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府詭事(七)(1 / 1)

“都出去。”傅奕安再次說道。

丁夫人、趙管事一乾人等聞言便迅速退下,將庭院空出來留給傅亦安和那“高人”,房中和丁老爺周旋的小廝也識趣地將房門給關上。

唯獨顏慕時還不想走。她很好奇傅奕安的小瓷瓶裡裝著什麼東西,而且對於他,自己了解得越多後麵越妥當。

傅奕安抬眸看過來,雖極力克製但仍難掩眸光中的不耐煩,“顏姑娘,出去或者進房間都可以。”

丁老爺在房中打砸的聲音不絕於耳,但顏慕時仍聽出了傅奕安的語氣中的不容商量,她不說話,隻是點點頭,轉身進了房門。

周圍人陸陸續續往外走,那“高人”也想趁亂開溜,傅奕安嗤笑一聲,直接提溜住他的後脖領,把他拽回來,“你往哪兒跑?”

“你,你要乾什麼?”‘高人’眼神飄忽,身子微微顫抖,他儘力往後偏頭喊道,似乎是想喊得大家都聽見,“我告訴你,哪怕你是傅家的人,殺人也是要償命的!”

“看來,你不是不認識我。”傅奕安一邊嘴角向上微勾。

“我當然認得,燕都傅家的下任家主,你也不想背負人命染上汙點吧。”中年男人以為自己抓住了傅奕安的弱點,略有些自得。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傅奕安語調愈發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滋生出陰冷的殺意。他一隻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往下使力,那人便不受控製地緩緩跪倒在地。

肩膀上的壓力竟讓這中年男人動彈不得,他仰頭對上傅奕安的眸光,本想說的話在嘴邊停下,瞬間思緒一片空白,隻感受到心臟在跳動。

“對了,安靜些,”傅奕安蹲下身,搭上中年男人的肩的手輕拍兩下,“自己交代吧,我今天不想動粗。”

那“高人”的身體抖如篩糠,卻仍是低頭沉默不語。

傅奕安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將小瓷瓶拿出來,從中取出一個紅色小藥丸。他一隻手鉗住男人的下頜,稍一用力便將嘴掰開,把藥丸丟了進去。

中年男人瞪大雙眸眼神驚恐,但那股力幾乎可以將自己的下頜捏碎,他根本逃脫不得,掙紮的雙手也是無濟於事。

藥丟進去後,傅奕安將男人向右丟了出去,嫌棄地蹙眉,“真惡心,口水都滴在我手上了。”

中年男人立馬跪著扣嗓子,想把藥丸吐出來,“你給我吃了什麼?!”

“吐真丸,吃下去一刻鐘後便會疼痛抽搐、痛苦萬分,若沒有解藥過幾天便會暴斃,這次出門隨手拿的沒想到還派上用場了,”傅奕安將手在中年男人的衣袍上蹭乾淨,“另外省省力氣吧,這藥丸吃進去瞬間便會溶於血脈中,吐不出來的,我勸你還是想想如何坦白交代換解藥。”

“我聽聞燕都傅氏向來光明磊落,不屑於這種毒辣招數,你怎會用這種手段,你真的是傅家人嗎?”男人絕望且憤怒地朝他吼道。

傅奕安聞言,本還算輕鬆的表情突然僵住,憤怒與殺意湧起。

“嗬,你都說了是‘聽聞’,今天便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傅家人’。”他將男人拉過來,一個衝拳過去,男人捂住腹部倒地翻滾,他狠狠吃了苦頭。

傅奕安所在的燕都傅氏是五術中的武修一派。武修以修身煉體為要,身手為五術中最上乘,配合修煉靈力和高級靈器,可以將身體的潛能發揮到極致。

眼見傅奕安還不打算停手,那男人喘著粗氣,伸手攔住他,“我不知道我要交代什麼。”

“這次事件背後的主謀,你們的目的,為什麼找準顏慕時,一件一件交代吧。”傅奕安將男人拉回來,壓低的眉眼直盯著他。

“我,我說,”中年男人咽一口氣,“我說了就會給我解藥麼?”

“當然,我可是’光明磊落‘的燕都傅氏。”傅奕安將‘光明磊落’這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塊手牌,反麵的外邦字傅奕安認不得,但是正麵雕刻著一對栩栩如生的陰陽魚。

“陰陽道,你是陰陽道人?”傅奕安擰緊了眉心,“這不是西郎的密教嗎,為何會出現在我大梁?”

中年男人抬起下巴,得意地“哼”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傅奕安突然意識到事情沒他開始設想的那麼簡單,雙手抓過男人的衣領,將他拉到麵前,“說,你們潛伏於大梁腹地有何陰謀?”

