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冒牌貨給我拖下來。”
“綁起來,帶回府。”
啊?蘇苒苒愣得抬起頭。
這就帶走了?那她豈不是沒瓜可以吃了。
候夫人回頭,指著蘇苒苒,“把她也一起帶走。”
這次蘇苒苒可就沒有抗拒,規規矩矩上了馬車,坐得乖乖巧巧的。
沒有哪一次這樣想去昌平侯府。
而此時,比她們先一步到昌平候府的是程將軍與其夫人,也就是昌平候的親生兒子。
風塵仆仆的大將軍翻身下馬,抬步掀開了身後馬車的簾子。
一張溫婉卻不失堅韌的臉龐露出來。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握住將軍的手腕,緩緩走下馬車來。
兩人早早就已經啟程回京,卻沒想到中途收到了京城的回信。
心裡惦記著女兒,二人加快了行程,原本明天才能到達,硬生生今天就抵達。
來不及安置行李,也沒必要在侯府安置,程將軍帶著夫人就找到了昌平候。
待今日事畢後,二人便打算自立門戶,不再回來。
換孩子這樣大的事情,他們不相信父親全然不知情。
若不是有他在暗中縱容,繼室夫人豈敢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來。
昌平候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兒子會回來,然而候夫人回來哭訴程平之不是程家孩子的時候,他握著茶盞的手沒穩住抖了下。
程平之病痛加身,在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隻是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他聽到堂廳裡的對話,囁嚅雙唇,“不,不,不是真的。”
蘇苒苒坐在小凳子上,避開了眾人的視線,在角落裡拿著一塊糕點邊啃邊看。
隻是總還是感覺有兩道視線,十分之灼熱,落在了她身上。
抬頭看去,正是程將軍和他的夫人。
想到那日在樹後聽到的交談......他們兩人不會把自己當成親女兒看待了吧。
“鳩占鵲巢,你有什麼好傷心的?也不知我兒是否安好,你占據了我兒十來年的榮華富貴,還不知足嗎?”候夫人罵起了程平之來。
昌平候頭疼不已,看了看兒子,結果發現兒子正在看一個小姑娘。
他順著望了過去,頓時一驚,“蘇家的小姑娘怎麼在這?快些叫人送走。”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還是個原本的姻親家族的孩子。要是叫人聽了去,更是丟人。
“父親既然縱容候夫人做了這等事,便也無需在意被人聽了去。”程將軍厲色言辭,眼神掃過去的那刻,冷如劍光。
隨即,他的眸色又溫和了下來,牽住了身側夫人的手,“況且蘇家小姑娘也不是外人,那是我與蓁蓁的親生女兒。”
正在罵程平之的候夫人愣住了,趴在地上軟如泥的程平之也愣住了。
“你的孩子?不,那是我的孩子!”短短半個時辰,候夫人已然有些魔怔。
她瞬間明白了,程將軍早就暗中調查出真假世子。
既然兩個程家真正的孩子是一起丟的,那憑什麼說蘇苒苒是將軍的女兒。
她怕自己的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不願相信真相,不如直接蒙騙自己。
隻要有一個安好的孩子在她麵前作為寄托,即使那不是她的孩子也好。
養了假世子十幾年的衝擊太大,她罵多了,思緒已然有些混亂。
候夫人像是要抓住唯一一根蘆葦的溺水之人,甚至不在乎蘆葦能不能救她。
頃刻間變得搶手的蘇苒苒:?
比蘇苒苒還要不可置信的是程平之。
早間時分,為了給他衝喜,蘇苒苒隻能被綁回來;這會兒身份對調,他匍匐在地上,蘇苒苒成了真正的侯府千金。
是誰都可以,但不可以是自己不要的前未婚妻。
程平之也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拉住了候夫人的裙擺喊,“不是的祖母,不是的,她怎麼會是程家的孩子!”
候夫人隻是在想找回親生兒魔怔,對這個冒牌貨可清醒著。
一腳踹過去,她厲聲罵程平之,“你也配碰我?也配說她?你一個假貨最是沒有資格說話的。”
“候夫人還望下手輕些,彆給打死了。我和將軍打算報官處理,讓他一家子都入獄。”將軍夫人臉龐越是秀麗柔和,眼中越是堅定堅韌,說出來的話也是直擊要害。
蘇苒苒和哥哥一塊念書的時候,被普及過大夏的律法。
拐賣孩童處以極刑,知情不報的罪犯家人連坐,處死。
大夏的極刑包括但不限於五馬分屍、刮肉下油。
雖然律法森嚴,但還是很多人鋌而走險,多發生在富貴人家。
至於普通百姓,一般很少人販子願意冒這麼大風險去拐孩子。
要真算起來,昌平候這一家子事要判定為拐賣孩童的話,追究起來昌平候夫人也要進去。
昌平候坐不住了,“不可!”
蘇苒苒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
程將軍護住自家夫人,不讓昌平候瞪她,“父親放心,兒子也會稟告聖上。包庇同罪,兒子不會讓候夫人一人受罪,讓父親你一人孤獨留在府中。”
昌平候氣得不輕,一拍桌子站起來又氣得坐回去,“你、你!!逆子!”
