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王府裡一百位側妃,隻有個蘇茜能與淩曄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其他的,每日隻配和院裡的花花草草談情說愛,打發時間。

常寧對院子裡的花草不感興趣,便擺了一桌棋,黑子白子都是她自己。小桃阿杏二人守在邊上,說著哪裡聽來的王府內幕。

“娘娘,今天早上我去後廚領膳食時,見遊側妃身邊侍候的雲錦也在哪兒。”小桃小聲說著。

阿杏聽見了,立刻嚷一句:“這是為何?”

小桃不滿她的插話,沒耐煩瞥一眼,再對著常寧好聲道:“我向其他人打聽,這才知道,遊側妃被王爺退回遊家了。據說,蘇側妃還為這事和王爺吵一架,今兒天沒亮,王爺就出門了。”

常寧好像對這事不感興趣,手裡拈著枚黑子,輕輕落下,堵住白子一條生路。接著拾起一枚白子,封住黑子一個活路。黑白廝殺半天,卻是白子贏了。常寧麵露不悅,立刻撿起幾枚白子,換了贏家。

雖說都是她贏,到底是黑子看起來舒服些。

可惜小桃二人看不懂棋局,還惦記著遊雅枝被趕出府的事。阿杏喜滋滋道:“娘娘,王爺心裡有你。”

常寧“嗯”了一聲,抬起頭,問起另一件事:“我讓你們打聽的戴伊芳,可有聽到些什麼?”

小桃立馬皺眉,一臉的煩悶:“娘娘,戴側妃性子冷。我和阿杏四處打聽,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阿杏有些好奇:“娘娘,咱們打聽她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為了防止她來搶言。

常寧素手纖指,夾著枚未落的黑子在棋局上點著,凝住雙眸,似乎在想些什麼。

還沒等想出個結果,管家就在門口說道:“娘娘,常大人與常夫人來了。”

“什麼?”常寧剛回神,還沒反應過來。

小桃和阿杏是常府裡出來的,自然知道常寧和常家關係如何,此刻臉色都不怎麼好,滿是憂切。小桃更是說道:“娘娘,要不回絕了吧!”

常寧把指間黑子往棋盤上一丟,站起身來道:“爹娘拜訪,為何不見。小桃阿杏,為我更衣!”

王府後花園,明陽盛景,花團錦繡。特彆是那一湖的荷花,絲毫不遜韻苑景色。荷花池南岸立有一座水榭,裡麵擺著一張頗為精致的紅木椅。

常寧就坐在那張椅子上,左右兩邊站著小桃阿杏。小桃搖著扇子,阿杏提著冰壺。

管家領著常家人過來頷首一拜,道:“娘娘,常大人來了。”

常府一家子都來了,常老爺夫婦和他們一對兒女,常瑞,常歡,老老少少四個人,身杆挺的筆直,絲毫沒有彎下去的意思。常寧靠在椅子上,舉止隨意,懶洋洋道:“管家,下官不拜上官,是何罪過?”

管家躬身回道:“不敬疏禮之過。”

常老爺一聽,立刻瞪起眼兒,厲聲道:“常寧,我是你爹!你居然敢讓我給你請安!”

“常老爺錯了!”常寧悠然一笑,翹起玉指挨個點點常家人,好聲道,“我是說,你們都得給我行禮!”

沒腦子的常歡馬上跳出來:“常寧你個賤人!敢指使我!”

常寧懶得同她爭辯,把眼往邊上一瞥,揮揮手:“無禮!掌嘴!”

“是!”

小桃收了團扇,快步走去。常歡以前欺負慣了常寧,竟不顧常夫人的勸阻,上前一步狠聲道:“我看誰敢——”

“啪!”話還沒說完,就是一巴掌拍下。

常歡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盯著小桃。似乎不明白原來府上的小丫鬟,如今居然敢打她這個主子了。

但就算是夜王府裡的丫鬟,也比她這個小官家裡的主子尊貴。小桃毫不猶豫,又扇一巴掌,驚得其餘常家看客一愣,都來不及反應。正準備扇第三下時,常歡把人使勁兒一推,盛怒無比:“常寧!你敢讓人打我!”

然而常歡並沒理會無能狂怒的常歡,眼睫往上一撩,向常老爺拋去一個俏麗的媚眼,悠哉道:“常老爺,再不跪,挨打的就不止您女兒了!”

常老爺好歹是官場上的人,自然不可能因為常寧一句話就彎腰行禮。豈料常寧見四人不動,立刻對邊上的管家道:“周管家,這兒有人沒把我們夜王府放眼裡,還不快叫人過來,好好教訓教訓,省得彆人以為我們夜王府好欺負!”

管家看起來是個實心眼,聽了話,立馬喚來一波侍衛,齊刷刷一排,把常家人圍在中間,隻等主人一聲令下,就會拔出腰間快刀將人砍個稀碎。

常老爺不怕常寧,可越國無人不怕夜王淩曄的。他立刻被嚇破了膽,就連一向猖狂的常歡,此刻也收了滿臉厲色,拽著常夫人的衣袖躲在父兄身後。常瑞倒是有幾分膽色,還敢叫兩句:“常寧!你這是要弑父殺母嗎!”

