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蕭離退了出去，楊如小心地為女皇斟一杯茶，遞上去，“陛下，這次是想讓惠王爺待在長亭不回去了吧。”
蕭晉接過茶盞，忽而轉眼看向楊如，“楊如，你跟在朕身邊這麼多年，最了解朕想法，依你看，朕這個女兒可堪重任？”
楊如眼皮一跳，更加恭謹地低下頭，“陛下問老奴這個問題，那一定是信過老奴的，老奴這麼多年也是在宮裡看著幾位皇女成長起來的，幾位皇女都很出色，各有千秋。
而這位惠王爺，雖八年未見，但在老奴看來，也絕對是本性不壞，心正之人，氣度甚至比之幾位養在皇宮裡的皇女，更加上乘，當是可堪重任的。”
“隻是······”楊如停了一下，抬眼看向女皇，“隻是什麼，說下去，不必在朕麵前顧忌。”蕭晉不容拒絕地直視著楊如。
“隻是，這位惠王爺，明顯淡泊權利，不爭不搶，沒有野心，怕是不好控製，也，不太適合這朝堂。”楊如說完，小心抬眼觀察女皇表情。
沒想到女皇竟笑了一下，“連你也看出來了，她無心這朝堂，可怎麼辦呢，她是個天生的上位者，這世道從來由命不由人。”女皇抬頭望向窗外，寡淡一笑。
“替朕好好看看她和那燕家四公子怎麼回事。”女皇撂下一句話，抬步走了。“是。”楊如躬身。
······
此時，京城燕家正廳，燕家主君燕靈秋坐在主位上，下首坐著一位稍微上了年紀的男子，做夫侍打扮。
另外一邊坐了一男兩女，男的一雙眼睛清中帶媚，鬢若刀裁，眉梢上揚自帶一股淩厲，這是一張非常有攻擊性的臉，那種一眼能抓人眼球的容色。此人正是燕家四公子燕淩暉。
另外兩位則是與燕淩暉一父同胞的燕家兩位姐姐，另外那位男子則是燕靈秋的正夫，燕淩暉和兩位姐姐的父親。
“暉兒，這次女皇陛下召惠王爺回京，明麵上說是為她辦成年禮，但其實滿朝皆知是要為其安排婚事。依我看來，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
八年不聞不問，到這時，女皇突然傳召惠王爺歸京，怕是也有其他想法的。”燕靈秋向來很滿意自家這個兒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不乏野心與手段，是個能擔事兒的。
“母親，暉兒從小就喜歡她，立誓要嫁給她。”燕淩暉尊敬地看向主位上那個人。
“為母知道你喜歡惠王爺，但你可曾想過，你喜歡她的時候她還是這京城最受寵的小王爺，是這皇朝高高在上的皇女，而現在她一無所有，即使回到這宮廷，也比不上其他幾位皇女在這皇朝根基深厚。”燕靈秋眯了眯眼。
“這京城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變了天，你跟著她未必能享受榮華富貴，甚至還有可能一落千丈萬劫不複，你可明白？”燕家主君燕靈秋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所有兒女的婚姻都是她手上穩固燕家根基的籌碼，容不得一點閃失。
燕淩暉低下雙眼，攢緊手指，“母親，暉兒知道，可一切還是未知數，暉兒隻是，喜歡她，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女子。暉兒隻知道，嫁給她的男子一定會很幸福。”說起蕭離的那一刻，燕淩暉眼中迸發出晶亮的光芒。
燕淩宇看著弟弟的神情，不忍道，“母親，暉弟說的也不錯，現在一切還言之尚早，女兒知道母上大人看好皇太女一脈，但暉弟一片真心，據聞女皇陛下要為惠王爺舉辦筵席接風洗塵，我們何不靜觀其變，多了解一些再說。”
“是啊，暉兒還小不懂事，妻主見諒，我回去也會勸導他的。”燕正夫趕緊打圓場。
“嗯，宇兒說的也有理，那就先這樣吧。暉兒你也準備準備，到時候筵席勢必全長亭的世家子弟都會出席，不能落了台麵。”燕靈秋揮揮手，結束了這場談話。
······
而此時，燕家一個偏遠荒涼的院子裡，雲側夫一臉不忍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兒子，燕淩玥。
“你是要氣死我嗎，為什麼不肯放棄，為父早告訴過你多少次，你們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她甚至都不記得有你這個人，你拿什麼去爭？”
雲側夫氣得手指顫抖，“玥兒，聽我一句勸，放下她好不好，你告訴我，你要怎麼爭過偌大一個燕家，她們絕對不會容許你搶走屬於燕四公子的婚事的！”
可不管雲側夫怎麼說，燕淩玥就是不起來，隻堅定地跪在那，“爹，我知道我一無所有，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去和她們爭，可是如果我放棄了她，我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她是我這八年人生一直支撐我走下去的信念。”
“十年前第一次遇見她，隻是覺得她是那樣美好的一個人，直到她離京那年，我才意識到，我願意付出一切，隻為她能留下來。
也許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逃不掉了。”燕淩玥堅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雲側夫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燕淩玥，“玥兒，你已經二十歲了，彆說東黎少有女子願意娶比自己大的男子，就算她願意，女皇也不會同意。
更何況你的條件，絕不是女皇可以認可的，就算陛下再怎麼不重視她的女兒，都不允許我們這樣的條件嫁入皇室的，你明白嗎？”
雲側夫緊緊捏住兒子的胳膊，試圖勸阻他，“你們的未來有太多阻擋，太多不可能，最後受傷的隻會是你啊玥兒！”許是實在心焦，雲側夫急得哭了出來，希望兒子能明白這一切。
燕淩玥呆呆望著父親的神情，輕輕開口，“如果，如果，我努力，讓她也喜歡上我呢？如果，她也喜歡我，是不是一切就會不同了······
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父親，你沒有見過她，你不知道。如果你見過她，就會知道，男子這一輩子，都在期望著能嫁給這樣一個人，如果能得到她，此生無憾。”
雲側夫看著燕淩玥魔障了一般的神情，竟一時哽咽著說不出話，好半晌，“那隻是你年少時的戀慕，你還不成熟，不懂什麼是愛，那隻是年少的執念啊······”
這時，旁邊小安上前來跪在燕淩玥身側，“主夫，小安陪伴公子這麼多年，知道公子真的深愛著惠王爺，此生非她不嫁。
小安知道不應該說這些話，但那天小安也見過歸京的惠王爺，小安覺得，惠王爺是個很不一樣的女子，和其他人不一樣。”
“所以，小安相信，她一定如公子所描述的一樣是位極好的人的。既然我們無法勸公子放棄，小安請求主夫能幫公子一把，即使結果不好，但如果能讓公子明白這一切也是值得的，或許公子最後知道不可能，也就主動放棄了呢。”
小安看向公子，“當然，如果最後公子真的能和惠王爺走在一起，那是最好的結果。小安願意竭儘一切幫公子獲得幸福，所以懇請主夫，就這一次，哪怕一次，順公子的心意，幫一幫他。”小安說完，匍匐拜倒在雲側夫身前，磕了個響頭。
久久的寂靜，雲側夫擦擦眼角邊早已乾涸的眼淚，擺擺手，“罷了，罷了，我會幫你問問妻主，惠王爺接風宴，是否也能讓你進宮赴宴。”
雲側夫似是不想再看見跪在那的燕淩玥，匆匆抬步往外走，“起來吧，如果要入宮就好好準備準備，彆傷了身子······”話音剛落，人已經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