這就是疑似自己親生爹娘的人嗎?蘇苒苒睜大了眼睛,雙眼閃爍著崇拜的光。
候夫人“唰”一下轉身,“報官,讓我兒可以順利歸來,把這個冒牌貨抓進去。”
“夫人,這麼多年了,你對我還是沒有一絲真情嗎?”昌平候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氣力,跌坐在椅子上。
報官就等於要把他也送到聖上跟前,不會丟命但至少會削爵免職。
他不在乎未來如何,隻是痛心於自己心愛之人一點也不在乎他。
蘇苒苒恨自己隻有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
她搬著小板凳往前挪了兩步,看得更清晰點。
見狀,程將軍還讓了點位置,給她一個更好的視野。
“侯爺是傻了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嫁不成將軍,我何必委曲求全嫁給你,做將軍的繼母。”
候夫人對他深情的模樣視而不見,擲地有聲把真相就這麼倒了出來,“我不過是為了多見將軍。”
“我將兩人的孩子對掉,就是為了報複將軍和秦蓁,讓他們替我養孩子。久而久之,我也會把這個孩子當成是將軍的孩子,是我和將軍的孩子!”
蘇苒苒揉了揉耳朵,有點不敢相信。
好炸裂,她聽到了什麼?
所以“程平之”應該是昌平候夫婦的孩子,但候夫人喜歡繼子,所以換了孩子後,假裝這就是她和繼子的孩子?!
可程平之是假的啊!
這要是不畫個圖,一時半會還理不清呢。
程將軍被將軍夫人捏住了肉,默默挪了過去,好叫夫人捏得順手些不費力,也順便把蘇苒苒擋住,不叫她看。
要不是情況不對,他是要捂住乖乖女兒的耳朵的。
這種東西,還是少聽,汙染他女兒純潔的心。
門口被綁著丟進來兩個人,蘇苒苒認識其中一個,是候夫人身邊伺候的婦人。
按照她的推測,這就是程平之真正的母親。
既如此,和她一起被綁著丟進來的就是程平之真正的父親了——昌平候府的馬夫。
“葉梅,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這樣對我!”候夫人對著那個婦人上手就是兩巴掌,打得對方嘴角裂開滲出血來。
蘇苒苒完完全全認識到了候夫人的攻擊力。
她忽然就慶幸和候夫人叫板的時候,她沒直接動手。不然就她這小胳膊小腿,還不夠候夫人一巴掌。
葉梅吐出一口血,“被你抓到我也認了,可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你們程家的兩個孩子,一個也彆想找到。”
大抵是死到臨頭,無所無謂,罪犯都在吐露真相。葉梅猙笑著說,“我們一同從災區被將軍救回來,大字不識粗鄙不堪,你我都做丫鬟不好嗎?”
“當初看你不自量力喜歡將軍,我雖鼓舞你去追求將軍,可實際上就是等著看你笑話的。年少的將軍一表人才意氣風發,還有一個千金小姐的青梅竹馬,怎麼可能看得上你。”
“我就是要看你像個醜角一樣,暗中笑話你。”
“可誰能想到,老天不長眼,侯爺竟然是個眼瞎的,看你上躥下跳竟喜歡上了你。”
“即便你對將軍的情意這般明顯,他都願意娶你,還叫你做了這侯府斷缺了十年的女主人。”
“你是個顛的,他是個傻的。為了所謂的愛情,還幫你對掉兩個孩子。”
“可我偏不想你事事如意,所以我將自己的孩子送了進來,讓你替我養孩子,讓我的孩子在侯府裡享受十來年的富貴。”
“若不是被這個小賤人發現,你還要給我的兒子娶妻照料孩子,一輩子到死都不知情......啊!——”
葉梅隻是指了一下蘇苒苒,就被劍氣削去了食指,還被候夫人懟心口踹了一腳。
她抱著手尖叫,和程平之一樣倒在地上滾動無法直立。
這會兒,她可算是注意到地上的程平之了。
主要是平日裡程平之金尊玉貴的,何時這般狼狽灰撲撲,她都沒認出來。
“平之,你怎麼了平之?你彆嚇娘,你快醒醒。”都疼得齜牙咧嘴了,葉梅也還是不忘去搖程平之。
奄奄一息的程平之被她晃了幾下,咳嗽聲堵在嗓子眼,翻著白眼一個字冒不出來。
他用嘴形努力表示“彆碰我”,可惜葉梅救兒心切,壓根沒看出來。
好彪悍也好果決的一家人啊!蘇苒苒感慨。
除了昌平候一個老戀愛腦,其他人甚至連候夫人都是能動手絕不廢話的。
*
而此時的北郊馬場,一年一度的賽馬遊玩也踩著時辰開始。
蘇淩煙打開了氣運加持,打算在江煦麵前一舉奪冠拉滿好感,瞬間掠奪與她對比之人的氣運。
“林幼妤,你是怕了嗎?居然不參加。”蘇淩煙的好姐妹藍梓蕊率先說話。
林幼妤一直都不愛理會她,這會兒發現蘇苒苒沒來,更是沒給她一個眼神。
“你!”藍梓蕊跳腳。
正巧此時江煦騎馬而至,她又閉上了嘴巴,拉了拉蘇淩煙,好叫蘇淩煙露臉,讓林幼妤難看。
事實上江煦拉緊了韁繩,翻身下馬,的的確確停在了蘇淩煙的身側。
沒想到幾年不見,江煦變得這樣三心二意。林幼妤見狀打好了腹稿,想著等會蘇苒苒來了告訴她,叫她遠離江煦這種男人。
另一側,藍梓蕊趾高氣揚火焰高漲,得意洋洋瞥了林幼妤一眼。
蘇淩煙嬌羞垂眸,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
隻是還沒等她們幾人將反應做足,江煦劍眉壓低,眸光一凝,問:“苒苒怎麼沒來?”
“你是她姐姐,我特來問問你。”
林幼妤挑挑眉,頓覺好笑。
藍梓蕊得意的笑凝固在臉上。
蘇淩煙垂下的眼眸中暗光閃爍。
所以蘇苒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