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那小姐又叫道。
她看了眼那丫頭,後者對他們做了個鬼臉,道:“是我們小姐今日娶夫,蓋頭都沒掀,你們就彆替她代勞啦!”
娶夫?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那丫頭又道:“看諸位這氣派,該是皇城來的吧?你們應該都知道,皇上給我們小姐賜了婚,那個便將是小姐的正經夫婿。
這一個,卻也是小姐放在心尖尖上的妾室。要是諸位看到他的臉回稟回皇城,他日後必被那位正室打死的!
諸位大哥,將心比心,放過這弱男子吧!”
那大哥被她這話又是一雷,可那手,卻也在不知不覺時放下了。
但他們仍不放心,踟躕在此,竟是沒有離開的打算!
那丫頭,也就是緊急換了衣服又化了醜妝的泠然,靈機一動,將手伸到背後掐了個術法,裝作隨意地走到“新娘子”麵前,虛虛搭了搭他的手腕,道:“你,給各位大哥說兩句話啊。”
歲晏迫不得已,隻得夾了夾嗓子道:“我......”
出聲的那一刻,歲晏恍然大悟,他懂泠然的意思了。
剛剛接觸的那一下,她不知給他下了什麼妖術!
他的聲音竟變了!
變得如那秦樓楚館中的小廝一般,溫柔小意,說話跟帶了鉤子一般。而因為他夾了夾,顯得更加不忍卒聽了!
歲晏忍著惡心,將戲做個全套,柔柔弱弱道:“諸位大哥們,小生好不容易才入了溫小姐青眼。新婚之夜,這張臉隻有小姐才能看的。莫非諸位要給我尋個更好的歸處呀~”
這話結尾還特地轉了兩度音,引得泠然與歲晏自己都是一陣惡寒。大哥們直起雞皮疙瘩。
他們在追殺過程中曾與歲晏碰過幾麵,也曾聽過他說話。雖然這小子人品的確差,但聲音卻是清清朗朗地十分好聽,絕不會是這樣惡心的聲音。
疑慮漸漸打消,為首的官兵又想到那樁轟動京城的婚事。看來聖上是知道溫小姐,事情怕是不能做的太難看。向身後的同伴們道:“我們走!”
因還要去下一家找人,他們風馳電掣地離開。
泠然長出一口氣,把那紅蓋頭一掀,對著歲晏道:“透口氣吧。算是暫時逃過一劫了。”
燭光映照下,溫熹微的臉看著更紅了。她是覺得這事情蹊蹺,但如今洞房花燭,景象實在太過美好。因泠然剛剛挑了大梁,她便對泠然自然多了一分親近與喜歡。又見歲晏剛剛聽了泠然的話,便將泠然認作了二人中主事的人。
她低聲向泠然道:“姐姐,不如把衣服換過來,讓我與郎君真正成親吧。”
泠然忍不住出口,道:“這哪裡行!”
彆誤會,當然不是泠然喜歡歲晏。隻是若他們成了親,泠然便再無理由接近歲晏,更沒辦法讓他改邪歸正了。
她真的...很想回家。
歲晏忽然笑了,他對溫熹微說:“我也覺得不行。我有點想和她走。”
泠然就知道,這人還想奪她的法力!
眼看時間不早了。阿朗出來打了個圓場,道:“小姐公子先歇息吧。有什麼話也該明日再說。”
-
翌日,泠然和歲晏舒舒服服地躺了一早上。,下午時分,溫家老爺約二人在府中正廳相見。
三人各自在雕花椅子上落座。溫老爺溫和地開了口,道:“我年紀大了,晚上實在是撐不住。昨日實是怠慢二位了。”
歲晏還是那一副冷漠臉。泠然麵上說著“不敢”“不敢”,心中卻暗想:“昨日之事鬨的實是不小。這老爺卻隻字不提,實在不對勁。”
溫老爺接著問道:“不知昨日小女所提的事,二位考慮的如何了?”
泠然正欲回答,歲晏卻開了口。
他低垂著眼瞼,答道:“在下無心情愛,也自知不配貴府千金,還請老爺勿提此事了。”
溫老爺麵上微微一滯,語氣卻仍從容,道:“既是這樣,我便知道了,沒有關係。二位不如先在溫府休整幾日再走。”
仆從端上茶來,奉給二人。溫老爺又道:“這是上好的老君眉,專給貴客的。請喝,請喝。”
這茶定然有問題!
泠然端起茶盞,正欲做一個抿嘴的動作,假裝自己品了。卻忽然一股強力襲來,這青玉茶盞竟硬生生被那股力打脫了手,摔落作了零碎的幾瓣兒。
“爹爹,你要乾什麼?!”
竟是溫熹微在那一瞬間闖了進來。
她轉向泠然歲晏,道:“我是聞慣了這茶的。剛一路過,便知味道不對!我爹爹怕是加了迷藥,想害你們!”
溫老爺見女兒撞破了此事,輕輕笑了笑,神情頓時從溫和轉為淩厲,道:“熹微,離此二人遠點,彆平白無故被拉下了水。”
溫熹微繃直了唇道:“您又是何出此言!”
