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市井之婦 往來熙熙 3954 字 3個月前

周春芽穿越院子裡的人群,走到房門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伸出頭朝屋裡看。

坐在床上的於江綰聽見開門聲,回過神,朝著門外看去,隻見門外站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臉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身上穿著電視上的那種古裝,衣服有些不合身,推門時露了大半個手腕。

周春芽見坐在床上的嫂嫂沒有不讓自己進屋,想到昨天娘帶她回來,她溫柔的朝自己笑,膽子大了起來,走到床邊。

人到床邊,就聽見嫂嫂肚子正在發出咕咕的響聲,猶豫了會,伸手從口袋裡摸出桂花糕,將手裡的桂花糕遞到於江綰麵前:“嫂嫂,你吃桂花糕嗎。”

周春芽見嫂嫂不說話,隻是直愣愣的看著她,又喊了她一聲,將手裡的桂花糕往她嘴邊送。

於江綰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往旁邊躲了下,周春芽手裡的桂花糕掉在了地上。

周春芽見狀立即蹲下身去撿掉在地上的桂花糕,吹起糕點上的灰,撿起地上的碎渣往嘴裡塞,這桂花糕是娘跟人換的,半碗米隻換了幾塊,家裡的人都沒舍得吃。

手裡的這塊桂花糕,是她纏了娘半天才分了一塊。

“我不餓,你吃。”於江綰拒絕了小女孩再次遞過來的桂花糕。

她現在整個人還處於一種不真實的狀態中,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魂穿到古代。

她記得自己前一秒還在家裡吃著買來的涼皮,辣的不行的她想喝水,剛起身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在地上,再有意識後就發現自己穿著古人穿著的喜服坐在床上,腦中多了一些她從未經曆過的記憶。

原主爹在縣城裡的鋪子裡當掌櫃,父母生了二子一女,原主排行第二,上麵有一個哥哥,下麵一個八歲的弟弟,原主的大哥已經娶妻生子,前年剛得了一個兒子,家裡的事一家人都商量著來,父慈子孝,過的其樂融融。

好景不長,他們所在的地方一連三年大旱,顆粒無收,就在眾人期盼著乾旱能早點結束時,隨之而來的洪澇徹底擊垮了所有人,原主一家被迫往逃荒,往北邊尋求生機。

逃荒路上原主大哥為了救原主被洪水衝走,一家人忍著悲痛接著往被北走,走了大半年才到了豫州,豫州城接收了所有的難民,一到豫州,一直撐著的於父病倒,緊接著原主的小弟和侄子也染了病。

看病需要錢,原主家裡所有的積蓄早在乾旱的那三年和逃荒的途中用的一乾二淨,沒錢的不止他們一家,逃荒而來的難民都麵臨和他們一樣的困境,有的人家為了自己,也為了給兒女求一條活路,開始賣兒賣女。

一家老少病的起不來身,原主娘看著唯一的女兒,她可以狠心不給孩子爹和小兒子買藥,但是寶哥兒是懷瑾唯一的兒子,懷瑾為了救綰兒被洪水衝走,他們一家子欠大兒子太多了,她不能看著懷瑾唯一的兒子死了。

原主明白隻有賣了她,一家人才能活,沒有哭鬨,在一堆來給自己兒子買媳婦的人中跟著給錢最多的那一戶人家走了。

原主有個已經定親的未婚夫,兩人青梅竹馬感情很好,逃荒的路上未婚夫染了病沒有挺過去,新婚夜原主想到了去世的未婚夫,悲從中來,一口氣沒上來,她就穿了過來。

於江綰看完了原主的記憶,不由歎了口氣,要不是這場天災,原主會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小女娘。

一邊的周春芽見嫂嫂一會皺眉一會歎氣,好奇的看著她,伸手咬了口手裡的桂花糕,甜甜的味道在嘴裡蔓延開,真好吃。

破舊的木門發出一聲咯吱聲,於江綰扭過頭去看那扇的木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周春芽見三哥回來了,想到娘說今天是三哥大喜的日子,有正事要辦,不許她今天纏著三哥:“嫂嫂,我明天來看你。”說完蹭的一下跑了過去。

周春芽經過三哥的時候還大聲喊了他一聲,男人應了聲,讓她跑慢些。

屋裡有些昏暗,人走近,於江綰才看清麵前的男人,男人個子很高,肩寬臂長,膚膚色有些黑,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男人五官眉眼長的很周正,下頜線狹窄且流暢是一個十分耐看的男人,但臉上什麼表情時顯的有些嚴肅,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樣。

男人的靠近讓於江綰無形產生了一絲壓迫感,手無意識的抓緊掉落在床鋪上的紅蓋頭想往後退。

周子正看著坐在床上一臉緊張的於江綰,目光落在她帶著防備的雙眼,隻停了片刻便移開視線,伸手解身上的衣服。

於江綰見他開始脫衣服,頭皮一麻,從床上彈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心裡打定主意,他要是敢過來,她就動手,她前世學了十幾年的散打,男人雖然身形高大,但是兩人要是動起手來,他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對於於江綰的動作,周子正沒有給她一絲多餘的目光,身上的衣服脫的隻剩裡衣後,邁步走到床邊俯身上床。

