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願意做我的傀儡?”
薛從瀾盯著祈願,他伸出手,想要達成一種契約,又似是勾引她一般,溫聲笑了起來:“做我的傀儡,以此作為交換。”
“……”
薛從瀾以為,這不是憐憫,而是控製。
控製一個活物,比殺一隻兔子有趣多了。
他眼底輕笑起來。
裴觀見薛從瀾不為所動,隻道:“其中利害我已儘數說與師兄,若師兄還是執意……”
薛從瀾笑道:“她將我錯認時,說過,裴觀你是這門派裡最熱心腸的一個人。”
他覺得這很有趣。
裴觀嘴角一抽,不禁臉紅了下,“她誰敢惹,她有一個得罪過掌門的父親,誰粘上她都得倒黴。”
“……”
隨安算著時辰,命祈願起來,見她並不喊累,堅持下來,隨安很欣慰,將為她打造的長鞭送給她。
“這是鞭子。”
“我原想教你握劍,後來又想,你的基礎功不好,學起招式會慢許多,不如這鞭子來的快。便先用它吧。”
祈願從她手中接過鞭子:“多謝五師傅。”
這鞭子是由紅色與紫色的麻繩編成,手柄處,用金玉聯合鑲嵌,可見貴重。她將鞭子甩出去,隨安說:“一個人的脖子,是你最好攻擊的地方。”
“等鞭子圈套住對方的脖子,你便可以用力拉緊它,再用力,直到他窒息死亡。”
“來,試試。”
隨安站到她對麵,陪她一起練功。
倏然,祈願的動作被一道聲音所打斷,她甩出去的鞭子並未成功套上隨安的脖頸,而是拖拉在地上,偃旗息鼓。
“五師傅,掌門正命人四處尋你。”
隨安看向身後的兩個少年。
“尋我?”
她神色一動,而後轉頭朝一旁的祈願道:“五師傅有事,改日再來教你用鞭子。”
隨安的話音一落,一旁便有人說道:“不若由我來教。”
祈願抬眸,看向一旁的少年。
隻見他溫柔地笑了笑,抬眸間滿是善意。
這是她昨日夜裡碰見的那人,裴觀。
而他身旁的另一個人,雙臂環胸,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與裴觀一起,還能這樣傲氣的人,莫不是薛從瀾?
看來,她選擇先接近裴觀,沒有錯。
“你當真願意?”
聽到薛從瀾的話,隨安有些意外。要知道在這棲山派,沒有人喜歡祈願就連最為好友的裴觀都對她避之不及。而今,薛從瀾卻主動提起要陪她一起練功。
“五師傅,徒兒自然願意。”
薛從瀾在外聲名頗好,是最為溫柔體貼之人。許是此次祈願的遭遇,也被他同情,所以才有這樣的選擇。隨安如此一想,便放心下來,但還是提前警告他:“阿願基礎功薄弱,你教她時,切忌太過,避免傷了她。”
“是,五師傅。”
薛從瀾恭敬接下話,裴觀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祈願。以祈願的資質,加之掌門故意不召見她,她很少與師門中的人接觸,更不會見到他和薛從瀾。但是她這樣特殊的人,他見一次便記住了。
比起記憶中,她更瘦了些。
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如玉,似是雕刻的般,一雙杏眼圓潤無辜,鼻頭翹著,嘴巴因為這幾日的磋磨而失了顏色,眼睫毛撲閃撲閃的,頗為可憐。
裴觀又想起祈願錯認之事,她特意去肇言台找人,想必找的人是他。若是知道,她找錯人了,他從頭至尾也沒有想要幫她,她會如何想?
裴觀越想越覺得煩躁,轉身便走。
隨安見狀,也隨他一起離開。
山穀內的院子中,隻剩下薛從瀾與祈願兩個人。
“裴師兄。”
她喚了他一聲。
薛從瀾沒有提醒她,更改姓名,隻是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方才,五師傅教到何處了?”
祈願下意識握緊手中的鞭子,道:“五師傅教我用鞭子,去套她的脖子。”
薛從瀾說:“那便繼續吧。”
祈願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昨日見到裴觀的時候,他還一副冷漠的模樣,甚至悄無聲息地便離開了。如今他卻很溫柔,對她耐心有加。
“裴師兄……”
她猶豫開口,薛從瀾眼神下移,盯住她的手,悠悠開口道:“我的時間並不多。”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想陪著她,在這兒一直浪費時間了。祈願聽得明白,提起鞭子來,甩了出去。
第一次,她沒有套到薛從瀾的脖子上。
鞭子沒有控製力度,重重地抽打在他身上,祈願有些手抖,慌亂地將鞭子收回來。
薛從瀾麵不改色,“再來。”
第二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第三次……
第四次……
祈願忐忑不安地,看向薛從瀾,隻好道:“對不住,裴師兄。”
“是我太笨了……”
薛從瀾從不愛聽人說笨這個詞,亦或是蠢。
他嗤了聲,“不會便多練,難道,要這鞭子反彈到自己身上,等敵人的劍刺穿你的喉嚨,你也隻會哭著說,這是你的命,是你太笨了,所以你該死是麼?”
