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心中一喜,上前正要和長溪說起今夜遇見的事,就見長溪將目光從自己身上移到了綠綺身上,臉上依舊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江蘺步伐一滯,轉頭看了一眼綠綺,又看向長溪。
綠綺朝江蘺笑了笑,月光下,綠綺頭上的紅色芍藥更加柔情,越過了長溪,獨自離開了。
江蘺看著綠綺離開的背影,又回過頭看向長溪,才發現此時長溪正看著自己,江蘺回頭看了一眼,見這並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朝長溪小聲道:“我們先回去吧!”
長溪點了點頭,因宮中侍衛和一部分宮人被派出宮去照顧城中傷員,所以今夜宮中侍衛並不多,兩人很容易就躲開了侍衛回到了住處。
江蘺一路上都在想長溪落在綠綺身上的目光,她雖從長溪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這幾日來不難發現長溪的目光多次落在綠綺身上,江蘺心中一陣沒來由的失落,可一想綠綺那張國色天姿的麵容,江蘺不覺得就耷拉著腦袋。
“你在想什麼?”
長溪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江蘺有片刻慌張,“啊?”
江蘺看著已經到了長煥住處時才反應過來,“沒想什麼……對了!你剛剛去哪了?”
長溪看著江蘺安靜了片刻,並未再追問,隻答道:“去找了一趟師父。”
江蘺想了想,“為了長煥嗎?那你師父怎麼說?可以治好他嗎?”
“不能,隻能靠他自己修煉回來。”
“你師父都沒辦法嗎?”
長溪輕輕搖了搖頭,江蘺歎了口氣,長溪看著江蘺,似乎在等江蘺接著說下去,但江蘺此時已沒了興致,轉身進了屋,長溪見狀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跟著進了屋。
琥珀還未醒來,江蘺看著天色也已經晚了,看了一眼睡得還算安穩的長煥,便道:“那我和琥珀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們再看看長煥是否能趕路,要是不能我們再商量!”
長溪看著江蘺點了點頭。
江蘺小心地將琥珀背起,離開了這裡,回到住處的江蘺將琥珀安頓好了以後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眼前像是閃過了許多人,女皇、紫薇、綠綺和……長溪。
東方亮起金色光芒時,江蘺帶著眼下兩片烏青起床了,一旁的琥珀見狀問道:“阿蘺,你又睡不著了嗎?”
江蘺乾乾地笑了笑,“沒有……對了!我們去看看長煥,既然公主身上的邪魔已經除了,那我們也該早點去找下一件神器了!”
琥珀看著江蘺點了點頭,兩人很快洗漱好,一道往長溪長煥的住處而去,路上江蘺將昨夜看見紫薇一事都告訴了琥珀。
琥珀聽完一驚,“原來女皇才是薔薇公主!”
江蘺左右看了看,琥珀見狀忙捂住嘴,兩人見沒人聽見,才放下心,琥珀小聲歎道:“原來紫薇被邪魔附體是為了百姓,最後卻落得這個下場。”
江蘺拍了拍琥珀的肩,兩人到了長溪和長煥的住處時,遇見了迎麵而來的綠綺、青峰和雙鯉三人。
“阿蘺!”
“綠綺!”
“綠姑娘!青公子!雙公子!”
江蘺迎上綠綺,“你這是準備去哪?”
這時一旁的房門被打開,長溪和長煥一道走了出來,長溪依舊麵無表情,下了階梯後站在一旁,長煥看起來虛弱不少,唇色泛白,卻仍舊雙手抱胸,掃了一眼江蘺就站在長溪身旁看向綠綺。
“長溪公子!長煥公子!”琥珀上前,“長煥公子,你傷勢如何了?”
長煥瞥了一眼琥珀,“無礙。”
“那就好!昨日多虧了公子相救!”
“我隻是誅殺邪魔,不是救你!”
琥珀一愣,“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長煥抬眼看了琥珀一眼,江蘺見狀上前將琥珀拉到自己身旁,長煥也沒再多說。
一旁的綠綺笑了笑,抬手一展,一把弓出現在了她手中,“既然諸位已除了邪魔,那我也信守承諾!將強良弓給你們!”
