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請去人間考察，對洛戎來說堪比凡間的“通關打怪”。
《天庭人間考察條例》第三百六十五條明確規定：“凡申請人須具備明確考察理由，需經初審、複審和終審，三關缺一不可。”
但條例中並未標明，凡間的國家級保護動物是否可以作為考察理由——這給了洛戎一點希望。
然而希望是假的。
“重新寫。”滕九隨手將她的第一份申請表退了回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為什麼！我寫得多標準啊！”洛戎冤枉大喊，“我是清雲殿最有職業操守的見習神仙！”
滕九挑了挑眉，指了指她申請表上的理由——
“研究凡間蘿卜與仙界蘿卜在靈氣吸收效率上的差異”。
洛戎呆了一秒，心虛地抱緊了自己的表格：“這、這不合理嗎？凡間蘿卜也需要靈氣啊！”
滕九冷冷地挑眉：“你是想研究蘿卜，還是想吃蘿卜？”
心思被無情戳穿，洛戎含著滿腔委屈退到一旁，捧著表格坐下來繼續改理由。然而，每一次提交的申請都會毫無例外地被滕九駁回。
“分析凡間酒吧靈氣波動異常的成因。”——批注：“小熊貓不能喝酒。”
“尋找凡間熊貓與小熊貓的親緣關係。”——批注：“這是凡人的事。”
“考察凡間便利店過期食物補貨速度對靈氣循環的效果。”——批注：“過期食物沒有靈氣。”
“試驗凡間美食博主直播間的靈氣傳播效率。”——批注：“不允許開直播。”
“研究凡間水產市場對靈氣循環的海洋負載能力。”——批注：“古仙共工已遞交材料。”
“探索凡間高山滑雪場的低溫環境對靈氣的儲存效果。”——批注：“清雲殿不出差旅費。”
“考察凡間夜宵攤的經濟活力對靈氣循環的影響”——批注：“重新閱讀《凡間美食靈氣錄》，抄寫五十遍。”
“嗚嗚......”
洛戎眼淚還沒醞釀出來，滕九眉頭一挑，她立刻跳起來躥回了桌旁。
洛戎對《凡間美食靈氣錄》這本書的印象，可謂刻骨銘心——不是因為書的內容多麼深奧，而是因為它實在太厚了。
這本書厚得能砸穿凡間的水泥地，足足兩千八百三十一頁，每一頁密密麻麻記錄著作者的“美食靈氣研究心得”。從“凡間蘿卜的靈氣分布”到“夜宵攤的靈氣對凡人壽命的折損”，簡直無所不包。
書的封麵用金線繡著幾個大字：“凡間飲食研究重大成果，天庭食堂專供參考。”
——沒錯，這本書的作者桃兀仙官，正是天庭食堂的一位資深廚師長。
桃兀仙官原本是一隻饕餮靈獸，因嗜食成性修煉成仙，被玉皇大帝親自任命為天庭食堂的廚師長。
但誰也沒想到，這位廚師長有朝一日竟會因為“食材研究”申請下凡考察，一待就是三十年。
桃兀仙官在凡間研究的內容相當廣泛，從地域性美食的靈氣特性到夜宵攤對城市靈氣循環的影響，甚至還嘗試將凡間的“火鍋文化”引入天庭食堂。
但據說，這場“引入火鍋”的嘗試最終以慘烈收場。因為仙氣與靈氣的化學反應過於激烈，整個天庭食堂被爆辣火鍋的蒸汽籠罩了七日七夜，導致玉皇大帝差點以為蟠桃園失火，直接命天兵天將緊急救援。
從此，桃兀仙官的名字便成了天庭一段“有味道的傳奇”。
桃兀仙官回天之後，將三十年的研究成果整理成了這本厚重的《凡間美食靈氣錄》。原本這本書隻是供天庭食堂內部參考，但因其內容“過於詳儘”，竟被一些仙官奉為“天庭美食聖經”。
洛戎覺得吧，“聖經”這個形容是沒有錯啦，但是前提是——
彆讓她抄那麼多遍啊！
凡間的教會學校都不會讓學生手抄聖經的吧！
不過書裡的菜譜還真的很詳細。
書中不僅詳細描述了凡間每種美食的靈氣特性，還附帶了烹飪步驟和使用場景。
例如“東北鍋包肉”，說是靈氣指數中等偏上，適合寒冬臘月食用，可補充人體靈氣流失，並增強耐寒能力。建議搭配“熱炕頭”使用，效果更佳。
再例如“四川麻辣火鍋”，說是靈氣指數極高，但不穩定，適合體內靈氣紊亂的修行者使用，可快速打通靈氣經脈，但代價是“爆辣到懷疑人生”。
還有個叫“北京豆汁兒”的，靈氣指數極低，作者曾嘗試多次，均因“味覺衝擊”而中斷實驗。
