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薄煙轉身回望著她,臉上鮮少露出茫然地表情。
柳飛絮氣的渾身發抖:“韓方垣!”
男人合上手中的扇子,點在自己的唇邊,微笑著盯著眼前的二人。
“真是好久不見。”說完,韓方垣故作震驚,露出驚訝的表情,極其誇張道:“哦!不對,我們方才還見過。”
柳飛絮不說話,手中的劍柄緊了又緊。
“如此說來,這府中的人還是因為你死的呢~”韓方垣道。
蕭薄煙視線下移,落在柳飛絮身上。
柳飛絮此時此刻正死死瞪著韓方垣,道:“你到底想怎樣?”
韓方垣收了笑:“不怎樣,我要你跟我回去。”
蕭薄煙卻擋在她身前。
“蕭監察......哦,現在是蕭大公子了,你身後的那個人可是和你父親一樣的人。”
柳飛絮心跳漏了一拍,察覺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話顫抖著手去拽蕭薄煙的衣袖。
蕭薄煙沒動,韓方垣繼續道:“你已經知道有人要來刺殺你了吧。”
柳飛絮有些慌亂,緊抿著唇不說話。
韓方垣繼續道:“你的父親要殺你,向我要一個人去,你猜那個人是誰?”
柳飛絮拽著他衣袖的手滑落,向後退上一步:“分明是你來找我......”
"蕭薄煙,她可就是你們監察司查了幾年都沒能查到的那個人,背後背了無數條血債的那個人,就算是這樣你還要同她一道走嗎?"
柳飛絮的腦子有些發懵,嘴裡隻蹦出來一句:“你彆說了......”
"我想你也聽說過殺手組織內幾年前發生了一場內鬥,當初為了幫我上位,除我手下的人以外,可都死於她的劍下。"
一瞬間,柳飛絮隻覺得腦袋疼痛難忍,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急切地噴湧而出。
蕭薄煙轉身看著她。
隨後,韓方垣故作驚訝:“我忘記了,那還是你處理的第一個案件。”
那時血流成河的場景,給當時參與案件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蕭薄煙直到現在還記得。
有人報案說發現一堆屍體,一夜之間,那塊地的土壤都被鮮血浸透,他帶人到達時,有人拽住他的衣角。
奄奄一息的男人還留有一口氣在,卻說不出話,醫師到來時卻早已逝去。
當時有許多人忍受不了濃烈的血腥氣味,和屍體上露出的內臟,蕭薄煙發誓要抓到那個人。
可現在,他要抓的那個人就在眼前。
柳飛絮頭痛欲裂,緊緊捂著腦袋。她的腦子仿佛快要炸開,曾經種種一股腦地往外蹦。
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識,隻覺得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閉上眼的前一刻,她想要去看蕭薄煙的表情,不管是憎恨還是厭惡,她想要看到那一張臉。
可直到她倒下的那一刻也沒能瞧見。
從前種種一遍遍在她的意識裡重新上演,柳飛絮這才驚覺,原來她不是穿越。
難怪她就連穿越前的記憶都沒有,原來,她不過是忘記了。
她是在一處溫暖的小屋醒來的,溫暖到連她都覺得以前種種不過是一場夢。
一個丫鬟進門,瞧見她醒了坐起身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連忙跑出去叫人。
柳飛絮又躺下了,她覺得有點累。
很快屋外就進來一個人。柳飛絮瞧了一眼,似乎並不意外。
“歡迎回家。”
韓方垣合上折扇,在一旁坐了下來。
她還有家嗎,柳飛絮想。
她撇過腦袋不去理他,韓方垣也不說話。
良久,柳飛絮才道:“你還要怎樣?”
丫鬟被韓方垣一個眼神打發出去,屋子裡隻剩下兩人。
“柳飛絮,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韓方垣的話像是一根針,又疼又能出血,卻不那麼被人在意。
“你要怎樣才能放我走?”柳飛絮又道。
“你就這麼想走?為了什麼,僅僅是為了蕭薄煙?”
從韓方垣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柳飛絮心裡一顫,腦海中浮現出他的臉。
空氣中寂靜一瞬,柳飛絮才道:“我會更有價值。”
韓方垣笑了一下,靜靜看著她的背影。
良久,他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中的背影有些模糊。
“最後再幫我一次,我就放你走。”
韓方垣幾乎是啞著嗓子說出的,柳飛絮能感受到他語氣的變化。
她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是什麼?”
“藥穀穀主,伊青。”
“我不會殺人。”
“去一次藥穀,你會明白的。”
*
柳飛絮於三日後啟程。說來巧合,她原定的計劃便是去藥穀,最終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她不知道楚天遙怎樣了,分明答應過陸羽帶她去藥穀,可如今以她現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回去,更彆說去見蕭薄煙。
她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分明不久前二人才互表心意。
柳飛絮腦子一熱,又想到她之前告訴過蕭薄煙去藥穀的事,心裡突然蹦出一股想法。
蕭薄煙會來這邊找她嗎?如果他來找她......
