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墨顏正要張口回絕，卻被祁宋給搶了先。

她不解的看向祁宋。這個故事跟河伯的新娘有點像，但她可不願意奉獻出自己的小命，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等祁宋他們三人升仙成神，到時候彆說區區一個小妖了，就算是拿下整個青陵也都不在話下。

更何況，不是她不相信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而是她自己本身靈術低下，倘若他們救援不及，她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可這本是自私的想法，若是說出來，必會被那些弟子們恥笑，誰知祁宋先替她開了這個口。

祁宋道：“顏顏她……靈術不行，若是被那妖怪看穿，恐怕她小命難保。”

“靈術？！不知墨姑娘是清濁幾境？”

“三……三重……混沌。”

“多……多少？混沌！三重？！”

墨顏恨不得馬上鑽進地洞裡，這些弟子可都是位列第三——天璣派的弟子，祁宋也是天樞派最出類拔萃的代表之一，而她坐在這裡，像是一隻小貓靠著招搖撞騙的本事混進了獅子群中。

蘇馴虎長長歎了一口氣：“那妖怪不除，百姓難以維持生活，長此以往下去，怕是整座城都沒女人了，同是修靈者，這點奉獻都不願意嗎？”

墨顏抬眼腹誹：這是道德綁架她嗎？

憑什麼她也是修靈者，彆人不願意去，就得讓她去呢？螻蟻尚有偷生之誌，她也隻不過是想活著，難道活著的意義就是犧牲嗎？

“這妖怪……可是水妖？”祁宋頓了一下，又道：“你們與它交過手，它什麼模樣？”

蘇馴虎回憶了一下，然後說：“據我在派中的《萬妖誌》裡看到的，它應該是蠃（luǒ，通裸）魚。魚形，約三尺長，雙側有翅，長舌如繩，可翱翔於天空，亦有蠱惑之能。按我們的靈力排行來說，它若離開了水域便是一境清濁，可若入了水域，三境、亖境難辨。”

聽聞是個靈術強大的魚妖，眾人緘默不語，似乎在腦海中苦思冥想打敗蠃魚的方法。

墨顏還有一問：“不是說……這妖怪都在青陵……由鳴鶴山封印住出口，無法通行嗎？那這蠃魚……是怎麼逃到鸝城的？”

蘇馴虎瞅了她一眼，解釋道：“也不知怎麼，這封印似乎不行了，總偶爾有幾個宵小出來禍亂人間，雖說我等七派都會令弟子下山降妖，但這感覺……非比尋常。”

祁宋道：“那鳴鶴山的原身，可是淩霄天宮的司殺之神李徵（zhēng），他靈術之強大，放眼當時整片洪荒大陸，都鮮少遇到敵手，青陵由他化身封印，與人界隔絕，按理說可保萬世無虞，照蘇兄這麼一說，也許該派人去鳴鶴山地界查看一番。”

“看了，我親自去看過，不知那些作亂的小妖怎麼穿過封印出來的，自從十多年前出現過一次漏洞後，便被修複，那通行處的結界封印，可是至今完好無損啊！”

接著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墨顏開口道：“那……你們有去找青陵的至尊提過這事嗎？讓他約束好自己的人。”

“青陵封印，無人可進，無妖可出，這事……你不知曉嗎？”

麵對著蘇馴虎的反問，墨顏不說話了。

偶有妖怪衝破封印來人間作亂，這是不好的預兆，如果這代表著封印力量減弱，那麼整片青陵的妖怪們都有可能破印而出，而現在卻沒有能夠壓製他們的人；

可實際上這封印卻是完好無損……

墨顏突發奇想：那如果說這封印力量確實在減弱，隻不過是蘇馴虎靈術太低，看不破呢？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墨顏否定了。

他是天璣掌門首徒，也是祁宋好友，他的境界絕對不比祁宋低，連他都看不破的，那這世間似乎就鮮少有人能夠看破了吧？

“我來吧。”

祁宋此言一出，其餘三人目光紛紛落在他的身上。

蘇馴虎愣住：“你來什麼？”

祁宋環視了一圈，繼續道：“我扮做姑娘，在獻祭之日把我交由那妖怪，我是三境清濁，就算殺不了他，也能安全回來。”

蘇馴虎噗嗤一笑：“哪有八尺大漢扮做女人的，再說也不像啊！哈哈哈”

他身後的弟子也一同笑了起來。

祁宋望著他：“莫非……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蘇馴虎一下子就啞了聲音，既然如此，就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片刻後，蘇馴虎一拍桌子，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他豪氣說：“算了，不想了，先辦正事要緊，今晚就是第五日期限，給你置辦一身行頭去。”

說著就把祁宋拉走。雖說祁宋是男兒身，但是他扮起女子來也頗有些姿色。蘇馴虎跟墨顏一眼，給他換上女子衣衫、挽上發髻，帶上朱釵翠環，還在臉上抹了胭脂水粉。

臨近夕陽，這大功終於告成了！

祁宋從簾後出來，臉上帶了若隱若現的麵紗，那紗下的模樣令人浮想聯翩，單薄的身材裡塞了兩個饅頭，也算是窈窕有致，他頭上的步搖隨著動作一步一響，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

