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1 / 1)

聽見段無瑕這麼說,嶽寄歡還有些訝異。

她印象裡前世今生這姑娘都傲氣得很,不像什麼能主動挽留彆人的性子,想來也是小孩子玩心重,同姐妹間關係又不算好,自己一人孤零零的,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個說得上話的小姐妹,才動了這樣的心思。

說段無瑕這姑娘性子傲,的的確確是真的。

上一世,段無瑕在飛仙大會上煉丹那叫一個凶狠,練的全是高階毒丹,一鼎比一鼎毒,硬要壓著對手一頭,頗有種“你敢比我厲害我就用丹藥把你毒死”的壯烈感,那時嶽寄歡還和宋折鏡偷偷說:“遙香穀段無瑕?段穀主家這姑娘煉製的丹藥和她本人看著實在不相符,全是毒丹,若是和她打架,毒發了才知道自己要死。”

宋折鏡聲音溫潤:“那幸好無瑕不會和我們對上,免了中毒的痛苦。”

想到這兒,嶽寄歡有些難辦地一甩頭,段無瑕見她這樣,又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嶽寄歡說:“沒有。”

“無瑕。”嶽寄歡下定決心一樣開口,她儘量緩和著語氣,“我就算入了彆的宗門也會同你玩,我們現在不過十三四歲,在一起的機會很多。”

不說嶽寄歡心智已經百歲有餘,可現在的段無瑕也不過十四歲,都是些孩童心性。

嶽寄歡:“我誌不在此,隻想當個無拘無束的法修。”

段無瑕問:“宋師兄那樣嗎?”

嶽寄歡肯定地點頭:“是啊,成為丹修之類的,實在不適合我。”

“救死扶傷什麼的...”嶽寄歡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還是適合你們這種心細純良的人。”

“我隻適合殺妖,殺無窮無儘的惡妖。”

*

七日後清晨,嶽寄歡一行人浩浩蕩蕩啟程去往天場。

其實是沒有這麼多人的,本身算不上什麼“浩浩蕩蕩”。

除了執意要跟著嶽寄歡的三三,送嶽寄歡去的謝憂,硬要找“挑選弟子”這個生硬理由的段無瑕之外,段裳裳也跟著去了。

裳裳說:“今年天場新收弟子,父親在外一時回不來,便讓我同無瑕一起先去收幾個新的丹修弟子,其他人隨後來。”

她說這話時,看了眼抱著手一臉冷漠的段無瑕。

謝憂接過她手中的包袱,出於禮貌,他頷首:“那裳裳姐便同我們一道去吧。”

段無瑕瞬間不樂意了,跺了跺腳:“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跟著添什麼亂。”她又瞪了眼謝憂,“你還叫上姐姐了,要是這麼想讓她做你阿姐,你來這遙香穀做我父親的女兒好了。”

她今日說話特彆嗆人,一點餘地都不留。

謝憂嗬了一聲。

從小到大,他知曉段無瑕和段裳裳關係不算好,心中也存著對她的包容和理解,直到今日又看她不是很講理的模樣,謝憂心裡頭湧出些無可奈何,這股帶著生氣意味的情緒在心中飛了幾圈,最後隻能變為哭笑不得。

他抬眉:“行,那你也彆煉丹了,練劍彆把自己傷著就行。”

段無瑕小時候不喜練劍,她八歲時被段敏親自壓著去青鸞宮和謝憂一起習劍,謝芍看管的嚴,她又要麵子,於是剛去青鸞宮的時候,段無暇練一天就能把自己傷的不輕,謝芍隻能每天晚上抓著她塗藥,一塗她就痛得不行,但她硬是忍著,一滴眼淚也不掉。

這件事情勉強算得上陳年舊事,聽見謝憂拐著彎揭自己短,這段令段無瑕不太愉悅的記憶又從腦海裡浮現,她咬牙切齒:“......你!”

她“你”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乾脆拎起裙擺轉身就往外走,三三悄悄扯扯嶽寄歡衣袖,小聲道:“無瑕姐姐怎麼了?”