長煥打量了一眼綠綺,轉頭看向長溪,長溪上前拿過了強良弓。
江蘺看著綠綺,那夜聽過綠綺的故事後,她知道綠綺找神器是為了尋找起死回生術複活自己的丈夫,如今卻為了女皇將找了許久的神器讓出,這讓江蘺心中並不好受,再加上出發前在地府看見的那本生死簿,江蘺想到這裡回頭看向了琥珀,這世間是否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術?自己將來……會不會也需要?
琥珀見江蘺看著自己發呆,問道:“阿蘺?”
江蘺回過神來,她回頭走向綠綺,“你把神器給了我們,那你怎麼辦?”
綠綺道:“再尋其他法子吧!我相信山無絕人之路。”
江蘺沉默了許久,“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綠綺聽後一頓,轉頭看向了長溪和長煥,江蘺和其他人也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長溪看了看江蘺。
綠綺見狀,低頭一笑,朝江蘺道:“阿蘺,我知道你是想幫我,這份心意我收下了!我和青峰、雙鯉今日就要去向女皇辭行了!你我有緣,往後還能相見的!”
江蘺上前拉住綠綺,“彆走!你不要找神器了嗎?你不是還要……”
綠綺的事她並未對彆人說過,因此江蘺也不好替她說,於是江蘺回頭朝長溪說道:“綠綺她法術高強,又是修仙之人,跟著我們不會拖後腿的!”
一旁的長煥打量著綠綺道:“你說是為了幫女皇分離人魂,為何昨日卻直接殺死邪魔?”
“原先並不知公主的精氣已被蠶食,這還是這位長溪公子告訴我的,既然分離出來也救不回公主了,為何要留邪魔為禍人間?”
“那你找神器又是為了什麼?”
綠綺低頭沉默了片刻,才抬頭道:“為了尋找起死回生之術,複活我的相公。”
聽見這話,一旁白傘下的青峰看向綠綺,眼中藏著失落。琥珀這才知道綠綺的事,驚訝地看向江蘺。
江蘺見綠綺已將話說出,便道:“你們不是說神器之力是超脫六界的嗎?那合十二神器之力一定能救回綠綺的相公!”
長煥聞言盯著綠綺,江蘺又道:“既然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神器,為何不一起呢?多個人多份力啊!”
長溪看著江蘺,思量了片刻,點了點頭。
江蘺開心地拉住綠綺,眾人都看向長煥,長煥見狀不耐煩道:“願意跟就跟著吧!”
江蘺拉著綠綺笑道:“我們一起去找神器!一定能複活你丈夫的!”
綠綺笑著道了聲謝。
眾人一道去求見女皇,女皇為了城中一事忙得焦頭爛額,但也抽空見了眾人。知道她們是來辭行的也沒多留,倒是賜了一些寶物,江蘺一見都是寶物滿眼的開心,正要上手去拿就聽見長煥說道:“城中遭此一難,正是需要安置、重建之時,這些寶物就留給城中百姓吧!”
江蘺的手停在空中,又尷尬地收回,心中雖罵了長煥上百句,嘴上卻還是笑道:“是啊!留給城中百姓!”
女皇看了一眼綠綺,抬手示意眾人退下。
江蘺看著那些拿走的寶物很是心疼,她瞪了長煥一眼,轉身跟著眾人離開,到門口時,江蘺還是不舍那些寶物地回頭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除了那些金燦燦的寶物,還有女皇處理朝政的身影。
女皇的身上像是沒了昨夜靠在箜篌上哭泣的無助,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處事手段和君臨天下的威嚴,又像是多了昨夜那抹碧色的影子。
江蘺低頭離開了此處,跟著眾人越走越遠,直到出了宮門。
剛出了宮門,就聽見女皇為昨日之事下了罪己詔,並傳出多道旨意安置城中各處的百姓和房屋重建等。
怕引起騷動,江蘺她們不好在城中禦劍和騎仙藤,因此她們步行出城,一路上都是士兵安置百姓的身影。
出了城後,江蘺看著手上有些乾枯的仙藤,不忍地朝長溪問道:“仙藤還沒恢複,那我們怎麼走?”
話音未落,仙藤便飛出盤成了一個盤,江蘺走近摸了摸仙藤,“你還能飛嗎?”
仙藤的一頭探出,朝江蘺點了點頭,又在江蘺手心蹭了蹭。
江蘺邀請綠綺一道坐仙藤,回頭正要問青峰和雙鯉時,就見青峰已經打著傘飛到了空中,江蘺心中感歎道:果然鬼都是飄著的!
