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門外有名女子,自稱柳飛絮,說要見大公子。”
小廝麵前的男人冷哼一聲:“我不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小廝伏低了身子補充道:“老爺,她帶了劍來。”
男人眯了眯眼,淡定甩下兩個字:“晾著。”
此時的柳飛絮,在門外等待多時依舊不見人來,索性倚靠著門框,雙手環胸,心裡生著悶氣。
她不曾從蕭薄煙嘴裡聽說過蕭家的任何事,而韓方垣告訴她蕭薄煙在蕭家祠堂,發什麼什麼才會讓蕭薄煙這段時日一直呆在祠堂?
若是他蕭薄煙犯了大忌,前段時日二人一直呆在一起,她不可能不知道,難道就因為他一個月沒去上職?
可查案被拉進幻境中,本就是排除在外的,蕭老爺為何要關他?
柳飛絮低垂著腦袋想的入神,就連麵前站著一個人都不知道。
“姑娘可是找人?”
男人的聲線溫潤如玉,打斷了柳飛絮的思緒。
她抬起頭來,眼睛對上那張同蕭薄煙有六七分相似的臉。
“在下蕭頌吟,姑娘何故在此處發呆?”
柳飛絮轉動眼珠子,回答他第一個問題:“我找人。”
男人收中提著食盒,似乎要去給誰送飯,提著那食盒的手指骨節分明,皮膚光滑細膩。柳飛絮不禁暗自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全是刀傷未愈合的痕跡。
“找誰?可需要在下幫忙?”
柳飛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詢問道:“你可是蕭府的人?”
蕭頌吟點頭:“姑娘不妨直說。”
“有勞,我想見蕭薄煙。”
一聽見這名字,蕭頌吟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更多的是驚喜,說出的話聲線都變了。
“是我哥,可否多問一句,姑娘是我哥什麼人?”
這句話倒是直接將柳飛絮給問愣住。
她同蕭薄煙是什麼關係呢,友人?可友人會舔她耳垂嗎?愛人?可蕭薄煙更美親口說出過諸如此類的話。
猶豫很久,最終,柳飛絮給出答案。
“恩人,他是我救命恩人。”
從牢裡將她撈出來還還她清白,怎麼不算是救命恩人。柳飛絮手心捏了把汗。
蕭頌吟卻沒對這個解釋起疑,心情瞬間低落下去,道:“我哥被罰了鞭刑還有禁閉,足足三個月,姑娘怕是短期內見不到他。”
柳飛絮皺眉:“他究竟犯了何事?”
蕭頌吟搖頭。
柳飛絮長歎一口氣,禁閉三個月,那等他回去後,監察司監察官的位置哪裡還有他。
柳飛絮的眼睛瞥到蕭頌吟手中的食盒,道:“可是給他送些吃食?”
蕭頌吟點頭。
“可否帶我進去見他?”
蕭頌吟聽見這話忽然猶豫起來,最終卻下定決心,道:“你先跟我來。”
*
蕭老爺坐在亭子裡,手中正拿著稿紙,提筆在上麵寫字,忽的,他抬起頭來問道:“她怎樣,還在外麵嗎?”
“老爺,門外已無人影,不過二公子從外麵回來了,說是待會要去探望大公子。”
“派人盯著,柳飛絮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蕭老爺吩咐道。
他與柳將軍本是同窗,他是個固執的人,而他的女兒又能好到哪裡去。
身邊的人已經退下,蕭老爺放下筆,眼睛朝院子裡瞥去,坐在那裡發愣。
蕭頌吟在前麵走,柳飛絮裝扮成丫鬟模樣提著食盒在後麵跟著。
二人來到祠堂門前,蕭頌吟先支走了看守的仆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從門口看,隻能瞧見一個背影,但背上的傷痕卻足夠觸目驚心。
蕭頌吟關上門,率先喊了一聲:“哥。”
蕭薄煙沒吭聲。
“吃點東西吧。”他再次道。
這次的蕭薄煙愣了很久,才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蕭頌吟沒說話,向柳飛絮投去了視線。
“蕭薄煙。”
心底的那道聲音響起,蕭薄煙明顯身子一顫,隨後轉過身來。
柳飛絮放下食盒朝他靠近,三兩步就來到他麵前。
蕭薄煙的眼裡充滿紅血絲,黑眼圈極重。他原本是跪著的,可聽見柳飛絮聲音的那一刻站起來了。
“疼嗎?”
柳飛絮問的是背上的傷,蕭薄煙卻瞬間將她摟入懷中,趴在她的耳邊顫抖著聲音道:“疼的。”
柳飛絮就由他這麼抱著,她不敢回抱,怕碰到蕭薄煙身上的傷。
蕭薄煙卻是覺得怎樣也抱不夠,但又不敢太過用力,怕懷中小小的身軀再次昏迷。
灼熱的呼吸打在她耳後,柳飛絮覺得有些癢。
此時的蕭頌吟已經看呆了,微微張開嘴巴,憋了好半晌才從嘴裡吐出一句話:“你們......不是救命恩人嗎?”
