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應該不止一個人在行動，說不定還有動物被捉住藏起來了。”

傳信的那隻狼告訴過薩繆爾，帶著武器的人類足足有六個。所以白庭樂能肯定這群盜獵者也抓了彆的動物，他們向來愛把違法獵取的獵物放在一塊兒，過段時間風聲小了再取，方便售賣。

與她對話的警員也有這種想法，她們讓晚一步出發的同事帶上警犬對周邊地區進行搜查。

薩繆爾其實可以代替警犬，但周圍人太多，白庭樂也沒什麼好的法子讓兩人結隊，隻得跟著另一個帶著警犬的警察。

她發現了薩繆爾沒有坐以待斃，暗地裡搞小動作——這人在有意無意地將警犬往某個特定的方向引。

估計血腥氣最濃的方位就是那裡了。

距離更近些的時候，警犬對著一棵枯樹大叫。

所有人都被召集過來，她們合力劈開了這棵樹

——裡麵藏著數張動物皮毛和死去的動物。

*

天空灰撲撲，暗沉的色澤很難讓人輕鬆起來。

牆上鐘表的時針指到了15的位置。

“相信各位都能明白現在的形勢有多麼嚴峻，”負責保護區事務的部長在發言，“盜獵者們的行為十分猖獗，為了更好地保護霍爾拉森林自然保護區的動物，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我認為可以加強巡邏。”

“再多安裝一些監控設備，減少監控死角。”

……

眾人商討著，白庭樂也開口道：“現在的天氣，他們估計是想辦法潛進了鎮上，或者躲在森林中，我們需要儘快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

“那些贓物還殘留有偷獵者氣息，警犬們能根據味道找到偷獵者們嗎？”她看向警長。

對方雙手抱胸聽著每個人發言，隻等著議論結束後做出最優決策。白庭樂看向她時，金朝警長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睿智犀利。

“若是嫌疑人沒有增加乾擾因素，理論上是可以的。”金朝回答道。

“可是天氣預報說接下來有雨，雨肯定會衝刷走他們的味道……看來行不太通。”白庭樂一喜，轉念又想到了天氣。

另一位警員不甘心地問：“難道我們就隻能等偷獵者們的下次行動嗎？”

金朝瞄了她一眼：“我很不想打消大家的積極性，但確實是這樣的。什麼時候能找到他們，我們就能實施抓捕行為。”

“……”屋內的人全部陷入沉默。

“大家也不要灰心，你們的提議我都覺得不錯，接下來各小組加強巡邏，儘量監控到林區的每片區域，再跟野生動物保護協會那邊合作，隻要偷獵者們一出現，絕對無處遁形。”金朝不希望看見她們喪氣的模樣，出聲鼓勵。

白庭樂則托著下巴在思考其它的事情。

*

“你想從人類變成動物？”薩繆爾聽了白庭樂的想法後瞠目結舌，“不、不是，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個？”

白庭樂還沒回小屋時就跟他通了電話，神神秘秘地說要問他一些事情。結果她一進門，就問需要上供什麼東西才能讓獸人世界的神明看見她的願望，她想要變成動物的能力。

“不可以嗎？”白庭樂問，眸中全是不解，“獸神沒法在這方世界裡起作用？”

那倒也不是，薩繆爾為了一直留在白庭樂這邊，與神明立下契約，定時供奉祭品。

至於讓異世的生靈向祂許願獻祭，有一定的可行性，但薩繆爾不能保證成功率。

“是要辦什麼事嗎？”薩繆爾輕輕推白庭樂來到沙發邊坐下，沒察覺到她有抗拒心理，他也就鬆了口氣，“還是想體驗一下動物形態的生活呢？”

“……”白庭樂糾結了會兒，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她的手無意識地搓著薩繆爾的圍裙：“我想要抓住盜獵者，本來警犬可以幫忙追蹤氣味，但接下來會有雨水天氣，大雨把氣味衝刷掉一些後，找到偷獵者的可能性會變小，立即行動又不安全。”

“所以，就是因為這樣，你想以身涉險？”薩繆爾很快猜出了白庭樂的念頭——她想試著變成獵物，如果被活捉，就可以進入盜獵者們的藏身處。

白庭樂含糊地點頭：“一個漏洞百出的計劃，我隻是想問問，做點兒準備。”

她冷靜地說出這個計劃中的所有變數：“首先，我不可能保證他們願意活捉動物，從今早的事來看，這群人寧願就地處理，等上一段時間再來拿贓物。其次……”

沒等她說完，薩繆爾就伸手捂住了白庭樂的嘴：“不要獨自冒險。”

