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麵剛(1 / 1)

聽懂了石靜的弦外之音,二夫人心裡就是一“咯噔”。她敢磋磨長房三個姑娘卻不敢糊弄自己的公公,所以早上讓人送來的冰都是家裡從前存的,並不是長房今日打外頭買來的。

若老太爺有心要查,一查一個準兒。她之所以敢睜著眼睛說瞎話,無非是算著石靜忍耐慣了,已然出了氣,不會揪著不放。

誰知對方竟然不按套路出牌,非要跟她撕破臉。

罷了,撕破臉就撕破臉,一個被太子厭惡的太子妃嫁進宮又能怎樣。

她可是聽說了太子還未大婚,身邊早有了好幾個侍妾,其中李格格最為得寵,進宮四年生下一兒兩女,如今肚裡還揣著一個呢。

先帝厭惡蒙古妃嬪,連太皇太後親侄女的皇後之位都給廢了。當今雖然雨露均沾,卻也對蒙古妃嬪喜歡不起來。太子更是明言隻愛漢女,旗人女子都得靠邊站。

毓慶宮最受寵的李格格說是漢軍旗出身,其祖上可以追溯到隋唐年間的隴西李氏旁支。

林氏祖上也是漢人,隻不過中途投靠大清,被編入漢軍旗而已。

再看他們家這位準太子妃,正兒八經的旗人姑娘,祖母和額娘都是覺羅氏,本人卻長了一張蒙古人的臉,能得太子歡心才怪。

也就是太皇太後願意抬舉,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不好拂了太皇太後的意思,這才沒有被換掉。

強扭的瓜不甜,想想先帝的元後,後來的靜妃,不難想見他們家大姑娘嫁進宮之後的命運。

靜妃可是太皇太後的親侄女,最後還不是瘋瘋癲癲地被退回了娘家,死了都不許葬入先帝的孝陵。

他們家的大姑娘隻是被太皇太後養在身邊幾年,又算個什麼人物。

思及此,二夫人頓時硬氣起來,覷了一眼老太爺陰沉的臉,含笑說:“是不是底下的人弄錯了?我瞧著老太爺屋裡的冰山不像是外頭買來的。”

又把責任往外推,明知冰窖的管事是二夫人的奶兄,石靜仍然道:“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差點耽誤了我進宮的時辰,這個冰窖管事是不能留了。”

祖父點頭,當麵訓斥了二叔二嬸管家不嚴,最後叫來家裡的總管事,吩咐把冰窖管事拉來打三十個板子,全家趕出府去。

冰窖管事全家,也包括二夫人的乳母,她現在可是二夫人屋裡的智囊。今天這個刁難長房的連環計,說不定就是她老人家想出來的。

沒想到老太爺下手這樣狠這樣絕,可為了保住自己,二夫人哪裡敢替乳母求情,隻有冷臉聽著的份兒。

不然就是不孝順,就是忤逆長輩。

這一回她真是損了夫人又折兵,大姑娘應該把這幾年受的氣全消了吧。

誰知石靜還沒完:“原來家裡有冰啊,那寶珠怎麼說長房的冰全都送來了祖父院中,還在祖父麵前告了青兒一狀,說她不孝順。”

老太爺警告地看了石靜一眼,暗示她見好就收,可石靜不為所動,仍舊堅持。

“寶珠,今日是你不對,還不給青兒道歉?”祖父笑著安慰了石青兩句,無奈地又主持了一次公道。

石青受寵若驚,從前都是她被寶珠欺負了,還要反過來給寶珠道歉,一時間竟有些坐立難安。

寶珠心裡氣炸了,卻不敢忤逆祖父,背上不孝的名聲,隻得站起來給石青賠禮。

石青小小瑟縮了一下,轉頭看長姐,接受到長姐鼓勵的目光,才聲如蚊蚋地原諒了寶珠。

原諒寶珠之後,石青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頭也抬了起來。

石爭都跟著挺直了腰背。

漫天烏雲散去,石靜灰藍色的眼眸中仍然晦暗不明。

回到自己院中,便叫了人來擴充長房的冰室,把臨時儲存冰塊的小冰室變成冰窖。

奶兄被打,乳母及全家被趕出府,二夫人裡子麵子全沒了。滿肚子火氣無處發泄,聽說長房那邊張羅起擴建冰窖,差點氣暈過去。

她帶人趕到,立馬叫停,質問石靜怎麼回事。石靜好脾氣地回答,她有熱症,夏天用冰最多,不想拖累公中,以後她們姐妹三人領一樣份額的冰,不夠用了她自己出錢買。

二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氣了,不冷不熱道:“公中就這麼點銀子,家裡用冰又比彆人家多,二房每年都要往裡搭錢,我好幾次都想丟開手不管了。可老太太和你額娘走得早,我不管還能交給誰管呢。”

祖母臨終前把半副陪嫁留在公中,額娘也留了一些,更不要說阿瑪和三個兄長給家裡的補貼,讓二房賺得盆滿缽滿。

寶珠每年都去琳琅閣打一套時下最流行的頭麵,四季的衣裳除了府裡新做的,還要派人出去買南邊時興的款式。

還有二房這些年添置的田莊鋪麵,錢都是從哪兒來的?

現在跑到她麵前哭窮,欺負她年紀小,還是當她眼瞎不知情!

石靜本來不想把事做絕,奈何對方拿她當傻子,那就讓隔壁破點財好了。

每年長房用冰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儘管從前的冰窖管事很有門路,能買來物美價廉的好冰,二夫人還是心疼得不行。

這回大姑娘說要自掏腰包買冰,二夫人求之不得,督促著幾天就把長房的冰窖建完了。

石靜親自看過,十分滿意,讓芳芷帶人去公中把姐妹三人今年的份例全都領了回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二夫人冷哼一聲,放下茶盞,“都讓她們領走。”

想起那天給石青賠禮時的屈辱,寶珠恨聲:“養不熟的白眼狼,回頭長房的冰要是接不上,額娘可不能心軟。”

二夫人冷笑:“家裡的冰是按分例買的,她把長房的分例都領走了,我想借都勻不出來。”

轉過天,宮裡的請帖到了,輪到九格格在西苑辦河燈會。

“河燈會在晚上,大約要在宮裡留宿,姑娘去嗎?”姑娘和太子明年就要大婚了,婚前見麵已然不合規矩,借宿皇宮又算怎麼回事,佩蘭這才有此一問,很怕姑娘被宮裡的人輕瞧了去。

“我和九格格……”年齡相差太多,確實沒有多少交情,可她想借此與胤礽碰個頭,問問他調查沙穆哈進展得怎麼樣了。

河燈會是小,調查沙穆哈,挽回胤礽在康熙皇帝心裡的形象才最重要。

石靜以手扶額:“難得九格格什麼事都想著我,請帖送到門上,不去不合適。”

就是要去的意思了。

佩蘭是丫鬟,自然不敢替主子拿主意,隻能在心裡歎口氣。

姑娘為了嫁給太子,什麼都豁出去了,可太子還不領情。但願姑娘嫁進宮之後,太子能發現姑娘的好,不要為難。

接下來的時間,石靜破天荒沒去實驗室,而是和佩蘭、蘼蕪一起挑選河燈會穿著的衣裙,佩戴的首飾,事無巨細。

動靜鬨得很大,生怕隔壁房頭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