二人這才想起來有第三人在場。
柳飛絮輕咳兩聲,有些心虛。蕭薄煙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你當真不知我對你的情意?”
柳飛絮微愣,她沒想到蕭薄煙會如此直白。她看著男人有些發紅的雙眼,心底被堵得難受。
就在此時,祠堂大門被闖開,從門外烏泱泱進來一大群人。
蕭薄煙瞧見領頭人,眼神瞬間冷了下去,將柳飛絮拉到自己身後。
“你們在乾什麼?”
蕭老爺的聲音響起,在祠堂中顯得格外威嚴。
他瞧了一眼蕭薄煙身後的人,冷哼一聲,隨即道:“蕭薄煙,當著祠堂內所有列祖列宗還有你娘的麵,居然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蕭薄煙不語。
柳飛絮被他擋在身後,自然瞧不見他此時此刻的臉色,但握緊她的手卻在發冷。
蕭老爺又轉身對蕭頌吟道:“你在這裡乾什麼,出去。”
他站著不動,隻是低著頭。
蕭老爺有些氣惱:“你又跟著鬨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想要做嗎?!”
蕭頌吟卻倔強開口:“父親,是我帶人進來的,不關哥哥的事,您罰我好了。”
一瞬間,空氣中隻有蕭老爺氣到喘著粗氣地聲音。
“反了天了!你們一個個都是反了天了!”
柳飛絮上前一步,蕭薄煙還沒來得及拉住她。
“蕭老爺,是我拜托二公子帶我進來的,實在抱歉。”
男人一記眼刀掃過,道:“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蕭家的事也由得上你插嘴。”
蕭薄煙冷眼瞧去,剛要開口,被柳飛絮抬手攔下。
她冷笑一聲,直接擋在蕭薄煙和蕭老爺之間,道:“那如果我說,今日我非要帶他走呢?”
蕭老爺抬眸,仿佛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就憑你?”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迅速竄到了他麵前,隻不過被他身旁的家丁擋住,瞬間被打出去老遠。
蕭老爺連連向側麵後退幾步,祠堂內的眾人瞬間躁動起來。
他雖說之前和柳將軍是同窗,可他不過是名文官,自然受不住。
就在眾人慌亂之際,方才還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二人便消失不見。
蕭老爺咬咬牙,隨即又冷笑一聲。接下來的事,自然會有人處理。
*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蕭老爺身上時,柳飛絮拉起蕭薄煙直接開溜。
如果說真要動粗,那蕭家的祠堂還要不要了,她可以不給蕭老爺臉麵,可不能不給蕭薄煙和蕭頌吟麵子。
半道上,柳飛絮笑著說道:“蕭薄煙,你可想好了,跟我走了那你這個人這輩子可就隻能跟著我了。”
蕭薄煙笑了,笑得有些釋然。
“我願意。”
從這一刻起,他蕭薄煙不再是蕭家的大公子。
剛走出蕭府,柳飛絮道:“接下來我要去藥穀,楚天遙還未醒,你還願意去嗎?”
蕭薄煙帶著肯定的回答,同她一起回到府中。
剛踏進府上大門,二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子義和子歸嘰嘰喳喳的吵鬨聲消失,門口還流露出些許血漬。
二人放慢了步子,穿過長廊,一路上屍橫遍野。
無數的鮮血彙聚成恐怖的景象,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各處,甚至有一部分肢體殘缺。
柳飛絮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們在一個拐角處瞧見趴在地上渾身帶血的子歸。
他尚且還有一口氣在,模糊中瞧見來人,有些驚喜。
“主子!”
二人蹲下將他扶起,蕭薄煙皺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子歸喘著粗氣,腹部還在流血,顫顫巍巍道:“有人闖進了這裡,府上兄弟皆不敵,有人去蕭府報信,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可認得那人?”蕭薄煙道。
子歸還沒來得及回答,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沒力氣的往下墜,二人死死將他拖住才沒有倒下去。
“主子,子義......子義還在裡麵,救他......”
子歸的大腦已經一片混沌,眼皮也越來越沉,嘴裡一直重複著“救他”兩個字,逐漸閉上雙眼。
柳飛絮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隨後深深瞧了蕭薄煙一眼,隻一眼仿佛就代表了一切。
蕭薄煙沒吭聲,將子歸的屍體扶穩靠在牆上,繼續朝裡走去。
沒走上幾步,他便瞧見一個男人的身影,而那人腳邊躺著的屍體正是子義。
男人聽見腳步聲,緩緩轉過頭去。
他的身上已被鮮血浸透,早已分辨不出本來的顏色,一雙冷漠的眸子冷冷掃過麵前的兩個人,隨即輕笑一聲。
“你終於回來了,柳飛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