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極顏心情愉悅,走路輕快,因此並未注意到著護院服飾的男子同他擦身而過,也就不知道這麼一個將會毀了他好心情的人。
第二天,他一如往常,搬了張椅子躺在院子裡曬太陽,餘光瞥到蔣行舟正從外邊推門進來。
蔣行舟垂著頭,心情低落,到他身旁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他邊上。
這段時間,蔣行舟時不時就來找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大多數都是蔣行舟在講,他在聽,聽到宋時月他便立即追問。花極顏側頭看他,今天他要講什麼?會和宋時月有關麼?
蔣行舟歎了口氣:“花師弟,你說師父為什麼不讓我去福臨縣?”
花極顏滿頭霧水,福臨縣?去那做什麼?蔣行舟很快給了他答案。
“我在青玄這麼久,隻有上回前往雲水鎮除妖降鬼過,她們都說我現在很厲害,可為什麼不讓我去,反而讓我留下修煉。”
他也想多曆練曆練,說不定多幾次機會,再見到妖鬼時,便不會出現上回的情況。
花極顏看著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隻好沉默不語。好在,他不用人理會,也能繼續講著自己的苦惱。
“昨天福臨縣趙府來了個家丁,說府上有異樣,師父讓師姐她們去了,你說,為什麼不讓我也一起去?”蔣行舟悶悶道。
花極顏本來漫不經心有一搭沒一搭回他,聽到這話,他猛地站起來,隨後又輕輕坐下。
半響後,他緩緩開口:“師姐?哪位師姐?”
蔣行舟隨口答:“兩位師姐都去了?”
花極顏看著他道:“宋師姐也去了?”
蔣行舟:“嗯,二師姐和四師姐都去了。”不經意看到他的表情,驚到:“花師弟,你怎麼了?”
花極顏:“你剛剛說她們去哪了?乾什麼去了?”
蔣行舟奇怪地看著他,想不通他的反應為何這般大,不過還是老實地回他的話:“福臨縣,若是趙府真的有妖鬼,便是去降妖鬼。”
花極顏聽完他的回答,整顆心已不在青玄,對於蔣行舟接下來的話完全就是左耳進右耳出,就連他離開,他也沒甚反應。
蔣行舟原本是來找他講自己煩心事,結果走的時候,沉著臉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陽光映在椅子上的美貌少年身上,他一動不動,臉好似在發光,誰也不知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
……
太陽高掛天上,熾熱而又耀眼,令人不敢直視,遠處山疊山,一片綠,但那綠中蒸騰著水汽。
田地裡一對老夫婦弓著腰,頭埋在膝蓋高的禾苗裡,陽光無情的落在他們身後,焦灼著,後背濕了一大片。
金色的光又混著塵土籠在長滿野草的路上,幾個孩童奔跑著,他們無憂又無慮,儘情地笑著、鬨著,世間煩惱之事似乎都被他們的父母擋在外麵。
路的後方行走著三個人,她們正是前往福臨縣的宋時月、蘇靜微、楚逸言。
百無聊賴的宋時月瞧了幾眼田裡的人,片刻後收回目光。楚逸言出神地看了會老婦人,但也沒看多久,便轉瞧彆處,隻有蘇靜微儘情地打量著一切。
她們一路基本靠走,雖然可以禦劍飛行,但是那十分費法力,沒有特彆緊急的事,她們不會用這種方法趕路。
還有一種辦法,便是用法器,但是這種寶物,一般都是給門派佼佼者使用。比如曾經的宋時月,或者現在的蔣行舟、俞維謹。畢竟天才是一個門派的未來,總是能得到很多優待,她們三人還不夠格。
楚逸言想到前幾天的情形,隻覺好笑。蔣行舟對於未能同行情緒低落,殊不知他擁有的,是他所求而不得的。他多希望師父能如看重蔣行舟般看重他,但是他天賦比不過人,想也沒用。
人總是對於自己擁有的東西不看重,宋時月倒是個例外,擁有時努力,失去反倒淡了下來,看不出失落。
然而最難受的是他這種不上不下的,既不是毫無希望,卻總是看得到夠不著。他甩了甩腦袋,把雜七雜八的想法擠出去,專心趕路。
年輕人的腳步走得飛快,兩個時辰後,三人便來到城門,牌匾上寫著“福臨縣”三個大字,身著士兵服飾的男子,正盤查來往的人。
宋時月三人隨著人流進到城裡。
此時太陽西斜,光線暗了下來,夜幕即將降臨,街道上儘是往回趕的人。
她們三人要去趙府降妖鬼,從趙府的下人描述來看,在趙府作亂的應該是鬼。鬼又分為兩類,一種是沒有意識,人死前的最後一口怨氣,本來沒有什麼危害,最多也就是迷人心神。但是若是被令一種有意識的鬼吸收,則就有了危害。
鑒於天色已晚,三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先住客棧,了解了解,明天再去趙府。
她們走到縣中心的客棧,站在門口,大堂裡坐著五六個食客,店員忙進忙出。店掌櫃站在櫃台後,一雙精明的眼睛四處張望,瞧到她們立即殷勤招待。
蘇靜微想也不想,就豪橫地要了三間天字號房,店掌櫃聞言眼睛眯成一條縫,語氣更加親切。
蘇靜微之所以這般大手大腳,那是因為她有錢。她出生於富商之家,家裡有個寵著她的爺爺,源源不斷地給她送錢,從來沒有缺過錢。
世人對於修行之人總是抱著一股敬畏之心。當年她們的師父玉清真人路過她家,看她有天賦,不忍埋沒,略微提了提,喜得她爺爺找不著北,連忙把她送來青玄。
本來若是她不說沒人知道這事,就像宋時月和楚逸言,她們的來曆除了自家師父,無人得知。
可是蘇靜微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有人問,她便如實告知。加上她們五人是玉清真人座下的,傳一傳全青玄都知道了。
楚逸言睨了她一眼,輕輕哼了一聲,蘇靜微聽到響動回頭瞪他一眼,向宋時月抱怨道:“師姐,我沒有得罪他吧?定個好房間還不行嗎?”
