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1 / 1)

王翠蘭捏住銅板的手一緊,朝著丈夫的方向睨了一眼,快速合上木匣,藏在老地方。

“我就是得意,誰叫我們家有如此出色的兒女?”

現如今,林氏鋪子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避開王翠蘭每日炫耀,不然胃裡的酸水都要脹滿了。

林有福的心情和妻子差不多。

大兒子林逸已經考中功名,婚事就在眼前。

家中托了女兒的福,生意紅火,還和明月樓做起了新生意,不愁銀錢。

至於小兒子林皓,明日就要上門拜訪陸秀才,馬上就會開蒙。

總而言之,林家此刻沒有一件煩心事,心中暢快不已。

帶著愉悅的心情,夫妻倆安心入睡。

翌日,為了林皓求學的事,一家人早早起床,將一切安排好。

雖然林逸不理解為什麼妹妹也要去,但是看著妹妹手裡拎著的醬油肉,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抹亮光。

經過幾日醬油料水的浸泡和風乾,肉條呈現出迷人的紅棕色。

日光充足,還能看清表層被風乾出一層油光,更加誘人。

林逸深吸一口氣,臉上儘是被香到後的滿足。

“妹妹,等我們回來,把家中留下的那條醬油肉給做吃了吧?”

話音未落,他緊急地吞咽口中積滿的口水,差點話都沒說完。

王翠蘭瞥了一眼心急吃肉的大兒子,隻覺得沒眼看,都已經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怎麼時時刻刻都惦記著吃的?

當她餘光瞥見屋簷下的醬油肉時,點點頭,同意大兒子的提議。

早在第一日懸掛風乾的時候,林蘊就看出家裡人對於醬油肉的好奇。

她高舉手中的醬油肉,笑著說:

“等回來就吃我們家自己的。”

“好呀好呀!”林皓興奮地蹦蹦跳跳,拽著大哥和二姐的手就往門外走,希望早去早回。

今日上門拜訪,本應由作為父親的林有福帶著前去。

隻是他前些日子傷了腿,不宜出行。

於是隻能將重任交給林逸,至於林蘊,則是自己強烈要求去的,說是看看大哥口中讚不絕口的陸兄是誰。

實際目的自然是為了接近反派陸雲舟,努力完成係統任務。

陸家住在城南,與林家的距離不算太遠。

兩刻鐘的時間,三人已經來到陸家門前,剛靠近,就聽見一陣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爹,什麼是讀書?”

“娘,我不要讀書,我要回去玩,這裡一點也不好玩!”

“祖父,我一定會好好跟著陸秀才讀書的。”

……

林逸沒想到,今日上門的人居然這麼多,他們還算是來得晚的。

“雲舟!”他笑著高舉右手,激動地打招呼。

“克慎,你來了。”站在院中的陸雲舟轉身回應。

隻見男子著一身石青色細棉布圓領袍,身姿挺拔,清瘦中帶著堅韌。

最令人無法挪開視線的是有著一張令人難以忘懷的麵容,白皙俊朗,深邃的眼神仿佛一眼看不到底,薄唇微勾,周身流淌著一種溫和的氣息。

林蘊很難將眼前清雋疏朗的男子與係統中描述的反派聯係在一起。

與此說是什麼大開殺戒的大反派,還不如說是溫潤如玉的落魄貴公子。

那麼她現在開始任務,應該會比較容易一些。

帶著對商城內貨物的期待,林蘊跟著大哥林逸的步伐,不斷朝陸雲舟靠近。

“今日拜師之人出乎在下預料,可能得勞煩克慎你在此等候片刻。”

陸雲舟躬身朝著林逸行了一禮,言辭中都是歉意。

林逸不在乎地擺擺手,笑道:

“我們師兄弟二人,不必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今日,我是帶著家中小弟請你收做學生的。”

說著,他將身後的小弟推出來。

林皓剛顯露人前,立即對著陸雲舟行禮,喊道:

“拜見陸夫子。”

“不必行禮,收徒一事,還需要考核一番。實在是家中房屋有限,來人超出預期,望克慎見諒。”

“是該考核,若是小弟不能考上,也是他的緣法。”

說完,林逸將小弟推向聚集的人群。

幾人說話時,有人認出林逸的身份。

在看到今年鄂州院試的第五名都將家中小弟投入陸雲舟門下之後,一群人對於私塾的名額越發推崇,言語之中越發熱切。

“如此好的機會,你個孩子竟然還想跑?要是沒考上,我就把你的月銀扣光。”

“嘉良,你一定要跟著陸秀才好好學。”

“你個不識好歹的,這麼好的夫子都想錯過?”