白庭樂微眯著眼挪開他的手，探究般地看向他眼睛。

兩人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單膝跪在地毯上，氛圍微妙。

靜默良久，白庭樂率先出聲：“都說了隻是一個計劃，不代表我真的會那樣做。”

薩繆爾的眼裡都是對她的擔憂：“我呢？我不能幫你嗎？你剛剛說的那些，我就可以做到。”

“你……唉，那是我自己的主意，其後果我都有數。”白庭樂撥開他額前的碎發，“我要為了一己之私讓你這個租客置身險境的話，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你彆擅自揣測我的心理，然後自作主張、偷摸做事。我收留你，並不是為了利用你。”她再次警告薩繆爾，後者很聽自己的話。

薩繆爾果真如她意料中的那樣點頭同意，白庭樂安心了。

“那我們都不要想煩心事了，你想嘗嘗今天我煲的湯嗎？剛才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講。”薩繆爾去廚房端出了一盆蘑菇湯。

白庭樂欣然同意。

*

雨滴急促地拍打著窗戶，吃飽喝足的白庭樂睡得異常沉。

她旁邊的那棟小屋裡卻還有一個家夥沒睡。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明，您的子民在此奉上祭品，祈求……”

下落的雨水似乎停滯了一瞬，然後又重新潤濕大地。

屋內的薩繆爾在祈願完畢後收到了神賜予他的東西——一串藍色光點組成的手鏈，它圈住了他的手，散發著神秘的熒光。

他最後朝著麵前的石頭拜了拜，就將物品全都收拾乾淨，重新偽裝成之前的布局。

做完一切，薩繆爾看著手上的光鏈出神，自言自語道：“這樣準備，應該就不會出什麼意外了。”

*

幾個小時後，雨已經停了。

霍爾拉小鎮警局的一間會議室內。

屋裡沒開燈，隻有大片大片的藍色光點分散開來，在空氣中躍動著、閃爍著，裡麵每個人的臉看上去都無比僵硬詭異。

薩繆爾處於其中，手心都快緊張得攥出了汗。

“很好，大家的想法我都已經了解了。”金朝一板一眼地總結著，“所以最後我們的計劃是讓這隻狼潛入盜獵者們的營地中。”

麵色嚴肅的警長用手指指向薩繆爾：“我們將為它安裝追蹤監視器，隨後把它投放在森林中，盜獵者不會對動物抱有太大的戒心。”

狼最近在灰色交易地帶是緊俏的商品，活狼價格更高，薩繆爾很肯定盜獵者不會直接殺死他。

“我們定位到盜獵者們的位置後就可以進行最後的行動。記得提前排除陷阱與埋伏，首要確保隊員們的安全……”

金朝講著行動的安排，她讓隊員們分成幾個小隊，一隊隨時支援，一隊正麵突襲，還有一隊從後麵包抄。

薩繆爾用心地聽著，這些內容並不是他能乾預的部分，看來金朝警長早就想好了後續方案，隻等著抓住盜獵者們的尾巴。

說話的間歇，他又看看旁邊的白庭樂，她和其她人一樣，依然處於被控製的狀態。薩繆爾拿狼頭蹭蹭她垂下來的手，冥思苦想怎樣才能讓白庭樂清醒後不大發雷霆。

神賦予他的魔力隻能讓他保命和使用幻術。幻術在修改完執法記錄儀的錄像後，剩餘的力量就不足以支持他重塑所有人的記憶，起碼有一個人類在結束後會記起真實的經過。

薩繆爾猜到了這是那位神的惡作劇——祂總想看樂子。

祂全知全能，自然曉得白庭樂於薩繆爾的重要性，也知道她們之間的羈絆。

那麼白庭樂從幻術中醒來，回憶起了一切，該怎樣對待薩繆爾呢？

神很好奇。

薩繆爾知道白庭樂肯定會生氣。

但是他不想看白庭樂苦惱，決意用自己的方式幫忙出力。

因此，薩繆爾隻好趁這會兒多跟白庭樂貼貼，再不久他就要被送到林子裡生活了，沒辦法見到她。

而白庭樂被幻術迷惑，肯定也不會記起來薩繆爾這麼一號人物。

最後將薩繆爾放在山林裡的也是白庭樂，他有自己的私心，於是故意跟她多待一會兒。

沉浸在分離愁緒中的薩繆爾完全沒發現，白庭樂的眸子驀然清醒了一刹，卻立即又變回了機械般的狀態。

薩繆爾覺得時間不能再拖了，他如果早一步找到盜獵者，那麼事情也會早些結束。

他再次繞著白庭樂轉一圈，蹭了蹭她的腿，接著跑向了遠處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