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從唐韻蘭那裡回來後,皇帝賜婚的消息就傳到了夜王府。小桃三人激動萬分,但常寧無動於衷。

廢話,淩曄娶誰與她何乾。就是蘇茜作為淩曄心上人有些麻煩,還是要找個時間除掉此人。不過小桃三人一直嘰嘰喳喳的,也確實煩人。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支開三人,又飛上屋脊坐著。

輕風習習,將那遠處的人間煙火氣息送到此處。常寧撩起額前青絲,望著偌大的夜王府,不禁感歎道:“都居住在浮荒,結果隻有人族能享受太平。”

辛柳跟著感歎:“萬靈都受混沌末劫之苦,唯有人族,依舊風花雪月。若是天道落成,想必整座浮荒都能得人族太平吧!”

“你們妖族又不在混沌三族之列,自然想要天道落成。”常寧有些不屑,隨即又想到自身。

魔要是有了心,就會擁有生死,同時也會惜命。正如此刻的她,混沌不知幾千萬年,一朝啟蒙,立馬逍遙不起來了,轉而惴惴不安,生怕一個天雷劈下來,重歸虛無。

“心還真是麻煩的一件東西!”

沒過多久,她又隱隱聽到下麵好像有人在叫她名字。於是常寧趁人不注意,悄然落到自己小院中。

等到小桃幾人返回來時,看見驟然出現的她,紛紛往後一仰,嚇了一大跳。

“娘娘,你去哪兒了!”

小桃感歎完,又被阿杏推到一邊,興衝衝說道:“娘娘,王爺今晚要來你這裡呢!”

常寧拉著臉,漠然說道:“所以,這有什麼好激動的。”

不過淩曄才讓皇帝賜婚,轉眼就要來找她。身為男子,還真是薄情。

然而淩曄不僅薄情,還不講信用!

夤夜更深,淩曄還沒有來。常寧坐在桌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沾水在桌上無聊亂畫著。

三個婢女也是無聊很了,都悄悄側身,看著常寧沾水畫畫。小桃年紀輕,率先問道:“娘娘,你畫得是什麼?”

“多嘴!敢打擾娘娘雅興!”說話的是另一個叫小憐的婢女。她雖然名字中有個“憐”字,但人可是鋒利得很。

常寧本來就有點不爽,此刻便望著桌上水畫,冷聲說道:“小憐,我不喜歡這三種人,代我冒頭、猜我心思、替我決定。你剛剛那一句話,這三條都犯了。今日我饒恕你,希望你長個教訓。若有再犯,你那麼聰明,下場應該自己明白。”

小玲瞳孔一縮,趕忙垂首,顫著聲說道:“娘娘恕罪,小憐知錯了!”

桌上那些花紋雖然簡單,卻不是亂畫能畫出來的。

但常寧對著些花紋毫無印象,隨著桌上水漬漸乾,她心中的疑惑也慢慢消去。

魔會受吞噬靈魂的執念影響,說不定是她以前吞噬過一個畫師呢。

又不知過去多久,淩曄終於來了。常寧立即領著小桃三人上前迎接,溫婉恭敬,笑意盈盈,猶如一朵人畜無害的小白花。

但淩曄直接略過她,停在了燭火旁。燭火隱約,化開了淩曄身上的寒氣,不密不疏的睫毛投映在眼中,成了淡淡鬱意。

他突然回頭,劍眉緊鎖,眼睛直直盯著常寧:“你叫什麼名字?”

淩曄愛蘇茜,所以他必須知道自己對常寧那份在意,究竟是出於什麼。

常寧表情微微破裂,感情你連你妃子的全名都不知道!

“妾身出自常家,單名一個寧字。”

“常寧?”淩曄默念著她的名字,看著她的人。

在昏黃燭火的照映下,常寧的麵容都模糊了許多,唯有那雙眼睛,伴隨著燭光微微閃爍。

漸漸的,周圍一切都融化在燭光中,那雙始終清晰明亮的眼睛,成了淩曄唯一能看見的東西。

常寧不明白淩曄為何要一直盯著自己,但她能感覺到淩曄的眼神由困惑到恍惚,好像沉浸於某個夢幻中。

她有些不適,悄然偏了下腦袋,卻沒想眼前一暗。等她再次回首時,淩曄已近在眼前,她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淩曄還是那恍惚的神態,微微抬起右手,輕輕點在常寧臉頰......

刹那間,泡沫破裂,大夢初醒,兩人俱是像觸電般,連忙後退一步。

“那什麼,王爺你一路走來,想必口渴了,臣妾去給你倒杯水吧!”

常寧趕緊從小桃手裡搶過茶盤,殷勤地給淩曄端來一杯茶水,全程笑得尷尬又諂媚。

淩曄眉頭一皺,又恢複成了生人勿進的樣子,冷冷說道:“時候不早了,常側妃好生休息吧!”

說罷,大步離開。

常寧趕緊追上去,笑盈盈地站在門口,欠身行禮:“王爺慢走!”

淩曄的腳步突然停下,沒一會兒,他轉身問道:“常寧,我們以前見過嗎?”

今夜是個無月之夜,常寧看不清燈光外淩曄的神色,半開玩笑道:“自然見過,妾身心悅王爺,不知在夢裡見過多少次呢!”

“常寧,以後不要再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淩曄的聲音沉了下來。

常寧一愣,還以為淩曄嫌棄自己不夠謙卑,便用更軟糯的聲音說道:“妾身知......”

