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掌中嬌6(1 / 1)

用完晚膳,韓晝還不讓姐姐走,要拉著姐姐下棋。

韓若年已經許久沒被弟弟這樣粘過了,有些無奈,但心裡卻是受用的。

下棋時,韓晝絲毫沒有要讓著長姐的意思。

韓若年笑問:“看來陛下最近沒少看棋譜,愈發精進了。”

韓晝得意:“那可不,你弟弟可聰明了。”

在彆人麵前需要暫時藏拙,但在長公主麵前沒這個必要,她在原書裡能被欺負成那樣,就是因為在她心裡,小皇帝太弱了,不但不能給她撐腰,反而需要她來保護。

韓若年笑著睨他一眼,心裡卻是歡喜的,弟弟擅圍棋,就證明資質不差,從前貪玩或許隻是年紀太小。

這次,韓若年願意相信弟弟,“晝兒說的有理,是該奉母後一同去,我也會多去母後跟前儘孝。”

“還有,多照顧張才人和若華妹妹。”韓晝道。

“我明白,”韓若年欣慰的笑起來,“真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晝兒竟比姐姐我想得還周到了。”

韓晝就驕傲地抬了抬下巴。

韓若年忍不住抬手在弟弟腦袋頂上揉了一把,姐弟倆仿佛回到了從前在永福宮時的親密無間。

定北王府。

裴見戚看完手中密信,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

小皇帝這幾日似乎格外活躍。

是誰教他的?

長公主還是尚書房的那些師父們?

小皇帝要和兩位王爺一起讀書的事情已經拿到廷議上討論了,謝黨想反對,但是拿不出什麼能說服小皇帝的理由。

謝黨的大部分官員是科舉入仕的文人,這些人結黨營私,中飽私囊,但這些人卻都披著遵從儒家禮法的外皮。

隻要小皇帝抬出“孝悌”二字,這些文官立刻啞口無言。

裴見戚最看不慣這些人的虛偽,但這回他同樣不想讓小皇帝跟兩個弟弟一起讀書,和謝黨是目標一致了。

對付這樣一個小孩,哪兒有那麼麻煩。

與其絞儘腦汁的從禮法上跟小皇帝講道理,不如直接去說服他。

他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夏日太陽落山晚,此時西邊仍有一抹餘暉。

裴見戚於是讓人備馬,進宮去見小皇帝。

韓晝從永福宮出來,又順道去慈寧宮給謝太後請了個安。

他當著謝太後的麵,再三表示,把弟弟們交給他,母後儘管放心。

至於母後去不去,他說了不算。

謝太後道:“哀家如何能放心你們幾個孩子自己過去?萬一有什麼差池,哀家如何跟先帝交代。這回哀家一定要同你們一道去。”

韓晝就知道太後一定會去,但麵上卻十分為難,擰著眉頭,“可是……”

謝太後:“陛下若是覺得哀家在那邊礙眼,哀家把你們安頓好了,再回來就是。”

韓晝忙道:“兒臣怎麼敢覺得母後礙眼,隻是表兄……”

謝太後打斷他,“隻要陛下不覺得哀家礙眼就足夠了。”

裴見戚那邊,自有謝黨跟他掰扯,同樣還是那個“孝”字,就夠讓裴見戚閉嘴了。

韓晝剛回到乾清宮,裴見戚就來了。

“聽說陛下這幾日想起兩位小王爺了,是不是林寶廷不在,陛下缺玩伴了?”裴見戚道:“是臣疏忽,說要給陛下選伴讀,一直拖到了現在。”

韓晉、韓旭都有伴讀,但小皇帝的伴讀卻因謝黨和裴黨都不讓步,一直沒選出合適的。

裴見戚打算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伴讀人選定下來。

誰料小皇帝卻道:“朕知道伴讀你們一時半會選不出朕滿意的,倒也不急。還是讓二弟、三弟來陪朕吧。”

他鼓了鼓臉頰,臉上露出幾分不服,“三弟那小子被他周圍的人捧得找不著北了,朕要再不盯著他,他如何能把朕放在眼中?”

“吳王對陛下不敬了?”裴見戚問,若是因為這個,事情倒好辦了。

“要說不敬倒也沒有,但朕能看出來,他看不起朕。”韓晝哼了聲:“還有二弟,也沒什麼規矩。萬一哪天他們聯手一起欺負朕可怎麼辦啊?”

“陛下是君,他們是臣,他們如何敢欺負你?”裴見戚道。

小皇帝皺著眉想了想,“好像也是,那讓他們和朕一起讀書就更好玩了,朕可以欺負他們。”他說著壞笑起來,就是個頑皮的小男孩。

裴見戚:“……陛下不可胡鬨!”

“什麼?連表兄也不同意這件事嗎?謝黨處處跟朕作對就算了,表兄怎麼也這樣?”韓晝一臉“你到底跟誰一夥”的表情。

裴見戚;“陛下,聽話……”

韓晝:“不聽!”文官要跟他講大道理,他就跟對方講道理。裴見戚把他當小孩子,他就耍小孩子脾氣。

裴見戚冷臉,小皇帝也像沒看到似的,氣鼓鼓的瞪著他,“連你都聽謝文升的,朕這個皇帝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裴見戚;“……”

裴見戚拂袖而去,韓晝還不依不饒,追到門口,叉著腰對裴見戚的背影喊:“表兄!裴見戚!你再這樣,改姓謝算了!”