他對著墨顏等人微微一笑，連眼睛裡含著滿滿情意。

“嘖嘖嘖，祁宋啊，若你是女兒身，我蘇馴虎絕對非你不娶。”

祁宋根本不理他，走到墨顏麵前，笑著問道：“怎麼樣，顏顏顏顏？我這個扮相，你可還喜歡？”

墨顏瘋狂點頭：“喜歡，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無論怎麼打扮都好看，下次有機會，我給裁縫幾張樣圖，讓他做出來給你穿，肯定更好看。”

“……”被無視的蘇馴虎非常不爽，一個箭步跨過，正好擋在他們中間，隔斷了兩個人的對視，他斜著眼看著祁宋：“能出發了嗎？”

“能。”

即使是夏天的夜晚，在鸝城裡也寒涼如水。

入夜以後，路上的行人都趕忙回了家，關上了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那傳說中的妖怪給生吞活剝了。

廣闊的路上隻有墨顏、祁宋和天璣派的幾名弟子，這座鸝城不算太大，但圍著太平湖建起了城，人們靠水而居，自給自足，雖不富裕倒也舒心自在。路旁的草屋鱗次櫛比，劃分有序，從空中眺望下去，道道小巷阡陌交通，整齊錯落的如同精心規劃。

一陣風吹過，竟冷的讓墨顏打了個寒顫。

這一路上都黑漆漆的，兩邊連路燈都沒有，僅憑著前麵帶路的弟子手裡提著的微弱燭光照明，這讓墨顏分外打起精神，不叫人看出一絲恐懼。

她向著祁宋的方向走近了些，而祁宋見狀壓低了聲音提醒：“顏顏顏顏，有我在，彆怕。”

墨顏點點頭，蘇馴虎趁此機會繼續給他們科普：

“你們彆看這蠃魚身長僅三尺，但它已經能夠修成人形，與我們一般無二，隻是現如今的它不知為何還是魚頭人身。倘若再給它幾個年輕女子，怕是日後混跡在人群中，我們也辨彆不出來了。”

“原來這青陵的妖也能修成人形，那豈不是青陵也是另一片太始大陸？”

祁宋看向墨顏，笑著道：“也許吧，蠃魚若是不逃出青陵，它應該也跟我們一樣，用雙足與好友行走在月光下，可惜，它非要衝破封印，來到這不屬於它的地界為非作歹，我們要做的，便是將它趕回青陵。”

蘇馴虎接著說：“但即使它是魚頭人身，它那長如繩索的舌頭……你們可記得離遠一點，不然足夠讓你們三天都吃不下飯。”

“為何？”

祁宋笑笑，卻不明說，隻留下墨顏一知半解。

蘇馴虎故作神秘：“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談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湖的邊緣，隻見這湖泊麵積廣大，風景秀麗，前人繞著此湖種了一圈的楊柳，綠絲垂下，微風拂過，仿佛在觸摸這美麗太平的臉龐，它又像是一名嬌羞的小姑娘，湖水拍打岸邊，似乎在回應著。

湖邊的不遠處還建起了幾個亭子，亭子翹起的飛簷下還掛著鈴鐺，在風中奏響一曲動聽的音樂，而遊客也可在亭子裡賞蓮，因為在靠近亭子的岸邊，不知是誰，種了無數的蓮花，如今已是盛夏，蓮花爭相開放，那豔麗的顏色為如墨的黑夜增添了一抹亮色，連風裡都含有微微的蓮花香氣。

在月光的照耀下，湖麵還泛著漣漪，像是有無數的銀子在發光，美的令人挪不開眼，湖上還泛著一片青煙似的薄霧，夜晚視線受限，連它的彼岸在哪都無從窺見。

這麼美麗的湖泊，怎麼底下就住著一個妖怪呢？

他們一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每個人都不同於下午會麵時的衣著，皆重新裝扮了樣貌。

墨顏怕那河伯弄不清新娘是誰，還特地換成了男裝，原本穿過左耳的靈器銀光鏈被她取下當做手鏈圈在了手腕上；蘇馴虎等弟子脫下黑色道衫，換成了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衫，還貼上了胡子、染白了頭發，裝作不堪受擾的城中人，他們的靈器也都偷偷藏了起來，不叫人發現。

祁宋身著淡藍色廣袖束腰裙站在人群中央，打扮的十分豔麗，臉上帶著薄紗，若是不開口說話還確實難分真假，他在這群人中是最顯眼的存在。

蘇馴虎的師弟們抬過來一隻巨大的鑼，為了使妖怪現身，他將靈術注入進鑼裡，拚命的敲打，那刺耳又響亮的鑼聲徹底響遍了整座鸝城。

同時他還對著水平如鏡的湖麵呼喊：“蠃魚，年輕姑娘給你送來了，隻希望你能放過城中百姓……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