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江綰站在院子裡望著那麵牆,她不該去管彆人家的事。
隔壁的哭聲越來越大,片刻後,她歎了口氣,去廚房拉開櫥櫃拿出昨日還剩下的兩個蘿卜餅,昨日隻剩下這兩個,不夠當今天的早飯,她和周子正就沒吃。
“我讓你偷藏。”錢母扯過柳兒朝她後背扇了一巴掌。
今天她從田裡回來看到柳兒正和老大媳婦一起在廚房吃餅。
那餅和昨日三郎家給隔壁李家的餅一樣,也不知柳兒這丫頭從哪弄的這個餅,竟偷藏著和她娘一起吃。
昨天隔壁三郎的媳婦給了李家小半籃子餅,沒有給她,三郎那媳婦不將她放在眼裡,現在柳兒這丫頭竟然也敢不將她放在眼裡了。
錢母越想越氣,又給了柳兒後背一巴掌,將柳兒扇的超前一撲,差點摔倒在地。
吳枝推開婆母,將女兒護在懷裡,不讓婆母在打柳兒,母女兩抱在一起哭。
錢母被推的一趔趄,差點摔倒,站穩後怒道:“反了你。”
四下看了眼,看到院子裡的柴火棍,準備今天好好收拾這母女二人,剛走到棍子前,院門被敲響。
“嬸,在家嗎?”於江綰站在門外,聽著院裡的打罵聲,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笑。
院子裡的吳枝抱著柳兒看向院門,這聲音好像是隔壁三郎新婦的聲音,這幾日她經常在院子裡聽見她的聲音。
柳兒帶回來的餅也是三郎媳婦給的,女兒舍不得吃,給她省下半塊。
錢母聽見門外有人,將亂了的衣服捋了捋,起身去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是於江綰,有些意外。
於江綰朝院裡看了眼,院子裡的柳兒滿臉淚的依偎在一個年輕的婦人懷裡。
剛才她聽見的哭聲真的是柳兒,柳兒原來是隔壁錢嬸的孫女。
她收回視線,朝著錢嬸開口道:“我煎了餅,送些來給嬸嘗嘗。”說完將盤子遞了過去。
錢母看著盤子裡的餅,雖然隻有兩個,但是個頭都不小,臉上立即揚起了笑,伸手接了過來:“三郎媳婦有心了,快進來坐坐。”
於江綰沒有接她的話:“家裡有事就不進去坐了,有個事還想麻煩嬸幫忙。”
錢母剛白得了一盤餅,正高興著,直接應下讓她說何事。
“家裡水缸裡的水用完了,子正還在城裡沒回來,我這身子不頂用,想讓阿嫂幫我挑幾桶水。”於江綰說完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錢母還以為是何事,沒想到隻是挑幾桶水,她朝院子裡的大兒媳道:“幫三郎媳婦挑幾桶水。”
吳枝看向婆母,心中不願去,她若是去了,留柳兒一個人在家,還不知道要遭多少打。
錢母見大兒媳婦不動,臉色一沉,她敢當著外人的麵落自己的臉。
於江綰見狀出聲:“嬸,柳兒若是沒事,能否讓她幫我集市買些黃豆回來,三郎晚上想吃燉豆子,今日去城裡將此事忘的一乾二淨,等豆子燉好,我給嬸嬸送些來嘗嘗。”
錢母一聽還有的燉豆子,立刻讓她們母女去幫於江綰,她現在看到兩人就生氣,出去幫忙還能給她掙碗豆子回來。
吳枝聽到女兒也能跟著的她一起,拉著女兒就往外走。
於江綰見母女兩走到身邊,朝錢母道:“嬸,那我帶阿嫂先回了。”
錢母將三人送到門口,讓於江綰後麵有事隻管來找她,再多帶些東西回來,隻是最後這一句話在心裡沒說出來。
於江綰笑了笑應下,帶著吳枝母女回了院子。
吳枝帶著女兒跟著於江綰走進院子,門一關,她就拉著女兒走到於江綰麵前:“謝謝三郎媳婦幫我和柳兒。”
她知道於江綰是為了讓婆母不再打她和孩子才上的門。
於江綰沒有接話,隻是道:“阿嫂怎麼平白的說謝,要謝也是我謝阿嫂,一會可是要麻煩阿嫂幫我挑水。”
吳枝一怔,她不明白三郎媳婦為何不承認幫了忙,但想來定有她的原因,便不再提。
於江綰看到了吳枝臉上的不解,她做不到一直幫忙,也不想吳枝因為她這一次的幫忙在她身上寄托希望。
“你在家等我,我去挑水。”吳枝去廚房拿出扁擔和水桶,往外走。
柳兒在一旁小聲道:“嬸嬸,我去買黃豆。”
於江綰看著柳兒還泛紅的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急,等會再去,先陪我做些其它的事。”
柳兒不知道於江綰嬸嬸要她做什麼,但還是乖乖的點頭。
於江綰將中午買來十三香的香料拿了出來,十三香要用到八角、小茴香、花椒、高良薑、橘皮、黑胡椒、肉豆蔻、肉桂、乾薑、山楂、甘草、砂仁、丁香和白芷。
