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 / 1)

時年,隆冬,大雪。

淒寒的天,混雜著刀一般的風,呼嘯長凜。

附生在絕崖峭壁的滄雲古道,荒蕪人煙,天地鋪白。

蜿蜒曲折的隱壁之後,單薄素衣,不披錦帛的少女,渾身僵硬地倒在荒地,任由漫天的雪將她掩埋。

不多時,身穿道袍的婦人,慌亂尋來。

看見倒在地上的祈願,顫顫巍巍地喚了聲:“阿願!”

“你醒醒。”

“五師傅來尋你了。”

“阿願……”

祈願睡在夢裡,夢裡很冷,她迷路了,找不到前行的方向,忽然,有一道重力拉著她墜落,巨大的失重感令她感覺到恐懼,但她不受控製,隻能直線下墜。

“砰!”

她掉在一個古道上。

祈願下意識呼了聲痛,然而,她的身體並沒有感受到任何撕心裂肺。

她緩緩爬起來,沿著古道繼續往前走。

隻見少女倒在地上,被大雪掩埋。

她想要過去,扶她起來。

卻在剝開她頭發,想要看清楚她的臉時,嚇了一跳。

她和她,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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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穀,布穀。”

鳥叫聲悠揚,響徹整個山澗。

祈願掙紮著眼皮,重重抬起。

終於脫離了噩夢。

她環顧四周,觀察著陌生的環境。

而彼時的她,正躺在一張暖榻上,屋外的陽光灑進來,混著暖爐的溫熱,竟讓人覺得久違。

她想要起身,驚動了不遠處的微胖身影,那人轉過頭,祈願看見一張慈善的臉。

“你醒了?”

原不屬於她的部分記憶衝入她的腦海。

祈願有些頭疼,但還是下意識地喚了一聲,“五師傅。”

“阿願,你受苦了。”

祈願咬住唇,情緒波動著,眼底有淚湧出。

隨安見狀,更是心疼。她忙將帕子遞過來,給祈願擦淚,“是五師傅不好,惹的阿願哭了。”

原主是棲山派的一名女弟子,她被掌門扣上莫須有的罪名,丟棄於滄雲道,斥出師門,受儘霜雪,凍死於師門之外。

祈願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所看見的,便是原主的屍體。之後的兩個月,她意識到自己穿書了,卻一直限在噩夢裡,無法掙脫清醒。

如今醒來,是在夢裡,收到了係統發布的任務——攻略棲山派大師兄薛從瀾,二師兄裴觀以及大師姐穆舒瑤,成功獲得他們三人的好感,便能順利離開,回到現實世界。

如果她想要攻略他們三個人,必定不能離開棲山派。但原主被誣陷和鐘山派弟子談戀愛,已經被師門逐出去了,她得想想辦法。

“五師傅,不是我,我沒有,那時,趙空重傷將死,我不忍見死不救,這才帶他回穀。我並不知他是鐘山派弟子,何況,我明知掌門與鐘山派不和,為何要救他?”

隨安聽到她的解釋,安撫她:“五師傅自然信你。”

“等掌門的氣消了,我便帶你回去,向他認錯。這些時日,你先留在這裡,好好養傷。”

祈願點點頭,又躺回去。

需無感消散,剩下的隻有身上的痛楚。

在原著中,原主的筆墨並不多,她隻是一個炮灰,沒什麼存在感。關乎她的敘述,多是天賦極差,無人管教,隻會拖人後腿之詞。

祈願仔細回想原主的處境。

原主的父親是先任掌門,先任掌門死後,把原主托付給棲山派現任掌門隨敬。但隨敬並沒有因為她是先任掌門之女對她有所優待,她的待遇甚至不如普通弟子。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隨敬就是她的仇人。

如果不是他不讓她練武,導致她的武功還不如一個下等弟子,她也不會落得一個淒慘死於滄雲古道的下場。

那她要如何用這個本就被師門所厭棄的身份,去攻略係統任務中的三人團?

