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棠離開賭坊後,魏秀手下的打手有些忿忿不平道:“秀姐,咱們丟這麼大麵子,就這樣讓人走了?”
魏秀看著桌子上骰麵顯示的四四四,冷睨說話人一眼:“麵子?麵子是靠自己掙的,不是靠彆人給的。”
“可!可她賭術這樣厲害,若她日後再來該如何?今日那馮秋蘭就靠著她平了七兩銀子的債,咱們不斬草除根——”
魏秀一腳踹在說話人腿上,打斷她的話:“蠢貨!”
“賭術高絕卻不貪的人,你見過嗎?”魏秀眼底蘊著深意,“馮秋蘭要她第二局賭點數,她卻一定要賭大小,是因為她聽不出來嗎?她和我賭的那局,你見她開條件了嗎?”
“她,她說不定怕她輸了,不敢開條件呢……”打手氣弱地反駁,可這話她自己說出來都不信。
另一人白那個蠢貨一眼,俯身去問魏秀:“秀姐,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去把人的底細打聽清楚,還有,她身邊除了馮秀蘭外還有個人,查查和她什麼關係,查清楚後,把資料傳到州府去,問過主子後再行動。”
“是!”
……
許明棠先進醫館買了藥材,才把人領著帶走,賀雲景額頭的傷已經結痂了,接下來小心注意些就沒事。
從醫館出來,夜幕低垂,散星映空。許明棠從客棧把騾車取了,帶著賀雲景駕車往村裡去。
賀雲景見許明棠離鎮時就慌了,坐在騾車上方才後知後覺感覺不安:“你們……去哪?”
“回家啊。”許明棠駕著車道。
“你們不住在鎮上嗎?”賀雲景窺著許明棠的臉色問。
他擔心許明棠是要把他給賣了。
許明棠聳聳肩道:“現在買不起鎮上的房子,等你給我打工,賺錢了我就去鎮上買房子。”
打、打工?!打什麼工!她想讓他乾什麼!!!
賀雲景慌得不行。
直到……
“你不會?”許明棠疑惑地看他。
“我為什麼要會這個!”賀雲景氣弱地反駁。
“可鎮上人都說男子心靈手巧,可會編竹編了,你怎麼能不會呢?”許明棠有些失望。
“我、我又不是你們鎮上的!”賀雲景看著麵前的一堆竹條心中生氣,他從小學得是琴舞樂畫,才沒學過這種東西!
許明棠很快也不糾結了,她道:“那你學學,男子都聰明,你看起來也聰明,想必一學就會!”
賀雲景聽言,什麼氣都沒了,她說他看起來聰明,鮮少有女子會這樣誇讚他,他肯定一學就會,於是他拿起青蔑竹條問:“要怎麼做?”
竹編不難,一個動作反複來回穿插就是,難的是耐心和細心。
賀雲景確實學得很快。
“哇!你果然一學就會!真聰明!你試試看,能不能編出個這樣子的竹爐來。”許明棠把她編好的竹爐放在賀雲景麵前讓他看。
“這有什麼難的!”賀雲景點頭,埋頭就開始編竹編。
許明棠很高興:“行行行,你好好做,你一定可以!”
賀雲景立時信心大增:“我很快就會編好的!”
小梨在一旁看著被許明棠糊弄傻了賀雲景,一時無言。
不過,不歸她管,她隻管另一件事:“蛋炒飯!蛋炒飯!”
“我現在去炒!雲川你飯量大嗎?”許明棠隨口問道,若是大的話,她得多下一碗飯。
賀雲景下意識回道:“我吃很少的。”然後,他又意識到什麼一般,“你……你做飯?”
“對啊!”
賀雲景微微怔然,她身為女子竟然願意給他做飯……
他望著手裡的竹條,再度低頭埋頭苦乾,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讓她失望!
當油亮噴香的蛋炒飯出現在麵前時,賀雲景咽了咽口水。
他已經接近一個月沒吃過葷腥了,之前在李貴手下,天天就是一碗水一個乾噎的饃。
這是蛋炒飯,這是一個女子給他炒的飯……
“你不餓嗎?”許明棠疑惑。
賀雲景聞言,嘴硬道:“也不算太餓。”說著他頷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雞蛋和米飯煎炒過的香氣,瞬間充盈口腔,他登時又些迫不及待又吃一口,緊接著就端著碗頭也不抬地往嘴裡扒飯。
一碗炒飯轉眼就空了,賀雲景有些意猶未儘。
他抬頭看見許明棠和小梨同時詫異地看自己,臉一下子紅了,“你們、你們看我乾嘛……”他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吃飯的姿態實在不優雅。
“沒什麼,你吃飽了嗎?”