“我是說再硬氣些!”

常寧趕緊挺直腰杆,聲音稍許恢複正常,試探道:“我知道了?”

淩曄沒有回應,而是一頭紮進夜色,大步離去。

常寧轉身進屋,一邊往床邊走去,一邊感歎:“哇,這夜王不會又什麼特殊癖好吧!”

說完,她又情不自禁地摸著自己胸口,那裡早已冰冷沉寂,不會再跳了。

魔怎麼會有心跳呢!常寧笑了笑,覺得當時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她輕輕搖了搖腦袋,把這次心跳拋之腦後。

然而,如此難得的無月之夜,黑漆麻烏,伸手不見五指,不用來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簡直太浪費了。

夤夜譙樓,更鼓傳響。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翩然落在青瓦上。她雖然帶著麵紗,但那雙秋水橫波的眼睛足以證明其美貌。若是細看,還能發現女子額間有幾片銀鱗。

沒錯,女子是妖!

她望著漆黑一片的京城,呢喃了句:“雲府......”

聲音消失,女子也不見了蹤影。

雲相作為越國宰相,其住宅不算差。但在滿是富貴人家的京城,就顯得寒酸了。

夜已深,門前侍衛打著哈欠,沒能發現門楣上的照妖鏡閃了一下。

女子落到院中,剛要結印施法,周圍就驟然亮堂起來。數十個道人依次排開,中間為首那個紫袍道人肅容沉聲道:“找上門來送死!你倒還是頭一個!”

“臭道士!你們把我族人抓到哪裡去了!”女子厲聲咒罵。

道人未答,而是冷眼盯著女子:“資質不錯!適合做成傀儡。活捉她!”

說罷,那數十個道人立即甩袖持劍湧上來。女子自知敵不過,轉身就跑。卻還是被傷到,落下幾片魚鱗。

紫袍道人拾起魚鱗,仔細辨認一番,低語道:“原來是你,不過修為怎升得如此之快?”

接著,又有十幾個執刀侍衛小跑過來,雲相從侍衛身後走出,沉聲問道:“清玄道長,出什麼事了?”

“無事,不過是以前跑丟的那條魚,又遊回來了!”清玄收了魚鱗。

雲相神色未變,緩緩說道:“既然是道長私事,雲某不便過問。那雲某的公事,不知道長完成如何?”

清玄頷首,鄭重:“隻差最後一步,夜王之血!”

雲相猶豫了,試探道:“不能替代嗎?”

“不能!”

清玄回答得決絕,雲相無奈長歎:“上次韻園刺殺,莫說取得淩曄之血,就連他衣角都沒碰到。”

“丞相大人,老道還有幾個傀儡,可助大人一臂之力!”

雲相搖搖頭:“罷了,異術近不了淩曄身,莫要浪費了道長苦心。取血一事,雲某另想辦法。”

逃走的妖女被傷不清,一路跌跌撞撞,卻是跳進了夜王府。

待到天光大亮,熱衷八卦的阿杏把夜王留宿的事,傳得人儘皆知。沈曼萱一早往常寧這跑了三次,每次都是氣衝衝地來,氣呼呼地去。

常寧雖然很喜歡看人吃癟的樣子,但不意味著她有心情陪人耗一整天。

於是她乾脆走出了小院,避開那群來找麻煩的人。隻是夜王府,她認識的人不多,相好的人更是沒有。思來想去,便來到了唐韻蘭這裡。

在普通人眼中,這就是一座平常小院。但常寧是魔,能看見半空中漂浮的妖氣。她柳眉微蹙,一腳朝門上蹬去。“嘭”的一聲,震得牆灰簌簌落下。

正當常寧走到院子中間時,一條水柱突然從牆角水池升起,直衝她而來。驚常寧轉手就要動用法力,但一想到這具身體狀況,她又收了手,連連往後退去。

“原來是常寧呀!”水柱消失,一條銀鯉從水池裡跳出來,還未落地就化成了一個女子。

唐韻蘭收了妖身,變換成人族女子姿態。她看著一臉戒備的常寧,捂嘴輕笑了聲:“早知你並非凡人,如今看來,竟連人都不是了。”

常寧臉色更難看了,沉聲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常人見了妖,哪有你這般冷靜的。”唐韻蘭捂著腹部,昨夜中了臭道士一招,現在都還在疼。她受不住,緩緩坐到院中藤椅上。

早在之前,常寧就覺得唐韻蘭與其他女子都不同。她貌美大氣,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一絲妖嬈。不笑的時候,總缺一份精神,像是沒睡夠一樣。美目黯淡,仿佛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隻要笑起來,那份頹然便會消失,重新變成燦爛美麗的女子。

如今看來,她的那份妖嬈源自於她妖族的身份,隻是那份頹然又是怎麼回事呢。

不過常寧現在沒空管這些,她警惕問道:“為什麼你一個妖怪會藏在夜王府?”

唐韻蘭躺在藤椅上,無奈感歎道:“沒辦法,水裡競爭太激烈了。我一個小小鯉魚精隻能上岸了。”

常寧有些不信:“魚妖能在岸上修煉?”

唐韻蘭雙手一攤,露出個微笑:“自是不能。但我比較懶,隻想混日子。修煉什麼的,不在乎。那唐家小姐救過我一命,我應她父母請求,代她嫁到夜王府。本以為是什麼龍潭虎穴,沒想到這麼安逸。於是我就留在這裡了。”

常寧一時語塞,沒想到天底下居然還有懶得修煉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