她剛想說她也不怎麼清楚,又想起來件事情。

她記得,謝憂和段無瑕還有段裳裳因著青鸞宮與遙香穀之間的來往,好像很小就認識,如今大家也才是些十幾歲的小孩,掐架爭吵是常有的事情,再不濟就是要照顧對方宗門的情麵,二人也不會鬨掰,過一會兒就又和好了。

嶽寄歡拍了拍她的頭:“彆擔心,無瑕她待會兒就沒事了。”

從遙香穀到達天場的距離有些遠,若是步行,需要好幾日才能到,不止遙香穀,其他幾大宗門也離天場一樣的遠。尋仙山說是一座山,實際山上能算得稱作一個新的世界,天場位於各宗門呈環狀排列中心的位置,是一個很大的廣場,包括測試仙資,宗門比試等,都在這裡進行。

天場選拔三年一次,飛仙大會則是十年一次,舉辦飛仙大會的那年天場選拔恰好輪空,要是說這二者有什麼區彆,那就是天場選拔沒什麼武力比試,主要是測試仙資根骨。

各宗門的人到天場,一般不會選擇步行,都是禦劍飛行,省時省力,效率高。

修仙之人禦劍用劍,當是最基本的東西。

雖說如今的修仙界各種修仙類型都有,但主要分為法修,劍修,丹修三種,下麵又有符修、音修、體修等各種分支,法修宗門最盛當屬淩雲宗,劍修則是謝憂所在的青鸞宮,還剩丹修,那自然是遙香穀,其餘各類宗門,還有多數未提。

不過也不是規定入了什麼宗門便必須修習什麼,比如淩雲宗不一定要習法修,也可以練劍,隻是哪個宗門修習什麼最盛罷了。

禦劍飛行,到達天場兩個時辰便可以到。

謝憂已經將斷水劍拔出,看向嶽寄歡:“你腿好些了嗎?”

嶽寄歡看著他手中在日光下閃耀的斷水劍,嗯了聲:“好些了,我們要禦劍去天場嗎?”

“你知道得還挺多。”謝憂咕噥了一句,他出手將劍拋起,伸手掐訣,斷水劍立刻橫在謝憂腳下,靜靜泛著瑩亮的光。

說話間,剛剛一氣之下離開的段無瑕早已踏著劍朝天場的方向飛去,鵝黃色的身影化作一個點消失在天空中,而身後的段裳裳也已經召出了一把劍尖鋒利的長劍,對方輕巧地躍上劍身,隨後看向嶽寄歡。

“你...”裳裳朝嶽寄歡招了招手,她才出口一個字,就聽見謝憂正色道:“嶽姑娘,前幾日的事情實在抱歉,今日我來帶你吧。”

他想借著禦劍相處探探嶽寄歡的虛實。

“不行!”

不料三三突然叫嚷了一聲,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突兀,她慢吞吞:“阿姐,我想和他一起。”

嶽寄歡求之不得。

雖然大家現在都是些十三四歲,十四五歲的孩童和少年,兩人乘一劍倒也沒什麼,但讓她和謝憂共乘一劍,還不如讓她步行,甚至爬著去天場。

絕對不行。

於是她笑眯眯地說:“好啊,那三三去和謝公子一起吧。”

謝憂:“......行,那三三來和我一起。”

他說這話時,有種說不出來的陰森感。

謝憂這人果然可怕。

嶽寄歡轉身就走,她這兩日腿已經好很多了,能正常行走,雖然走不快。

裳裳扶了她一把:“小心,你抱緊我便是,無需害怕。”

嶽寄歡很乖巧:“好。”

三月份進入春天,這兩日天氣很好,陽光和煦,萬裡無雲,嶽寄歡飛到空中才有了再次禦劍的實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係統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宿主~這兩日過的還好嗎?”

這段時間係統尤其安靜,安靜到嶽寄歡險些以為她和係統解綁了,直到拉開衣袖發現手腕上的月季花紋還在,她才從這種做夢一樣的想法中脫離開來。

“你去哪裡了?”嶽寄歡問它,“我還好。”

係統搖頭晃腦:“去辦了點事情,你還好就行。”

見係統心情那麼好,嶽寄歡意外地多看了它幾眼:“你今天這麼高興?”