這些香料裡有的藥鋪已經磨成粉,有的沒有磨成粉,她要將沒磨成粉的磨成粉。
剛穿來這的時候,她在廚房看見了個小石磨,半個手臂寬,不知道周子正是用來磨什麼,已經許久沒用,上麵沾了厚厚的一層灰。
柳兒見嬸嬸衝洗石磨,也上前的幫忙,小手去扣上麵衝不掉的汙垢,兩人一前一後的忙著,吳枝挑水回來時,石磨表麵的汙垢已經清理完。
“阿嫂,水缸裡的水夠用了,不用再挑了。”於江綰見吳枝拎著桶要再出去,將人攔下。
吳枝沒有停下,三郎媳婦幫了她和柳兒,她能做的隻有幫她多挑些水,拿著水桶接著去挑水。
於江綰攔不住便沒再攔著,又接著去倒騰石磨,石磨擦乾淨,她又帶著柳兒去集市買了幾斤黃豆,洗乾淨全部倒進鍋裡煮。
吳枝將水缸裡的水全部裝滿,見廚房裡放著的柴火沒了,從院子裡抱了些在灶台旁邊堆好。
於江綰見吳枝一直忙,伸手將人攔了:“阿嫂,坐下歇會。”
吳枝搖了搖頭:“我不累。”她在家忙的比這還多,三郎媳婦瘦的不成樣子,這些力氣活,這些力氣活她順手就做了。
“不累也歇歇。”於江綰伸手將人拉到了一邊的板凳上坐著。
柳兒見娘坐著,依偎到娘懷裡,時不時抬眼去看於江綰,見她望過來就埋頭進娘的懷裡,等她不看自己,又偷偷的抬眼去看她。
於江綰見他們母女坐在板凳上不出聲,開口詢問道:“阿嫂今年多大了?”
吳枝:“二十五。”
那比原主大,原主今年好像才十八,來這個世界唯一讓她高興的事就是年輕了不少。
吳枝看著眼前的於江綰,三郎媳婦廋的脫相,看不出的具體年齡,但應該比三郎小上好幾歲,自己像她那般年歲時,還未嫁給柳兒爹
想到以前在家還未成婚時快樂的日子,又想到現在整日乾不完的活,惹的婆母一點不快就有挨不完的罵,心像是泡在了黃連中,不停的往外冒苦水。
她摟緊懷裡的女兒,不再去想,問了身邊三郎媳婦的名字,聽到後在嘴裡默念了兩遍,這名字真好聽。
“綰兒是哪裡人。”吳枝聽婆母說過三郎媳婦是南方人,家裡是遭了旱才逃荒到豫州。
“徽州。”於江綰沒穿來這個世界前也是徽州人,彆人問起,倒也不怕露餡。
吳枝從未聽過徽州,但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很遠的地方。
兩人聊了會,於江綰知道了吳枝的基本情況,她家住隔壁村,到了年歲被家裡許給了錢嬸家的老大,生了柳兒,因為沒生出兒子,一直被錢嬸為難。
吳枝看了眼天色,公爹和孩子爹快回來了,她要回去準備晚飯,不然一會婆母要罵上門了。
於江綰去廚房盛了碗煮好的黃豆讓吳枝母子帶回去。
吳枝剛想推拒,於江綰直將黃豆放到她手裡,這碗黃豆不拿回去,吳枝不好和錢嬸交差。
“走吧,我就不送了。”於江綰朝她和柳兒揮揮手。
柳兒也朝她擺手告彆,兩人走後,於江綰見香料放進石磨裡研磨,全部的香料研磨好,在一起攪拌均勻,聞了聞,好像是那個味,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她將鍋裡煮好的黃豆盛出來一半放進盆裡,鍋裡剩下的黃豆裡倒了些十三香。
“子正,李娘子新釀了酒,一起去酒肆喝一杯。”其它下值的人邀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周子正。
“改日。”周子正想趁著天黑前到家,沒有答應,收拾完東西往回趕。
到巷口時,大黃搖著尾巴迎了上來,周子正將為它留的飯食倒在它麵前。
大黃低頭嗅了嗅,張嘴吃了起來,周子正摸了它兩下頭,看著她吃了會起身往前走。
正在吃飯的大黃見狀,嗚了兩聲,跟在他身後頭抵著他的腿不讓他走。
“明日再來看你。”
周子正說完大黃又蹭了兩下才移開頭,抬起頭對著他叫了聲。
周子正蹲下身順著他的頭:“明日會比今日早。”今日城裡要處理的事多,耽擱了,平時裡回來的會早些。
大黃昂著頭蹭了蹭他的手,叫了兩聲,轉身接著去吃地上沒吃完的飯。
周子正拍了拍手,朝前走,穿過巷子到了門前,伸手去推,門從裡麵栓上了,紋絲不動。
“誰啊!”屋裡傳來於江綰的喊聲。
周子正看著透過門縫傳來的亮光和聲音,微怔,隨即恢複正常,應了聲。
屋裡的於江綰聽見是周子正的聲音,快步走到院門口,打開門,周子正拎著包裹站在門外。
“回來了。”於江綰等人走近:“吃了嗎,我鍋裡燉了黃豆,吃碗?”
“嗯。”周子正洗乾淨手去廚房,掀開鍋蓋,一股從未聞過的香味迎麵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