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伯爵來得很快。第二天,穿著盔甲,打出旗號的伯爵就出現在了藤蔓前方。他是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中年人,聲音洪亮,盔甲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尊敬的女士啊,不知道我的騎士因何冒犯了您,遭受這樣的懲罰呢?”伯爵詢問。

“他們欺淩我的領民,踐踏我的田地,以我領民的痛苦取樂。”安娜坐在藤蔓編織的座椅之上。從地上生長出的藤蔓在空中交織成椅子的形狀,將安娜舉到半空中。

“那些農民?這些小夥子是最好的騎士,他們不過是做了些玩笑,難道他們沒給補償嗎?他們給出的錢袋子裡都是閃閃發光的銀幣,女士,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我願意為他們對你的冒犯道歉。無論是金幣還是珍寶,我的寶庫裡都堆得仿佛是泥土一般。”伯爵說。

“我的領地上有最精美的教堂,最龐大的莊園,我的慶功宴連開了7天流水席,所有人都能分到烤肉,麵包,啤酒。我領地上的乞丐甚至會被撐死。馬上,我將會舉辦最盛大的騎士比武。”

“不誇張地和您說,我的財富可以和國王相比較,我的軍隊可能還要比他更強,女士,請放下我的小夥子們吧,我願意為你召開一次宴會,封你為貨真價實的領主。您的領地可曾受人賜封?自封的領主可不會被國王和教皇承認!”伯爵下馬走向安娜。他的語調誠懇極了。

“我拒絕。”伯爵在這個時代也許是一位頗具人格魅力的領袖。被掛了一天的騎士因為伯爵的到來而亢奮,又在聽到伯爵的話時露出感動至極的表情。

不過這並不能打動安娜。“你的騎士羞辱了我的領民,踩踏了他們的心血。我卻沒有從你的語言中感到任何歉意。至於黃金珍寶對我來說不過是手邊的泥沙。我的地位和聲望可能來源於力量,可能來源於寶物,唯一最不可能的來源便是你提到的諸多權貴的認可。你擁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毫無價值,看來我們無法達成一致了。”

“女士,您在領地裡也許擁有無人可擋的力量,可您似乎從來沒有踏出過您的土地。更不必說這世上有這樣多的神秘人士,您難道不害怕教廷的裁判所嗎?難道不向往伊比亞大圖書館傳承至今的典籍嗎?難道不需要硫黃紅煙,水銀鉛石嗎?”

“我隻需要您和您的騎士對我和我的領民道歉。如果您做不到的話,那麼明天來接您經受過懲罰的騎士吧。”

伯爵離開了,他留下來幾十個士兵守在領地周圍,阻斷了通往外界的道路。

第二天,藤蔓枯萎了。吊在樹上的騎士一個個摔了下來,用衣服捂住臉,悄悄地回到了伯爵的城堡。可伯爵並沒有撤走士兵。安娜也沒有撤下荊棘。她的領地變得寂靜。整片土地都被帶刺的灌木包圍著。

幾天之後,珍妮,奧斯頓和騎士突兀地傳送到了安娜的藥劑店。

“伯爵大人將我們關進了監獄,”珍妮壓抑著恐慌說。“子爵邀請我和斯蒂多芬參加了比武大會和宴會。在宴會上伯爵縱容手下騎士羞辱子爵大人。斯蒂多芬一時不忿,向對方發起挑戰,挑戰失敗後伯爵就將我們下了獄,我們撕碎了護符逃了回來。”

安娜立即叫來守衛隊,並讓騎士帶領一部分領民小隊進行巡邏。

珍妮則被她帶進旅店好好休息。安娜則一直在旅店內等待著。夜晚,安娜點上蠟燭,伊麗莎白出現在門外。

她緊緊抿著唇,眼裡燃燒著憤怒。

“伯爵最近一直在搜集和你有關的信息。”她咬著牙說。“那些無知的蠢貨,低劣的文盲,無恥的強盜。從最開始,這些所謂的騎士就和強盜沒什麼兩樣,現在也一樣!他們仗著武力,掠奪財富,土地,欺淩婦女,毫無信義,和野蠻人毫無區彆!隻是有教廷傳頌的騎士守則,史詩歌唱的忠貞道德才束縛住這些殺人犯,給他們披上了一層人皮。可一旦有事不遂他們心意,撕掉這層皮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些個蠢貨,遇上了一個會打仗的野蠻人就迫不及待地背叛了我,轉投到了他的名下,向往著戰場,激情,榮耀,掠奪。”她的笑容變得冷漠。“一點也不顧及他們一家的生計都還被我握在手裡。”