係統嘿嘿一笑:“因為有個驚喜,宿主,我之後有機會告訴你。”

係統這麼說,想必嶽寄歡問了它也不會現在就說出來,嶽寄歡也懶得挖根問到底,她抱緊身前的段裳裳,麵頰迎著風吹。

這樣舒服的日子可不多。

如果不是嶽寄歡又聽到“叮——”的一聲,她還以為這種舒坦的感覺會一直持續到達到天場。

這是任務下達的聲音。

係統在空中轉了一圈:“宿主,有新的任務哦。”

【任務二:到達天場,順利進入淩雲宗,成為玄意座下弟子(任務進度:0%/100%)

成功獎勵:一百五十積分,璿璣扇×1

失敗懲罰:扣除一百五十點積分,扣除二點生命值】

嶽寄歡掃了眼任務,疑惑道:“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還需要當成任務。”

係統轉累了,躺在嶽寄歡頭頂:“獎勵關吧。”

“還行,比上輩子的任務人性化。”她點頭。

見嶽寄歡拐彎抹角地罵自己不是人,係統怒了,從她頭頂“啪嘰”飛下來:“什麼叫人性...”

它罵了一半,突然記起來自己確實不是人。

它隻是一個可愛的小係統。

想到這兒,係統閉了嘴,又躺回嶽寄歡頭頂去。

嶽寄歡:“......”

禦劍飛行了約莫幾個時辰,嶽寄歡受傷那隻腿一直站著,難免有些耐不住。

段裳裳發現身後的小姑娘有些發抖:“站不住了嗎?”

嶽寄歡搖頭:“還好。”

她低頭往下看了眼大地,地下一片綠色的叢林,叢林上方氤氳著一層輕薄白色的霧氣,好像還能聽見靈獸的嘶吼。

段裳裳察覺身後人的動作:“這是迷霧林,裡麵大多是些靈草靈藥,還有靈獸。”

她見嶽寄歡看得專注,又和她介紹:“等你入了宗門習了法術便能進去了,迷霧林還是危險,進去要小心行事。”

嶽寄歡抱著她,發絲在風中飛揚,落了幾絲遮住眼睛:“好,我知曉了。”

嶽寄歡上輩子最愛去迷霧林摘一種名為“紅紅果”的綠色小果實吃。

這種綠色小果子汁多味甜,還能飽腹,簡直是出門在外必不可少的食物。

雖然嶽寄歡一直沒想通綠果子為什麼要取名“紅紅果”。

宋折鏡也不太能解釋這是為什麼,嶽寄歡最後拉著宋折鏡一起去找了玄意,玄意告訴她:“這是我取的名字,怎麼樣,好聽嗎?”

嶽寄歡:“......啊?”

玄意笑著戳了戳她額頭:“至於為什麼叫紅紅果嘛,是因為我就喜歡反著來。”

嶽寄歡:?

宋折鏡:?

師尊還真是...一身反骨。

想到玄意,嶽寄歡眉眼間都含上笑,腿好像都沒那麼疼痛。

終於,要再次見到師尊了。

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天場。

嶽寄歡是被段裳裳扶著下來的,段無瑕也扶了她一把。

這姑娘雖然嘴硬,但還是在見到他們的一瞬間就往這邊跑,小孩子賭氣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怒氣消散的差不多了,她說話間添上幾分女孩的嬌嗔:“你們怎麼才來,我等你們許久了。”

另一邊,三三也是被謝憂扶著,不對,拎下來的。

三三捂著頭:“你這人一點君子作風都沒有,對我一個小姑...”

“小姑娘?”謝憂蹲下身,將三三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擋住嶽寄歡她們那邊的視線,“你是小姑娘還是小公子自己心裡清楚。”

他伸手點了點三三肩膀:“小三三,你彆騙你阿姐騙多了,把自己也給騙了,小孩子少撒謊,少在你阿姐麵前裝可憐。”

三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彆亂說。”

他躲開謝憂帶著點嘲弄的視線,發現自己肯定是瞞不住了,垂頭喪氣道:“你...你彆和阿姐說,沒她我早死了,死而新生,無論如何,她現在都是我阿姐。”

“她要是知道我是男孩兒,定要趕我走。”

三三抬起頭,一臉屈辱:“彆告訴她,行、行嗎?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