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是資深穿越者,資深到忘了自己的年齡,而胤礽隻是一個剛剛弱冠的青年,聽她當麵說起大婚,忽然就紅了耳朵。
可他愛麵子,梗著脖子紅著耳朵接上她的話茬:“明年就要大婚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多見見麵。”
古代大婚之前不是不應該見麵的嗎,可她想到他們之間僵硬的關係,遂點頭:“好啊,我們是應該多見見麵。”
方便培養感情。
“那七夕節……你想去哪兒玩?”
石靜愣了一下,沒想到龍舟會還沒結束,他已經想到七夕節了。
七夕節在古代並不是情人節,而是女孩子們的乞巧節,有月下穿針、祭拜織女等乞巧的儀式。
女孩子祈求心靈手巧,與他這樣的男子什麼相乾?
“七夕節我在家裡帶著兩個妹妹過,不出門。”石靜暗示道。
又給他建議:“中元節我們一起放河燈好不好?”
“中元節當然要在一起放河燈。”胤礽站起身,仰頭看槐樹,“也不妨礙過七夕節。”
這是非要跟著乞巧的意思了。
托守孝的福,她已然安靜地休養了六七年時間,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在婚前多與胤礽接觸,培養感情,對穿越任務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石靜“嗯”了一聲:“七夕那天你找人辦個乞巧會,我肯定來。”
胤礽僵住,難道她知道之前的春日宴、馬球會和今天的龍舟會都是他找人辦的,故意拿話點他呢?
嘲笑他離不開她是嗎?
他從低矮的槐樹上揪了一串樹葉下來,無情地把樹葉全都擼到地上,用腳碾碎:“你不想見我就罷了,何苦讓我辦什麼勞什子的乞巧會為難人。”
石靜也是奇了,不是他硬要跟著她一起乞巧的嗎,怎麼成了她為難人?
被為難的那個人好像是她才對吧。
七夕節是七月初七,中元節是七月十五,相差八天而已。
石靜想與胤礽提前培養感情,卻不會事事都縱容他:“既然你不願意,那就中元節一起放河燈好了。”
馬球會是榮憲出麵辦的,榮憲又是掌珠的手帕交,肯定是她出賣了自己。
掌珠何等聰慧,嚴厲如太皇太後都誇她一點就通,也不用榮憲出賣他,隻需與人閒聊時隨便套出點話,足夠猜出來了。
她肯定什麼都知道了。
想起自己之前氣她恨她曾經放出的那些狠話,胤礽閉了閉眼,說不出是後悔還是惱火。
掌珠都知道了,指不定正在心裡得意,覺得他離不開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誰要與你一起放河燈,中元節前後李氏都要生了!”
說完轉身便走。
他不說石靜差點忘了,胤礽如今可不是孑然一身,也並非什麼都不懂的純情少年。
按照皇家的規矩,他應該在十二歲通人事,哪怕皇上忘了,太後和後宮哪些娘娘也不會忘。
太後心善,不會害皇上的孩子,但後宮裡哪些娘娘又怎會放過往毓慶宮塞人的機會。
十二歲的胤礽就曾經苦惱地跟她吐槽,說他過完生辰,毓慶宮裡那些大宮女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好像他不再是太子,而是一塊唐僧肉。
該來的躲不掉,石靜胎穿到清朝,穿成未來的太子妃,尚在繈褓中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打算入鄉隨俗。
可當她說出讓胤礽從中選一個自己喜歡的過關時,心臟莫名抽痛,不可抑製地難受。
好像那個關口,不是胤礽的,而是她的。
哪知胤礽聞言當場就急了:“我把你當朋友,才與你說起這事,你卻……你卻這樣糟踐我,我……”
他氣憤地圍著圓桌轉了一圈,把拳頭捏得咯咯響,最後什麼也沒說,拂袖而去,嚇得屋裡伺候的宮女瑟瑟發抖。
石靜也捂著心口,緩慢地趴在桌上,任由淚水滾落。
那次算是他們第一次爭吵,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之後的誤會越來越多,等到太皇太後薨逝終於達到頂峰。
二十七個月後,皇子們守孝結束,石靜就聽說胤礽身邊有了李氏,李氏之後又有林氏。
名正言順的侍妾就有兩個,侍妾之下的通房宮女還不知有多少個呢。
與史料記載無差,連時間都沒有錯後一點。
儘管石靜在繈褓中就打算入鄉隨俗,可真到了這一天,心裡還是忍不住地難過。
她以為她的出現,她從小的陪伴,能讓胤礽或多或少有些改變。
現實卻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事已至此,石靜不可能因為胤礽臟了就放棄任務,被係統抹殺,穿越者的命也是命啊。
看清了對方的真麵目,知道他不可能因為自己的出現有任何改變,她隻能安慰自己,凡事以任務為重。
做完最後一次任務,就能退休養老了。
六七年的守孝時間,她以為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不會再為胤礽掉一滴眼淚,奈何事與願違。
林氏也還罷了,李氏卻格外受寵,被指到毓慶宮四年,已然生下三個孩子,如今肚裡又揣了一個。
這個孩子如果石靜沒記錯,應該是曆史上胤礽的長子,也是康熙皇帝一直帶在身邊教養的孫子,弘皙。
弘皙生於康熙三十三年七月初四。
現實再次與曆史重合,讓石靜感覺從胎穿到現在的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理智告訴她,胤礽不過是穿越任務裡最重要的一個NPC,沒必要在他身上傾注感情。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當青梅竹馬不敵天降,誰的心裡也不會好受吧。
“石姑娘,皇上來了,太後讓您過去。”
聽見稟報,石靜抹了下眼角,從袖袋裡摸出一隻荷包遞過去:“我被沙塵迷了眼睛,把妝揉花了,勞煩你去那邊的膳房打盆水來,我要淨臉。”
石家姑娘明年就要嫁進宮了,還是太子妃,彆人想巴結都尋不到門路,小宮女怎麼可能放棄這個好機會。
她把荷包推還回去,不敢收,歡天喜地朝附近膳房跑去。
膳房主事聽說石家姑娘要熱水,嚇了一跳,還以為太子與未來太子妃濃情蜜意,一時沒把持住擦槍走火了。
他問小宮女出了什麼事,小宮女便將石靜對她說的話講了一遍。
聽見涼亭裡隻有石家姑娘一人,膳房主事這才放下心,命人舀了熱水讓小宮女端走。
主事徒弟貼上來:“師父,太子爺怎麼留了石家姑娘一個人在涼亭裡,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膳房主事歎氣:“伴君如伴虎,主子們的事誰能說得清呢。”
今兒個還捧在手心,明兒就被打入冷宮的,他又不是沒見過。
為了配合初唐漢服,石靜今天特意梳了交心髻,畫了細長的卻月眉,都被她用淚水和小宮女端來的那一盆溫水給洗乾淨了。
“姑娘要重新上妝嗎?”小宮女怯生生地問。
石靜搖頭,讓小宮女頭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