧是長亭三大美人之首。
燕淩暉信手拈來,十指躍動在琴弦之上,一首琴曲豁然而出,整個園子回響著悅耳悠然的曲調。燕淩暉一手琴藝在京中貴族子弟中聞名遐邇,四座紛紛誇讚。
燕家家主燕靈秋望著自己這個優秀的兒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天月小聲在蕭離耳邊低語,“主子,你喜歡這個燕四公子嗎?”蕭離放下茶盞,抬頭看了眼燕淩暉,沒說什麼就低下眼。
眾人一邊欣賞著燕淩暉的琴藝,一邊低聲淺聊著。不知誰突然提起燕四公子和惠王那點兒事,開始小聲八卦,聲音漸漸傳到皇室席位。
女皇心中一動,看了眼不為所動的蕭離。沒有人發現,皇太女也癡迷地望著彈琴的燕淩暉。然而,蕭祁看見他不時瞥向蕭離的目光,放在茶桌上的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