他的聲音並不大,隻是很厚重。
原本抽在薛從瀾身上的鞭子被他扔回去,甩到祈願身上,重重抽了下。
祈願的眼睛唰地一下就濕了。
麵前的薛從瀾也被淚水所模糊。
她抬起頭,將鞭子用力甩出去,套在薛從瀾的脖子上,清淚從她眼眶中掉下去。
薛從瀾低頭,看見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鞭繩,嘴角上揚,然後用近乎蠱惑地聲音,說道:“用力,收緊。”
“繼續。”
薛從瀾低吼了聲:“用力!”
祈願不敢,她抬頭,看著薛從瀾脖頸處紅了一圈,慌亂地收了力,鞭子“砰”一聲落到地上,她跑到薛從瀾身邊,仰頭察看他的脖子。
“裴師兄……”
纖細的手指未經過他的同意,沾了上去,薛從瀾的視線斜低下來,乜向祈願。
祈願走近,這才注意到,薛從瀾脖頸上有一顆痣,長在他喉結的下方,會隨著他喉結上下移動。
她將注意力從痣上移開,手指輕輕揉上去,一邊呼氣:“疼麼?”
薛從瀾眼神跳躍了一下,“不疼。”
“那你學會了麼?”
祈願眼睛眨了下,沒有直接應下,“當是有心得了。”
薛從瀾問她:“方才,你是故意鬆了手,是麼?”
祈願沒有欺騙他:“我方才學會握鞭,不知輕重,生怕傷了裴師兄,故而鬆開了。”
薛從瀾看她不忍傷害他,留了餘地。
表麵看起來溫和的眼神下,藏了幾分凶殺之氣,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好生善良的姑娘。”
他彎下腰,笑盈盈地看著她。
一邊,他歪頭想著,既是他的傀儡,便是他的刀,這樣善良,可不是好事。
要磨的鋒利一些,才好用。
祈願仰起頭,與他對視上,他的眼神溫柔地像是水一般沁人心脾,與此同時,獨屬於他身上的鬆木香的味道竄進鼻腔之內,似有一種蠱惑人的味道。
祈願不禁想,這樣的人,當真不是男狐狸精嗎?
霍地,她搖了搖頭,同時,她步子往後退了退,遠離了薛從瀾一些。
薛從瀾看她的模樣,像是被什麼驚住了一樣。
終於發現他不是裴觀了麼?
-
隨安趕至隨敬的院子,裴觀已經走了。
她發現其他三位主事掌門也在其中,她先與他們點頭示意,最後才抬頭看了眼坐在上位的隨敬。
“兄長。”
隨敬見她過來,愁眉不展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的變化。
“聽說你將那孽畜救回來了。”
所謂的孽畜是誰,隨安明知肚明,可是她不願意承認。
“不知兄長在說什麼。”
“隨安,你非要與我作對麼?”
隨安咬牙,“兄長,我何時與你作對了?那件事,本就不是阿願的錯,她從未與那弟子相戀,是兄長,為了把她趕出棲山派,找的借口!”
“當初,她父親何嘗沒有不顧對錯,趕我出棲山派,我從山腳跪到山頂,生生跪了十個日夜,他才肯鬆口。如今,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奉還給她的女兒罷了。”
“她若撐不下來,死了便是。”
“兄長!”
隨安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的兄長會如此不近人情,公報私仇。
“當初是因你私涉朝廷之事,掌門才罰你。棲山派的門規便是不涉朝政,可你公然違抗,更在自己做了掌門之後,改了這規矩。”
“你的意思是?當年,都是我咎由自取?”
隨敬厲聲嗬斥她:“看來,是我將你慣的無法無天,敢對我如此不敬!”
隨安紅了眼睛,不由道:“兄長,我隻是不忍看你一錯再錯,即便你再恨先任掌門,稚子也是無辜的,阿願不應該承受這些本不屬於她的錯。”
“若兄長還想處置她,那便殺了妹妹。”
“那麼,從此之後,便再無人敢阻攔兄長了。”
“你……”
隨敬氣的發顫。
其餘三位主事勸說道:“掌門,您注意身子,不能這般動氣啊……”
“此次掌門會事,本就不是為了那個丫頭。何必為了一個丫頭,誤了正事。”
二掌門打了個酒嗝,一邊說道:“裴觀此次下山,幫戶部找回了遺失多年的賬本,聖上記我們棲山派一功。也更加倚仗,派人來傳話,讓我們再查一樁沉積多年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