要知道,憑她現在的狀況,她連見到他們三個人中,任意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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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從瀾是棲山派的下一任掌門,隨敬稱他為萬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其聲名遠播,甚至被朝堂所重用。在英雄榜上,是位列第一的人物。

其人光明磊落,溫柔仗義,但他和掌門關係最親近,隔著掌門這層關係,肯定對她也沒什麼好感。

穆舒瑤是主角團中,唯一一個女性,不過,性格清冷,脾氣暴躁,妥妥一個刀子嘴豆腐心人格,如果不能長期相處,很難走近她的內心。

而裴觀,最喜夜觀天象,占卜算命,還有些粗心大意,是主角團裡最會糊弄人的。如果能最先接觸到他,獲得他的好感,再用他牽線搭橋,接近薛從瀾與穆舒瑤,豈不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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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願想明白這些,正準備出去尋找機緣,便見隨安來穀中看她。

她帶了好些吃食,綠豆糕,芋圓茶,鳳梨酥,等等,壘如寶塔。

這兩個月,祈願困在夢境裡,雖然身體餓不死,但心裡早就對食物神之向往。

“五師傅,還是你對阿願最好了。”

“你慢些吃……”

隨安看著祈願亮著雙眼,一副饞壞了的模樣,心中酸澀不止。

這些年,長兄對祈願不管不顧,隻問責,不教授,這些事情,她全都看在眼裡。她開始想管,但不敢管,卻沒想到,差點害了祈願的命。

隨安想,是她之前的懦弱錯了。

現在,她想插手這件事。私下教授祈願武功,讓她有安生立命的本事,不至於在外漂泊時,受人欺淩。

“阿願,若是五師傅想教你武功,你可願從頭學起?”

祈願不是原主,她聽得懂,更明白隨安如今願意教她武功的深意。

她露出欣喜的神情,“自然願意。”

“五師傅肯教阿願武功,阿願一定會用心學。”

說罷,她酸溜溜地補了一句:“掌門從來不教我武功,若是能有大師兄一半的本事,當日在滄雲古道上,我也不會體力不支,將要喪命……”

“我好羨慕他,還有裴師兄。”

她這般說起來,更加令隨安覺得愧疚。

“阿願,從今以後,五師傅定全力護住你。”

順勢,祈願提及裴觀:“如今,裴師兄可在山門之中?”

“裴觀?”

隨安問她:“你尋他做什麼?”

祈願早已想好對策,她道:“早前,我遇見裴師兄,他給我算了一卦,說我不久之後會遭遇大劫,從死神手裡走一遭。但好在有貴人相助,能逃過一劫。”

“如今來看,裴師兄是算準了的。我想找他,再問問彆的卦。”

隨安聽罷,卻沒當真。

“他倒是在山門之中,前些時日,方才助朝廷破獲一樁大案。你二師傅,正寶貝著,聽他在山下的見聞呢!”

“但他那算卦的本事,便罷了。”

“隻是巧合。”

“不過三腳貓的功夫,你不必當真。”

“……”

祈願沒繼續提下去,隻是一個勁兒的吃起來。

隨安說,明兒再來,還給她送好吃的。

祈願笑了聲,說:“好。”

棲山派一共五位掌門,分彆各收弟子,共同管理,排資論輩,而這裴觀便是二掌門門下的大弟子。

祈願原本也沒有指望,依靠隨安的關係見到裴觀,她隻要知道裴觀如今在山門之中便好。

隨安離開之後,天色漸濃,卻還未被黑暗全部籠罩,祈願從木屋出去,沿著原主的記憶,一路向上走。五裡地之外,便是裴觀常去觀星的肇言台。

開春過後,溫度回溫,夜裡不算太冷。

祈願翻過一座陡坡,走上山道。

凜風化暖,拂過發絲,祈願望著明月的方向看去,肇言台上,少年一襲青玄色道袍,金色發帶束發,隱約可見側臉五官輪廓。

祈願走得越近,看得便越清楚。

他長著一副如玉一般的麵容,麵頰之上毫無瑕疵,似乎早已注意到她,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在她周身乜過,眼眸間冰冷無魂,像濃厚的墨。

手腕處,佛珠輕輕撥動。

連帶著腰間所掛的龜殼,前後蕩了兩下。

祈願看著這張美的雌雄莫辨的臉,愣了一下。

而後她盯著他腰間掛著的占卜慣用的龜殼,朝他喚了聲。

“裴師兄。”

少年聽見她喚的這句裴師兄,眉毛輕蹙起,毫無波瀾底色的眼眸間徒增幾分厭棄,神色更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