“傅奕安,我隻是個陰陽道的小嘍囉,知道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不怕你逼問,”說起陰陽道,中年男人似是突然不怕死了,他放鬆地笑著,“我隻能告訴你,大梁要完了,你們玄門這幾派都得完!”

“什麼意思,你們設了什麼局,和顏慕時有什麼關係?”傅奕安咬牙,若是可以,他眸光裡的劍能殺死人。

“道主,道主!”男人突然大口往外吐黑血,止不住地癲狂地大笑,整張臉扭曲變形,“哈哈哈,道主不會放過你的!傅奕安,道主不會放過你的!”

傅奕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抓住男人衣領的手迅速鬆開,待再探鼻息時那人已然斷氣。

顏慕時迅速轉過身,背靠門柱,捂著胸口的手真切感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

她進門後便在窗上戳了個洞眼,偷偷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丁老爺的打砸一直未停歇,她聽不清他們的談話,隻能看到他們之間的動作。

傅奕安背對著她,顏慕時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她能直接看到那男人的,有驚恐有憤怒,有癲狂有狂喜。在他死的最後時候,不知是察覺還是巧合,竟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

她不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那“高人”死了,他死了,自己便能少一分危險。

顏慕時一閉眼,眼前便浮現出那中年男人可怖的死狀,她抓住門上的凸起,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

那男人死了,顏慕時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對傅奕安的恐懼。原本答應他同行是因為他身手好能力強,想借他的勢保全自己,但是現在看來或許並不是個好選擇。

最重要的是,她仍然不知道傅奕安從她身上究竟想要什麼。

傅奕安呆望著男人的屍體,眸光黯淡,片刻後打開院門,然後衝房間裡喊道:“都出來吧。”

顏慕時聞言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出門,看到男人屍體時,她嘴唇微張、瞳孔放大,表現得驚訝、詫異,就和其他人一樣。

“怎麼死人了?”丁府的人見到中年男人的屍體叫了起來,丁夫人更是被那人橫死的模樣嚇得要暈過去,旁邊的丫鬟忙接住她。

趙管事麵如醬色,他走上前語氣一沉,“傅公子,這怎麼回事,人怎麼死了?”

“不願坦言,服毒自儘了。”傅奕安語氣也有些低沉。

趙管事麵露難色,重重歎口氣,“即便真像公子說的如此,畢竟有人死在我丁府,此事還是須得上報官府。”

傅奕安沉吟不語,這中年男人是自己服毒不假,但是他在男人自我了斷前喂下了吐真丸,若是真追究起來,還得好一番解釋,才能將此事說清楚。

“這人死了,我家老爺還未恢複如常,這可怎麼辦喲?”丁夫人半倚在丫鬟身上,聲低悲切。

其實丁老爺的問題,不抓來這男人也一樣可以解決。他正欲開口說些什麼,不想顏慕時先出了聲。

“我或許有辦法。”本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顏慕時走上前來。

聽到這話,周圍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她身上。

“你?”丁夫人和趙管事不約而同出聲,傅奕安也眉間微蹙,看向她的眼神略微詫異。

“對,”顏慕時點點頭,她解釋道,“我在書上看到有一個咒法可以……”

“她是說,她看到我帶了藥,這藥可保丁老爺無虞,”傅奕安連忙上前,攔在顏慕時和丁夫人、趙管事之間,“這顆藥拿去給丁老爺服下,片刻即可好轉。”

丁夫人與趙管事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這二人在打什麼啞謎,但是眼下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救丁老爺的性命。

趙管事連忙上前,將藥接過便進了房。

一進門,一個瓷瓶就朝他砸了過來,還好他的反應快,才堪堪躲過。

“你們幾個,把老爺摁住了。”趙管事指揮幾個小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是將丁老爺壓下,才將藥丸順利送入他的口中。

藥入口後,丁老爺本還在激烈掙紮的手腳逐漸安定下來,眼前似乎蒙了一層霧,失去了焦點,看著更遠的地方。

小廝們見老爺不再掙紮亂動,手上的勁兒鬆了,趙管事讓一乾人站到一邊,靜候丁老爺的變化。

“我在哪兒?”丁老爺的眼神逐漸清明。

“快扶老爺起來!”趙管事和幾個小廝小心地將老爺扶起來。

丁夫人被攙扶著站在門口,看到丁老爺清醒了過來,終於鬆了口氣。

顏慕時疑惑地盯著傅奕安,不解道:“我剛才哪裡說錯話了嗎?”

“你,”傅奕安長歎口氣,“咒法一事不要輕易向外人提起。”

顏慕時緊蹙的眉頭仍未舒展開,她還欲問些什麼,一行衙役打扮的人進來,領頭的進來看到地上中年男人的屍首,怒斥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