於江綰見男人將被子蓋好後沒了動靜,盯著男人的背影又看了會,見他一直沒動,看了會後見他一直沒動,提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卻也不敢上前,時間一久,腳有些受不住,坐了下來,身子靠著床腳。

燭火在昏暗的屋子裡跳動,時不時發出輕微啪啪的聲音,時間一久,困意襲來,於江綰不敢閉眼,強撐睜著雙眼,但撐了沒多久還是沒抵住困意,合眼之前伸手將頭上的木簪拔了下來,緊握在手裡後靠著床腳睡了過去。

周子正聽著屋裡平穩的呼吸聲,睜開眼,床腳蜷縮著一個廋弱身影,看向她緊握在手裡的木簪,目光平靜的移開視線,起身吹滅桌上的蠟燭。

次日,於江綰被一陣嘹亮的雞鳴吵醒,剛要動,手又麻又疼,她緩慢的移開頭活動發麻的手,甩手間看向身邊的床鋪。

床上已經沒了那個男人的身影,床上鋪著的被單被整理過,看不出一絲褶皺,被子也被疊好放在裡側。

於江綰想到昨晚那張嚴肅的臉,又看了一眼收拾十分整潔的床,起身往外走,破舊的門發出咯吱聲。

正在收拾昨晚擺酒席剩下的桌椅板凳的周子正聽見動靜沒有回頭,抱著堆好的板凳往外走。

於江綰見男人頭也不回的就走,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本來是想問男人洗漱用品在哪,但看男人這樣子,估計也沒有給她準備這些。

她在院子裡站了會,隨後開始打量院子,院子裡有一間廚房,兩間屋子,離茅房不遠的地方後有個牲口圈,圈子裡沒有養牲口,堆了一些雜物。

她走向另外一間沒見過的房,房間裡有一個巨大的圓形草圈子,比她人還高,她踮起腳朝裡看,裡麵是未脫殼的稻米,牆角邊堆了一些農具。

於江綰看了一圈後走向廚房,一進廚房就看見廚房灶台前的有個巨大的水缸,高度到腰,水缸前的兩個灶台,其中一個上放著鐵鍋,另一個則是空著,露出黑漆漆的灶洞,看久了有些嚇人,移開視線看向牆角的櫥櫃。

櫥櫃應該用了很多年了,有些發白,外表看著很乾淨,伸手摸了摸,沒有粘手的油垢,於江綰腦中閃過早上那乾淨整潔的床鋪,看來是個愛乾淨的。

在廚房轉了一圈後,於江綰沒有找到能刷牙的東西,想到原主之前逃亡的路上用柳枝清潔牙齒,她推開院門往外走,巷子口的不遠處有柳樹。

原主家在巷子的正中間,到巷口有一段距離,巷子裡有幾個孩童在玩鬨,笑聲叫聲充斥整條巷子裡,看見於江綰紛紛停了下來看著她。

膽子小的看她一眼就收回視線,膽子的大的則是直勾勾的盯著她。

於江綰快步走到巷口,伸手去拽樹枝,一拽,沒有拽斷,一怔,看向看著原主拽著樹枝的手,手上沒有一點肉,薄薄的一層皮貼在骨頭上。

一個長的圓頭圓腦的小男孩跑到她麵前,手一伸拽了一根粗長的柳枝遞到她麵前:“給你。”

於江綰朝小男孩笑了笑,道了聲謝謝,接過他手裡的柳枝,返回屋裡,關上門,沒有急著去折手裡柳樹,而是走向廚房的水缸,朝裡看。

水麵倒映出一張瘦的脫相的臉,於江綰抓著水缸邊的手一緊,後退了幾步。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這張廋到脫相的臉,嚇到了,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可以廋成這個樣子。

這不是她的臉,這不是她,遲來的恐懼在身體裡開始蔓延。

她要回去。

怎麼才能回去?

她是一跤摔過來的,難道也要摔回去?

她看了眼廚房的的地麵,十分平整,這麼平的地沒法摔。

目光看向廚房的牆壁,於江綰有了主意,深吸一口氣,眼一閉,衝了上去,下一秒,劇痛襲來,整個人摔倒在地。

沒有預想中的暈倒,於江綰隻覺得頭疼欲裂,眼前發黑,一時間趴在地上起不來。

果然,電視劇上演的都是騙人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於江綰漸漸的有了力氣,從地上坐了起來,伸手捂住已經腫起來的額頭,手剛碰到額頭,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看向那麵牆,看了好一會,終於確定自己沒了再試的勇氣。

院子裡傳來開門聲,是那個男人回來了,於江綰手撐著地慢慢的爬了起來,走了兩步,有些暈,伸手扶住牆。

廚房門口傳來腳步聲,於江綰抬頭,看向門口,兩人目光相遇。

“回來了?”屋裡很安靜,於江綰先開了口。

周子正沒說話,目光從她紅腫的額頭上移開,走向櫥櫃,拿出碗盛了碗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