最後江蘺、琥珀、綠綺和雙鯉一道坐上仙藤,長溪和長煥禦上劍,一行人往周縣而去。
到了周縣時,江蘺收了仙藤,看著手腕處的仙藤,江蘺拍了拍它。
江蘺抬頭見他們停在一個分岔路口,於是左右看了看,在一旁看見了寫著‘周縣’的界碑,江蘺抬頭看向界碑所在的那邊,指著那條道,“這邊!”
一行人往界碑所在的那一側道路走去,路過界碑時,長溪忽然微微皺眉,一旁的長煥忙道:“怎麼了?”
這話引來了江蘺、琥珀等人回頭。
長溪拿出了玄冥鈴和強良弓,“看來是神器之間的感應,燭九陰環應該就在附近。”
江蘺高興道:“那我們快些!”
眾人走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見前方有一個驛站,江蘺正要上前,就見驛站裡出來了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手中還拿著藥臼和舂桶。
江蘺打量了男子一眼,上前問道:“這位公子!我們能向你打聽個事嗎?”
那男子聞言回頭看向這一行人,疑惑道:“你們是誰?”
江蘺一一介紹了一遍,那男子才笑道:“我叫裴航!你們要打聽什麼?”
江蘺問道:“裴公子,你們這附近最近有沒有什麼怪事?”
“怪事?”裴航像是認真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道:“周縣一向太平,又離垣國復京很近,垣國雖是小國,但治理得還算安穩,沒有什麼怪事啊!”
“沒有怪事啊?”江蘺左右看了看,又看到了裴航手中的藥臼和舂桶,她對這些物件很熟,因此問道:“對了!你這是要去哪?你是醫者嗎?”
裴航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是醫者,隻是……”
說著裴航低頭笑了笑,才道:“我和一人有約,需要搗藥百日,今日是第九十九日。”
江蘺一聽這話,忙問道:“和你約定那人是醫者嗎?你是去她的藥鋪幫忙?”
裴航又搖了搖頭,笑道:“她是一位老婆婆,我有事求她,這是她提出的條件!”
江蘺聞言,心中雀躍,這不就是怪事嗎?
江蘺忙問:“那老婆婆現在在哪?”
“她要明日再來!”
江蘺聽後回頭看向長溪他們,隨後又問道:“我們也有事求她,可以在此處借宿一晚嗎?”
裴航點頭,引著江蘺、長溪等人??進了驛站,等將眾人安置妥當,裴航又拿著東西出了門,走到了驛站對門不遠處的橋上搗藥。
江蘺喝了口水,“看來這神器肯定是在那個老婆婆身上,我們就在這等著吧!”
長煥傷還未好,雖不是他禦劍,但奔波半日,也有些累了,因此坐在一旁打坐休養。琥珀問了裴航廚房在哪,又向裴航借了廚具和買了些食材,裴航不願收錢財,最後以一起吃結束。綠綺讓雙鯉去幫琥珀,青峰則在屋外尋了一處陰暗處閉目養神。
江蘺和綠綺、長溪坐在桌邊,江蘺瞥了一眼長溪,又看了看綠綺,最後實在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出去逛逛!”
長溪看著江蘺出去的身影,沒有說話,綠綺見狀則是笑了笑,起身跟著江蘺離開。
江蘺閒得沒事,見不遠處搗藥的裴航,於是走到了裴航旁邊,看著他搗藥。
這時綠綺也跟了過來,靠著橋上的欄杆站著。
裴航見到兩人,問道:“有什麼事嗎?”
江蘺道:“我是一名醫者,見你搗藥所以來看看!”
說著江蘺看了看那些藥材,都是一些滋養的藥材。
裴航欣喜道:“原來姑娘是一名醫者!醫者行醫救人,真是讓在下敬佩!”
江蘺被誇後很是高興,“那你呢?你是做什麼的啊?”
“我是元貞九年的秀才,也沒做什麼營生。”
“那你向老婆婆求的不會是高中狀元吧!”
裴航搖了搖頭,又抓了把藥材,“我……我是為了我心愛之人!”
江蘺一愣,“心愛之人?”
裴航點了點頭,一旁安靜許久的綠綺突然問道:“那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