裴見戚:“……”

次日廷議,謝黨官員找出幾條皇帝單獨讀書的禮法來,無外乎尊卑有彆、君臣有彆之類。

但裴見戚一句話就把這些人懟回去了,“有彆?那彆在何處?”

官員們:“……”

按說定北王應該也希望小皇帝和兩位王爺分開讀書才是,昨日還默許他們反對此事,今兒怎麼突然變卦了?

比起小皇帝和兩個弟弟離心,裴見戚更想要小皇帝對自己絕對信任。

如果連這點都沒了,其他的都是白費心思。

謝黨本來就底氣不足,被裴見戚以及他手下的幾名武將勳貴一攔,他們也隻好妥協。

他們當下要爭取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讓太後一同去北苑避暑。

裴見戚隻是雲淡風輕說了句陛下過幾日要去北苑避暑,一是要準備天子儀仗,二是要調動禁軍侍衛過去。

鑾儀衛指揮使立刻站出來問:“是否需要準備太後儀仗?”

裴見戚:“不必。”

此話一出,殿內的文官們立刻議論起來,謝文升捋著胡須看向裴見戚,“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王爺的意思?”

“自是陛下的意思。”裴見戚麵不改色。

“陛下如今已懂得孝悌之道,怎麼會拋下太後,帶著兄弟姐妹們去避暑?”謝文升道:“臣相信陛下不會這般糊塗。陛下若真這般想,王爺也一定會勸誡陛下,不讓他背上不孝的罵名。”

有讀書的事情在前,裴見戚反倒不好指責謝文升拿“孝道”來壓人了。

他麵色微沉,小皇帝登基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被謝黨懟得啞口無言。

“太後向來喜清淨,平日都不叫晚輩去請安的。估計也不願去北苑吧?”有裴見戚手下的官員站出來道。

“那就去問問太後的意思。”謝文升道:“北苑是皇家彆苑,誰去避暑,誰不去,本就是宮裡的貴人們說了算。”

問的結果自然是謝太後要去,而且人家理由很充分,孩子們都太小了,長公主也不頂什麼用。她跟著去就是為了安頓孩子們。

皇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為人臣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哪怕裴見戚讓人彈劾謝黨官員,搞得謝文升焦頭爛額,也不影響太後隨駕去北苑避暑。

到了十五朝會上,韓晝也隻能“勉為其難”的答應。

韓晉和韓旭已經到尚書房讀書了,尚書房一下熱鬨起來。

小皇帝坐在上首,師父們站在皇帝麵前,麵對皇帝逐字逐句講解《論語》,兩位王爺並他們的伴讀們則坐在師父後麵,隻能看見師父的背影。

這讓韓旭很不舒服,他主動問問題,師父才會側身回答他。

於是韓旭就頻繁的問問題,小皇帝像是不甘示弱,也搶著提問。

頭一日小皇帝的問題還很簡單,到了第二日,小皇帝像是跟韓旭學的,問得問題越來越有水平。

師父們應對得冷汗岑岑。

但韓晝能聽出來,這些人回答小皇帝時明顯有所保留。

也不知是怕小皇帝聽不懂,還是不希望讓小皇帝聽懂。

尚書房的師父們大多是翰林院的官員,也就是這一兩年的科舉的一甲。

按照先帝朝的規矩,翰林院官員日後或入六部,或為閣臣。

這樣的人要是沒調教好,後患無窮。

小皇帝和韓旭你追我趕的學習,唯獨苦了韓晉,他本來就學得慢,師父旁征博引,又增加了這麼多內容,他跟聽天書似的,根本跟不上進度。

這日他終於鼓足勇氣,問了一個問題。

今日當值的還是周翊風,剛回答完吳王所問的艱深問題,聽了鄭王的問題,還有點不適應。

仿佛一下子從《易經》切換回了《三字經》。

他還沒切換回來,仍像回答韓旭那樣,掉書袋回答了一堆“之乎者也”。

韓晉聽得一臉茫然,還想再問,就聽周翊風道:“王爺若有哪裡不懂,臣待會兒再為您解答,莫要耽誤陛下的時間……”

話音未落,就聽小皇帝冷冷開口:“朕和吳王提問,師父就認真回答,鄭王提問,師父就這般態度?什麼意思?”

周翊風立刻跪了下來,“陛下息怒,臣真的隻是怕耽誤時間。”

韓晝隨手抄起白玉鎮紙就砸了過去,鎮紙堪堪擦過周翊風的肩膀,咣當落地。

周翊風這才真正生出畏懼。

韓晝站起來,指著他道:“朕還在這兒,你就敢打著為朕好的名義欺負朕的弟弟,背後還不知如何打著帝師的旗號作威作福呢?”

文官們最會小題大做,韓晝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臣不敢……”周翊風已經開始磕頭了。

在場的小少年們都看愣了,大家都是頭一回見陛下發火。

韓晉下意識道:“陛下息怒,是臣弟問得太蠢……”

“隻要是與課堂內容相關,再簡單的問題他都應該耐心回答。”韓晝麵對韓晉,神色頓時緩和下來,還在弟弟肩膀上拍了兩下。“不是你的問題。”

韓晉對上皇兄的眼神,想起了父皇,父皇在的時候,也會這樣鼓勵安撫自己,從來不會嫌棄自己笨。

小少年心裡驀地一酸,眼眶瞬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