宋時月扶額,擺擺手,表示不參合,不過這場爭吵並未起來,楚逸言道:“師妹,你多慮了,我剛剛不過是喉嚨不舒服,並非對你不滿。”
蘇靜微:“……”
她也沒有不依不饒,瞧了他一眼,便往樓上去,轉眼瞥見宋時月和楚逸言在大堂坐下,即將踏上樓梯的腳拐了個彎,坐到她們對麵。
她們進來前大堂人聲鼎沸,看到她們,眾人安靜一小會兒,畢竟三個長相姣好的少年很養眼,值得一看。
她們坐在大堂,大家不停地斜眼偷看,心裡納悶,最近福臨縣怎麼來了這麼多清俊的人。
不過看歸看,談論聲還在嘰嘰喳喳地響著。
他們談天談地談自己,大到國家,小到雞毛蒜皮的事,叭叭地講個不停。
飯吃了半碗後,宋時月才聽到想知道的事。
“你們知道嗎?最近趙府有怪事。”
另有一人嗤之以鼻:“怎麼可能,趙府?那可是趙老爺,誰活得不耐煩了去招惹他?”
胖胖的男子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真的,我四姑奶奶的侄女的女兒就在裡邊當丫鬟,聽說這段世間總有怪聲,她們夜晚都不敢隨意走動。”
眾人滿臉好奇:“真的?不是人?”
胖胖的男子呷了一口酒,慢悠悠的道:“不像人,指不定是什麼陰晦之物,我看你們自己也小心些。”
他話落,大堂裡鴉雀無聲,空氣好像也變得陰冷起來。
不過,猶自有人嘴硬道:“少在那裝神弄鬼。”
胖男子沒跟他爭執,語氣卻不太好:“信不信隨你。”便閉口不言。
沒多久胖男子起身離開,宋時月跟上他,楚逸言和蘇靜微也連忙緊隨其後,到門口,她叫住他。
胖男子轉頭,看是她們,疑惑道:“你們,請問有什麼事?”
宋時月笑道:“你能跟我說說趙府的事嗎?我很感興趣。”
胖男子之前同眾人說這件事,大家都不信,心裡正不得勁。此時聽到有人想聽,雖然很想詳細地嘮叨這事。但是瞥見她們劍,很害怕,隨口道:“幾位少俠對不住,天晚了,我要趕回家,改天一定同你們詳細說說。”
他說完也不等她們回應,立馬快步離開,好似晚一步便會被她們打劫。
留在原地的三人麵麵相覷,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長了張凶神惡煞的臉,不然怎麼會把人嚇跑了?
宋時月歎了口氣,道:“回去吧!”隻能明天到趙府再了解情況。
楚逸言、蘇靜微都沒有異議,人都跑遠了,想問也沒處問,三人也隻能轉身回客棧。
天字號的房間住起來果然舒服,三人一夜無夢到天亮。
清早,大街開始忙碌起來,小販的吆喝聲斷斷續續由遠及近地傳來。
宋時月三人在客棧吃過早飯,問清趙府的位置,便踏上熱鬨的街市。
趙家是福臨縣的富戶,趙老爺靠著販賣藥材發家,隨後擴展業務,現在主要把控著縣上的糧食和服飾。趙公子子承父業,女兒嫁了個縣丞,他家宅子在南邊,是縣裡最廣最豪華的一座,很好認。
宋時月三人朝著大道筆直往下走,不過七八裡,便看到了。
門口矗立著兩個威風凜凜的石獅,圍牆看不到儘頭,“趙府”兩個大字明晃晃地掛在上麵,顯示著她們沒有找錯地方。
門裡剛好走出三個人,巧的是那三人她們剛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