“嗬嗬嗬嗬......”常寧掩嘴笑幾聲,隨即翹起二郎腿,雙手搭在膝上,向前微微探身:“二哥說那麼嚴重做什麼!為女兒的,不過是想提醒爹娘一句,最多斷個胳膊腿兒什麼的,總比將來衝撞了什麼不該衝撞的人丟了性命的好!”

接著又對那群侍衛道:“還愣著乾什麼!請常老爺一家子跪下呀!”

刀架脖子上了,哪兒還用得著請。侍衛們把手往刀柄上一搭,常家人頓時身子一抖,全跪了下來。個個臉上都是不服氣,卻隻能咬牙切齒道:“請常側妃娘娘安!”

常寧挺起妖,右手輕輕一抬,慢悠悠道:“起來吧!”

她隻說了起來,並無賜座。常家人依舊站在大太陽底下,常寧卻坐在水榭裡,背靠著湖光山色,一派清涼,好不舒適。

難得一家團圓,常寧問了許多常家的人與事。像是常老爺賣了女兒後有沒有升官,常夫人打發了幾門常老爺新納的小妾,常瑞今年落榜後想好謀生出路沒,常歡老大不小了,可有定親......

這每一個問題都似一把快刀插入當事人心上,偏偏真正的快刀就在邊上守著,常家人笑的比哭的還難看,還不得不回答這些問題。

正當常寧問得起勁兒時,卻來了個掃興的。

“這麼大的太陽,都守這裡乾什麼!”蘇茜領著丫鬟小翠姍姍走來。

常瑞回首一望,眼裡登時就直了,嘴角不由得浮上一墨笑意:“蘇小姐!”

常寧暗自一歎:得!又是個對神女愛而不得的凡夫俗子!

隨即朗聲提醒:“二哥,你失禮了。該請蘇側妃娘娘安!”

常瑞恍然醒悟,立刻收回目光,頷首低歎:“娘娘,在下失禮了。”

蘇茜微微一笑,走來他身邊道:“不過一句稱呼,常公子不必介意。”末了瞥一眼躲在陰涼處悠閒看指甲的常寧,回頭問:“常公子,你們為何站太陽底下?”

常歡聽說過蘇茜的大名,也見過幾麵,知道她人好,馬上就告狀,手指著常寧憤憤不平:“還不是因為她!身為女兒居然讓爹娘下跪!”

蘇茜的目光再度回到常寧身上,已然冷冽幾分。這些魔果真無情無義,竟連半點偽裝都不屑。

“常寧,你既然成了人,也該遵守些人的規矩!”蘇茜麵色不善。

不過常寧卻是一笑,抬起眼眸好聲道:“常寧生來無父無母,這些規矩對常寧可沒用。倒是蘇妹妹死了爹娘,正好這有一對現成的,不妨撿回去多拜拜,好好守守人的規矩!”

蘇茜神色一凜:“你......”

“你們再吵什麼!”來的客人又多一位。

常寧瞧見淩曄的身影,麻溜站起隨眾人一拜。當然蘇茜是不會拜的,她隻會跑到淩曄麵前告狀:“淩曄,常家人是客,讓客人站在太陽底下就是夜王府的待客之道嗎?”

淩曄漠然無聲,看看低頭小心翼翼的常家四口,又看向幾步之外的常寧:“怎麼回事?”

常寧不肯抬頭,隻有一道嬌軟的聲音:“王爺恕罪,常寧不知是王爺請來的貴客,若是知道,定把他們放堂上供著。”

淩曄一聽這聲音,就不禁蹙眉。他還是看不慣常寧這種伏低做小的態度。

“你不是想見他們嗎?”

常寧聞言,這才抬頭,卻是一笑,頗像是嘲諷:“王爺,常寧在常家時,後院的豬都吃的比常寧好,看門的狗都過得比常寧舒坦。您若是想磋磨常寧,直接將常寧退回常家就是了,何必把他們請到王府來令常寧難堪。”

淩曄神色一動,說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常寧哪敢猜王爺的意思。”常寧謙恭依舊,不過疏離幾分。又微微欠身,似有怨念:“王爺與蘇妹妹還要招待貴客,常寧晦氣,不敢叨擾,先行離去了。”

說罷,便叫起小桃阿杏兩人離開。

常家人在一旁聽著,心中皆是驚訝無比。要知道,哪怕是皇帝都不敢對淩曄陰陽怪氣。

淩曄沒有挽留常寧,麵色漠然依舊。他也找不到理由來挽留,因為他心裡隻有蘇茜一個人的位置。

......

常寧今日還要去見沈琅軒。

凡人命短,關於混沌三遺族的記載都遺忘在曆史的塵埃中。沈琅軒他們知道法術對淩曄無效,卻不知淩曄巫族人的身份。

但就算這樣,他們還是找出了克製淩曄的辦法。

這才是凡人最招喜愛的一點,總能製造出各種出乎意料的驚喜。

常寧麵露欣喜,衷心祝沈琅軒早日達成所願。

二人分彆時,沈琅軒送來一盒藥膏道:“聽聞娘娘受了火傷。這是宮裡的貢品,願娘娘早日康複!”

常寧的傷早好了,還是從桌上拿起藥膏,回了個明朗的笑:“沈大人好心,常寧卻之不恭了!”

她想著,好歹是人族的寶貝,拿過來收著,萬一將來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