“但我們不能強求強盜懂得權衡利弊,野蠻人和強盜,確實是絕配。”她冷淡地說。

“既然你無法忍受一個我這樣性格的領主,那麼你也一定無法忍受伯爵大人的性格。我想現在,我們是合作夥伴了。”

在發現外出的道路被阻擋後,領地裡出現了一些流言。一部分領民試著離開領地,並未被阻擋,不過外麵的平民卻無法再進入領地內部。

安娜整理了她的所有金幣,讓珍妮和騎士通告領地內的全部平民,晚上在領地中央的篝火前舉辦宴會。

安娜在篝火前擺放了幾條極長的木桌,上麵放滿了烤肉,蔬菜濃湯,麵包,牛奶布丁,杏仁糖和啤酒。大塊的,帶著油脂的烤肉在火光中散發著香味。

“我們已經一起度過了戰爭和冬天。”安娜說。“我們,我,這個領地和所有的領民都平安地活過了這個冬天。這個慶典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存活,也是為了迎接我們的春天。”

“現在外麵的領主派士兵把守著外出的路,但是離開並不受阻止。所有選擇留下的平民,我都將和過去一樣保護他們,讓每一個勞動者都獲得應有的報酬,但是如果有人想離開,我也不會阻攔。每一個想離開的人都可以拿走兩天的食物。我絕不會強求你們的忠誠。隻是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我也不會背叛你們的信任。”

安娜宣布宴會開始。她略顯焦慮地坐在櫃台後,看著還拘謹的領民遲疑地伸出手去拿桌上的食物,然而在喝完酒後人們幾乎立刻大膽了起來,他們勾肩搭背地和熟悉的人大聲說話,踉踉蹌蹌地繞著篝火跳舞。

安娜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沒有人離開領地。

“您多慮了,”珍妮一直陪伴在安娜身邊。“沒有人在看到您的力量後還會離開的。我們隻是狡猾,但並不是愚蠢。”

宴會之後安娜的名聲值迎來了一大波增長,她催生出灌木,封鎖了整個領地的道路。帶著自己的領民在領地裡開墾土地,種植作物。

伊麗莎白偶爾會來旅館,從頻率上來看她日子似乎不算艱難。除此之外的常客則是那個柔弱的碧眼美人。

她總是那樣哀愁,似乎奢侈的生活永遠無法填滿她的內心。

有的時候她的臉上會帶著傷痕。可在她的口中一切都如此正常,永遠向她索求財富和地位的父母,永遠沉迷打獵與戰爭的情人。在她的口中,那位情人是如此的英武迷人,慷慨大方。他的身邊總是簇擁著大堆的侍從騎士,他和他們宴飲,打獵,慷慨地揮霍著錢財,連她也是他揮霍的受益人呢。

她華貴的裙子,炫目的首飾,從遙遠的東方運來的香料,她戰無不勝的愛人,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呢?

安娜聽到最後覺得這個人似乎非常有即視感,她不確定地詢問:“您的愛人是伯爵大人嗎?”

碧眼美人,她叫格蕾,她說:“您怎麼會知道?”她突然變得無措起來。

“您也是需要我引薦給伯爵大人嗎?”她肉眼可見地慌亂起來。在這樣的驚嚇之下她的身形突然從旅館消失了。她被嚇醒了。

安娜略帶無奈地看著完全消失的顧客。歎了口氣接待下一個客人。

這位客人還是一位少女,她身形高挑,緊抿的嘴唇顯得有些固執。

“我聽說過這裡。”她說。“傳說這裡的店主會聽客人傾訴他們的煩惱,並為他們解決問題。不知道你是如何從神明的注視下進入我的夢中,不過我的夢境絕不是你肆意妄為的地方。”

這位少女固執極了,她雖然經常出現在旅館內,卻從不和安娜進行任何交流,隻在角落裡默默誦經。

不過對她來說在夢中來到奇怪的地方也許給了她太多壓力,她在旅館內出現得越來越頻繁,神色也越來越疲倦。最後一次出現的時候,她的臉頰已經明顯地凹陷了下去,她直直地盯著椅子,隨後毫不遲疑地衝向了夜幕。

隨後又是好幾天的時間。安娜的名聲值穩定增長著,已經快要邁過500的大關了。攢下的藥劑也堆滿了整個倉庫。

碧眼的格蕾再次來到旅館。她這回看起來鎮定多了。

“我聽說了您和伯爵發生的衝突,這樣的誤會令我感到深深地痛心。伯爵對您持有友善的態度,您和伯爵大人本該成為忠誠的朋友,不過命運總是存在些許波折。我很樂意為您與大人牽線,我親愛的,隻要您願意,伯爵的宴會依然為您敞開大門。”

“這是您想自己說的嗎?”安娜問。

“我可以保證兌現我說出的承諾。”格蕾得體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