……

一時間,院子各種嘈雜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也讓林蘊看了一會兒熱鬨。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肉條,抬頭將陸家的院子掃視一圈。

陸家和他們家一樣,都是黃泥和木頭砌成的房子,隻是陸家用的茅草遮風擋雨,家中也僅有三間屋子,家境堪憂。

怪不得會為了三年後的鄉試開辦私塾,的確是非常有必要。

畢竟一般想要科考為官的,都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這些雜事上。

在林蘊觀察陸家的時候,後麵還有幾個打聽到消息,急匆匆趕來。

最後,此次想要進入陸雲舟私塾的一共十三人。

但陸雲舟隻收五人,一定會有八人無法在此求學。

想到這個事實,在院中等候的家中長輩紛紛急躁起來,不停地站在院中踱步。

可又擔心聲音影響到自家孩子的考核,腳步輕悄的移動,僅有呼吸聲在院中響起。

連帶著林蘊也開始有些緊張,她抬起手中的醬油肉,尷尬地低聲笑道:

“大哥,該不會我們帶來的醬油肉送不出去吧?”

林逸側頭瞥了一眼妹妹,又伸長脖子看向屋內的情況,搖搖頭。

“難不成你對小弟一點信心都沒有?”

林蘊深吸一口氣醬油肉的香氣,瞬間挺起胸脯,驕傲地說:

“我當然相信。”

時間匆匆,眼見日頭逐漸升直半空,屋內還未傳來動靜,一群人等的心都焦了。

此刻,並不是每個人都還顧忌是否發出聲音,開始低聲議論。

“吱呀——”

就在這時,陸家廚房的門忽然打開,從裡麵走出來一個麵容溫和的婦人。

林蘊一眼就可以看出,對方肯定是陸雲舟的母親。

實在是兩人周身彌漫的氣息,如出一轍。

林逸早前見過對方,一眼就將人認出來,恭敬行禮,問道:

“伯母,您怎麼出來了?”

李淑雲微微一笑,轉身取出托盤,盤中擺放著一個個粗陶碗,笑著說:

“聽你們在院中等候已久,日頭漸高,想著倒碗水給你們解渴。”

話音未落,李淑雲眯著眸子,伸出一條腿,跨出試探性的一步。

當腳落在實處時,林蘊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對方忽然鬆了一口氣。

林蘊不解地朝著大哥看去。

來之前,她已經從林逸的口中得知陸雲舟家中僅有一位老母親,但大哥也沒說對方的母親有什麼痼疾。

突然看見這一幕,她難掩臉上的震驚。

明晃晃的視線戳在後腦勺,林逸想要忽略都不行。

他轉身將手裡的束脩禮全部塞進妹妹懷裡,低聲道:

“陸伯母身懷眼疾,我去幫忙端水。”

說完,林逸已經跨著大步,朝著陸母走去,捏住托盤的另一邊。

“伯母,我來,您先歇一會兒。”

“倒幾碗水而已,有什麼累的?你呀,和雲舟一樣,就愛胡思亂想。”

陸母滿含笑意,推拉不過,隻能將托盤交給林逸。

“那是雲舟愛護您。”林逸接過托盤,臉上的笑意更深。

“諸位是否有口渴的?可以喝碗水。”

等候的人群下意識將目光放在穿著華麗的大腹便便的男子身上。

“多謝林秀才,您不說還不覺得,現下還真有點口渴。”

許文錦像是什麼都沒感受到一樣,利落地接過與其身份天差地彆的粗陶碗。

站在他身旁有間買賣布匹鋪子的張父,下意識地撇嘴,難以想象許家家主會喝下不知從何地來的水。

在林逸將托盤挪過來時,他下意識地將身體往後靠,表示拒絕。

林逸也不是什麼非要強按喝水的人,迅速走到下一個人麵前。

不一會兒,托盤中的水全部被取走。

李淑雲眯著眸子,看著空蕩蕩的托盤,眼角眉梢都是春意。

就在眾人解渴時,傳出讀書聲的屋子突然打開。

一群或喜或悲的孩子魚貫而出,紛紛朝著自家長輩奔來。

這下子就算是不問陸雲舟,一群人也已經在孩子的臉上得知答案。

有些臉皮薄的,不等陸雲舟公布答案,帶著孩子匆匆行了禮後,就想要離開。

陸雲舟卻出聲將人攔住,“諸位等等。實在是在下精力有限,難以教授如此多的孩子。若是諸位有誰想要繼續求學的話,在下可將孩子推薦至在下的夫子許秀才處。若是通過測評,亦可繼續求學。”

此言一出,在場落選的孩子長輩都躊躇了。

因為在場就有兩個在許秀才手下考中秀才的人,想來許秀才的師才不小。

但這樣一來,想要進入求學也是件難事。

所以最後僅有五位從陸雲舟的手中接過推薦信,準備再去許秀才處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