溫老爺瞥了他們兩人一眼,道:“今早大街上可是貼滿了通緝令。這二位的臉可就在那上麵!男的畫的逼真。女的倒是遮了個麵紗看不清楚,可一想便知是誰了。”
“藏匿朝廷命犯,乃死罪。
你父親我還擔不起這個責任!”
溫熹微還想說什麼,嚅嚅開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隻得訕訕閉了嘴。
泠然想,她神女這個身份,是時候擺出來了。
她在溫老爺麵前本就端著,沒暴露真實性情,就是害怕情況不測。此時神情一下變的冷淡,道:“溫老爺,您所言並無錯漏。隻是,我有一事要說。想必您聽了後,會改變主意。”
她又想到昨晚那場鬨劇。溫熹微怕是之前知道神女的,若是現在讓她知道自己身份,隻怕會產生懷疑。便又加了一句:“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老爺讓小姐先回避。”
溫老爺富甲一方,走南闖北,自然也見過不少人物。此時看她神情鄭重,倒也不敢敷衍。
他將不情願的溫熹微勸走,方道:“姑娘要說何事?”
泠然看他一眼:“我便不與老爺繞著圈子說話了。
“在下乃仙界姑射山神女,自幼受萬民敬仰供奉。如今自請下山渡濟蒼生。
此子做下之事不假,然背後有隱情。如今官兵追殺他,我不能對一條人命見死不救。”
歲晏聞言,眼睫猛的一顫。
泠然見溫老爺神色仍是遲疑,她手指輕輕一挑,頓時兩個茶盞均見了底。
“我早知這茶不對勁。但尊您是長輩,還是要喝的。您也能看到,頃刻間我便能讓這茶消失,喝了也對我起不了作用。”
相傳,神女大人居於姑射山中,常年馭風踏雪,啜露食花,不食人間煙火,不染凡世俗塵。性清冷,寡言。受人間香火景仰,萬民膜拜。無論何時何地,一旦妖物作祟,便入世剿除,以協和萬邦。
溫老爺自然也是極為敬仰神女的。見泠然辭色法術,知她不再作假。便打消了懷疑,道:“原是神女大人。那我便相信這小子是個好人。二位還是在我府中修養幾日吧。這通緝,我替你們解決了。”
泠然麵色不變,隻點了點頭,道:“多謝。另外,我入世仍是個秘密。願老爺勿向他人說起我的身份。”
其實,泠然是怕,溫老爺告訴府中其他人後,他們但凡有一個想起她昨天的樣子,歎一句神女名不副實,自己就要ooc了。
溫老爺道:“自然不會,您放心。”
泠然與歲晏回了西廂房。
想起自己的任務,她硬著頭皮道:“我看你現在也是無處可去。不如跟著我去應願。”
歲晏笑著點了點頭。泠然看到他這副小白花的模樣,不覺心中打了個寒戰。
若她不知道歲晏日後的舉動,隻怕還真會以為他隻是個惹人憐愛的少年。
二人在溫府休整了一旬。泠然整日在房間裡窩著,偶爾去擋擋想招惹歲晏的溫熹微。倒也過的愜意。
歲晏身上的傷漸漸好了。
官兵始終抓不到人。那通緝令也便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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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平靜的日子,顯然並不能持續太久。
這一日,泠然正歪在躺椅上,在日光中睡的暈暈乎乎。卻突然聽到係統那久違的機械音。嚇得她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平州副本即將開啟。請宿主與男主二人前往平州。】
而係統給泠然的提示卻隻有二字:“不悔。”
泠然顧不得吐槽找來歲晏,道:“平州有請願了,我們需趕緊過去。”
收拾包裹,告辭溫府,這一係列動作二人做的如行雲流水一般迅速。
泠然還不怎麼會姑射山的馭風術,便隻能與歲晏走過去。二人步行了十日,到了和平州相接壤的青州。
過了州界碑,便可到平州了。
青州極為富庶。街道兩旁酒旗招搖,衣裳鋪子、香粉鋪子鱗次櫛比。商販的吆喝聲、馬匹的嘶鳴聲與稚童的玩鬨聲此起彼伏,格外有煙火氣。
這幾日二人風餐露宿,有時連個正經住處都沒有。泠然看見一座輝煌大氣的酒樓,不免心馳神往。
此時她又把那麵紗戴著,將那脫俗的氣質掩去了幾分,也不怕被人認出。便強拉著歲晏進了酒樓,找了張烏黑的小案坐著,點了堆豐盛的酒菜。
店小二見酒樓中來了尊大佛,自是十分熱情,臉都快笑裂了。他主動湊到泠然與歲晏旁邊問:“您二位不是青州人吧?要往哪裡去?咱講些有趣的事給您聽。”
泠然道:“我們去平州。”
那店小二卻大驚失色道:“平州?哎喲,客官可千萬彆去,就在青州呆著吧。
那兒現在可是座鬼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