最離譜的是那書中還專門開辟了一章，討論“夜宵攤與靈氣生態平衡的潛在威脅”。標題是：《靈氣生態危機：為什麼凡人偏愛擼串？》
……可惡啊。
洛戎咬牙切齒。
僅僅一本書就斃掉了她所有能想得到的凡間選題。這桃兀上仙......算了，打不過。
洛戎灰溜溜地抄起了書冊。
實話實說，這書寫得倒是挺正經。
開篇即是序言：“美食，是凡間靈氣的濃縮與再現。無論是路邊攤的烤冷麵，還是山巔之巔的滿漢全席，每一口凡間美味都蘊含著靈氣的精妙波動。然而，靈氣的聚散並非偶然，它與食材的來源、烹飪的手法、以及食客的心理狀態息息相關。”
並嚴正陳述了：“本書旨在探討凡間美食與靈氣的千絲萬縷的聯係，並以此指導天庭的供膳改進工作。”
書中甚至還提到了食材靈氣的聚散，說凡間食材的靈氣來源多種多樣，其中以自然生長的蔬果最為精純。例如凡間的西瓜，其靈氣聚集主要得益於不少幾點。
什麼日光的直射時間，什麼種植者的心情等等。
說是西瓜在光合作用過程中能夠吸收大量日光靈氣，尤其是在高溫地區種植的西瓜，其靈氣甜美而厚重。
還有心情愉悅的農夫在種植過程中會將自身靈氣注入作物，因此凡間的“良心農戶”往往能種出靈氣值更高的西瓜。
書中還說，靈氣指數最低的食材則往往是流水線加工食品，例如速凍餃子、真空包裝雞腿，其靈氣含量基本為負數，甚至會導致食用者短時間內靈氣紊亂。
除此之外，還有烹飪手法與靈氣轉化。
書中非常嚴肅地提到了“烹飪是將食材靈氣激發並轉化為可食用狀態的關鍵步驟”一項內容，並做了不少案例分析。
例如炒菜時，火候的掌握會直接影響靈氣的揮發程度，“火候過則靈散，火候不足則氣滯”。這也是為何凡間大廚常掛在嘴邊的“火候二字值千金”在天庭廣為流傳的原因。
再例如煲湯時，需講究“以時間換靈氣”，長時間熬煮可使食材中的靈氣充分融合，形成靈氣湯底。因此，凡間的老火靚湯一度被視為天庭的靈氣補充佳品。
那些案例分析下麵還有特彆提示，說凡間路邊攤的鐵板燒和烤冷麵，由於采用了“高溫封靈”技藝，靈氣雖雜但聚合度極高，是修仙界夜宵靈氣補充的首選。
“嗯......嗯，有道理。”洛戎頻頻點頭。
——看來這書在天界銷量那麼高，是非常有理由的。
書中還提到了食客的心理狀態與靈氣循環的關係。
說是食客的情緒是靈氣吸收的最後一步。快樂的食客能夠最大程度吸收靈氣，而心情鬱悶者則可能導致靈氣逸散。
當凡人吃到“久違的家鄉味”時，情緒激動會形成二次靈氣爆發，瞬間提升食物的靈氣值；而那些“為了減肥而暴飲暴食”的食客，則會將靈氣轉化為脂肪，這也是凡人發胖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此，《凡間美食靈氣錄》提醒所有仙官：判斷一處凡間美食的靈氣值，既要看廚師的手藝，也要觀察食客的心理狀態。
書的最後還有個附錄，寫著“天庭美食改進建議”幾個大字。
一則是為東食堂的素菜增添凡間特產“辣椒”，以刺激靈氣聚合。
二則是為南食堂應引入凡間夜宵攤“麻辣燙”製作工藝，提升靈氣均勻度。
三則是為西食堂建議減少靈氣湯的清水比例，嘗試加入凡間骨湯濃縮粉。
四則是為北食堂的香灰飯團可以參考凡間“煎餅果子”製作流程，將香灰改為芝麻醬。
看著這些，洛戎感覺自己口水要掉下來了。
“滕九上仙，您說咱們什麼時候能在天庭的食堂裡吃上這些改進版的美食啊？”
她腦中開始浮現畫麵，幻想自己吃著芝麻醬果子飯團、喝著竹湯靈氣湯的幸福場景，結果下一秒被滕九敲了腦袋：“抄幾遍了？”
洛戎：“……嗚嗚。”
為了實現這些美食建議，洛戎決定偷偷聯係桃兀仙官，希望能將巴蜀熊貓動物園的水果八寶粥也帶到天庭。
但她的信件一封封發出去，卻像石沉大海，最終收到的回複隻有一句話：“我忙著改良靈氣炒粉，沒空。”
洛戎咬牙切齒：“等我成為正式仙官的那天，一定要把這些提案全都落實！天庭所有食堂都要改進，仙仙有果子吃，個個能長生！”
滕九淡淡開口：“都抄完了？”
洛戎頓時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