沒吃飽,他還想再吃一碗,可是他身為男子,怎麼可以主動說呢,於是他說:“還行。”試圖讓許明棠理解他的意思。
誰料許明棠完全沒理解,“那你快去編竹爐吧,動動手,消消食!”
賀雲景:“……”
話已經出口,賀雲景也添補不了什麼,兜著半飽的胃和一肚子悶氣去編竹爐。
到了晚間,大家發現了一件被忽略的事情,賀雲景睡哪?
許明棠很快想出解決辦法:“我給你在廚房搭張床,你睡廚房吧,而且廚房還暖和。”
廚房出去就是後院,許明棠製炭的窯灶挨著廚房的牆搭的,窯灶裡製炭時,廚房就會獲得供暖,兩全其美。
饒是賀雲景不情願,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許明棠家中就一室一廚房外搭露天院子,臥房是許明棠和小梨睡的,而且賀雲景是斷然不同意與兩女子同睡一室的,這傳出去像什麼話,不睡廚房的話就得去院子露天睡。
隻能睡廚房。
許明棠把臥房裡的桌子搬到廚房,再加上後院吃飯的桌子,鋪墊些稻草棉絮,勉強也湊出一張床。
“行了,你就暫時這樣湊合一下吧,明天我再想想辦法。”
許明棠說完和小梨回房了,賀雲景一個人呆在黑漆漆的廚房裡,他一咬牙爬上了那張簡陋的床,把頭蒙進了被子裡。
本以為很難睡著,廚房牆壁的暖意讓他一下子生了困意,比當初他在家中睡時還暖和,轉眼安穩地熟睡過去。
遙遙的雞鳴聲讓賀雲景從半睡半醒中驚醒,他在哪?這是什麼地方?他怎麼會在這?
一連串問題沒來得及想出答案就從廚房的窗口看見後院有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昨天的記憶隨著那道身影驟然回籠。
外麵的天還是暗的,許明棠姐妹卻早已起床,賀雲景為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起床的人這件事感覺到有輕微的羞恥。
他穿好衣服走到後院看見許明棠和小梨正在扒坑上的土,“你們在乾什麼?”他問。
“醒了,早飯在後麵桌上,吃完飯來乾活。”
早飯!
賀雲景想起昨晚的炒飯,興衝衝去看,發現隻有一碗菜粥和一個燒餅,而且燒餅應當是放了有幾天了,乾硬得很。
腹中空空的賀雲景此刻也沒法挑剔,他端著粥咬著燒餅,去看許明棠她們在做什麼。
發現是在挖炭。
“炭原來是這樣做的嗎?”他覺得有些新奇,而且他覺得許明棠做出來的炭很好,敲擊時不會碎,且有清脆金屬聲,斷麵也泛著漂亮光澤。
這種成色的炭在他家就是每個月隻能限量領的炭,去得遲了,他還可能領不上,在家中好炭都不會留給他的!
許明棠乾活很利落,炭全都撿出來之後,她又重新碼了柴進坑,封好口之後,她對賀雲景道:“你在家編竹爐吧,我和小梨上山砍柴,中午回來。”
沒等賀雲景應聲,許明棠和小梨就拿著斧頭和扁擔上山了。
賀雲景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後院覺得不可置信,這人怎麼能這麼放心他?也不怕他一把火把她家裡燒了。
雖然這樣想,但賀雲景還是老老實實坐在後院編竹爐。
後院在燒炭,所以很暖和。
安靜的後院,偶爾聽得見雞鳴鳥叫,除此之外,就隻有賀雲景編竹編的聲音。
臨近午時,許明棠和小梨搬著柴火和竹子歸家。
“哇!雲川,你做的不錯嘛!竟然一上午編了兩個!”
賀雲景被誇得一愣,轉而翹著壓不住的唇角道:“那當然。”
“行了,來,喝口水歇歇,咱們來談談勞動合同。”
“什麼合同?”賀雲景聽不懂許明棠說的話。
“就是打工契書。”許明棠示意賀雲景坐下,她開口,“鎮上一般工人是15文一天,我給你20文一天,多勞多得包吃住。怎麼樣,我給你的待遇還不錯吧。”
“還、還行吧!”賀雲景沒給彆人做過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錯,隻是,在許明棠這裡呆著比在外麵擔驚受怕來得好。
“喏,先給你三天的工錢。”
賀雲景望著那串銅錢疑惑:“三天不是60文,為什麼你隻給我30文?”
“你還欠我二兩銀子啊,扣你一半的工錢還債。”
賀雲景:“……”
“那我呢那我呢!”小梨在一旁看得眼熱,“我也要工錢。”有錢就可以買糖果子吃!
許明棠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要什麼工錢,過幾天送你去上學,我都打聽好了,鎮上雲山書院的夫子學問很好。”
小梨聽言,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