柳飛絮努力抑製住自己的亂飛的思緒,心思收回到趕路上。
等到她結束這一切就回去找他,她一定會給他一個說法。
心裡這樣想的,腳下的步子卻不停,全然沒見著身後啥時候多了一個人。
身後的女人一直跟著他,披頭散發的模樣瞧的人恨不得離得遠遠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許多破布縫起來的,臉上臟兮兮,眼神迷離,隻是直勾勾的盯著柳飛絮。
柳飛絮是被一股氣味引出思緒的。她停下步子,女人就直直撞上她。
柳飛絮猛地轉身,下意識地要去拔劍。
定睛瞧見是女人後有將其收回。
女人被撞得腳下不穩後退幾步,看到柳飛絮後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囡囡啊,我的囡囡。”
說著就要湊上來摸她的臉,被柳飛絮側身躲開。
女人忽然猙獰起來,直直地朝她撲去。
一雙大手忽然拉住女人地後衣領,將她往後拉去。
“不好意思啊姑娘,嚇著你了,她就是個瘋子,你彆跟她計較。”
來的是一名年輕男人,一雙手就製服了女人。
女人的頭上有許多的白色發絲,混在黑發中格外顯眼,在夕陽下被照的發光。
“她是怎麼了?”柳飛絮問道。
“女兒死了,都死了多少年了,這些年逮著哪個身形像她女兒的就跟,嚇哭好幾個路過的人。”
女人似乎是沒聽到二人在討論什麼,呆呆地看著柳飛絮的臉傻笑。
“她女兒是怎麼死的?”
“失蹤了,具體的不清楚。”隨後,男人又絮絮叨叨下去:“我說也是可惜,她女兒我見過,長得水靈人也有禮貌,黃花大閨女一個,莫名就消失了。丈夫死得早,女兒也沒了,就這樣瘋了。”
柳飛絮又道:“沒報官嗎?”
男人擺擺手:“報過,沒用啊,那官府哪會管這些啊,就更彆說她們家隻有她一個人,連個男人都沒有,官府的那些人權勢滔天啊,如果不是觸及到他們的利益,哪裡會隨隨便便管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自從她瘋了之後,我們鎮上也就會有人能給她口吃的就給一口,當是給自己積點德,也當是為了孩子。”
柳飛絮瞧著女人,心裡堵得說不出話,握著劍柄的手又緊了緊。
男人抬起頭瞧了瞧天,說道:“姑娘可有地方落腳,沒有的話就去我家吧,我媳婦今晚做大餐!你也嘗嘗手藝!”
周圍逐漸暗下,前方出了鎮後,距離藥穀還有幾百裡,現在去找客棧估計也來不及。
柳飛絮答應下來,跟著男人往他家走,女人就傻嗬嗬的跟在他們身後。
走到一處小房,男人臉上掛著笑,推開門走進去。
“娘子,我回來了。”
比她娘子先出來的是兩個蹦蹦跳跳的孩子,一男一女,見著男人便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爹,我們今天下河摸魚去了,好多好多的魚!娘已經煮下鍋啦!”
女孩也附和道。
柳飛絮轉身回看女人,卻發現女人早就已經不見了。
男人注意到柳飛絮,道:“彆擔心,她經常這樣,估計是又發現了新的長得像她女兒的人,便跟著去了,不會出鎮子的。”
柳飛絮扭頭回道:“多謝......”
男人接話:“叫我謝大哥就好。”
“謝大哥。”
“你又帶了誰回來?”女人的聲音從裡屋傳來,逐漸靠近。
柳飛絮瞧見女人手中拿著一塊打濕的布,一邊擦手一邊往外走,在看見她的那一刻臉上露出不耐的神情。
兩個小孩又撲進她懷中。
男人趕緊解釋道:“嗨,這不天都快黑了,她又被劉老婆子纏住,我就讓她回來住一晚嘛,也就多一雙筷子嗎,成不成?”
女人撇了撇嘴:“鎮上又不是沒有客棧,再說了你前兩天才帶回來一個人,整天這樣帶人回來,次次多雙筷,家裡能有什麼吃的啊。”
男人湊上前去哄她,一口一個娘子叫的親熱。
柳飛絮站在後麵露出笑容,謝大哥隻顧著哄她沒注意後邊。
女人終究是抵不過男人的軟磨硬泡,最終同意讓柳飛絮留下住一晚。
晚餐後,兩個孩子瞧上了她那把劍,想去碰,可又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柳飛絮大方的遞過去,兩小孩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能將那把劍拔出。
謝大哥這時候走了過來,眼神掃視過那把劍,嘀咕道:“這把劍......好像在哪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