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鮫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擠出一摸笑容，聲音似乎是硬擠出來的：“你們真是把我們的精神發揚光大啊。”

何彌揮揮手：“一般一般，他在我們這可吃了不少東西，隻要你一株幽霜草當報酬，不過分吧。”

“可以不給嗎？”

他們是有存貨，但是賣給其他修士能換到更多東西……但是大侄子也很重要……

“你說呢。”何彌勾起嘴角漏出陰惻惻的笑容。

蕭珩把手放在了水冰涼光溜溜的肩膀上。

那熱度燙得水冰涼一激靈。

“水流流！舅舅舅舅——”

“啾啾什麼啾啾，死孩崽子一天天亂跑什麼！就給我惹麻煩！”水流流氣憤道，但他還是不得不大出血一下，“好好好我給你們，給你們行了吧。”

何彌點點頭：“那你去拿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他“噗通”一聲跳入水中，何彌伸手拍了拍蕭珩笑道：“完美的配合！”

蕭珩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不由也跟著淺笑一下。

何彌看他笑得實在好看，想想兩人經曆這麼多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應該也算朋友了了，她鬥膽伸手捏了一下蕭珩的臉：“笑起來才好看嘛，以後多說話多笑笑才能多交朋友嘛。”

山中修士大多喜歡獨行，偶爾有交流都是日常擂台對戰，更何況自己多年與老師閉關山中，沒有什麼好笑的事，出關後也忘了如何與人溝通。

他沉默一下：“我沒有朋友。”

何彌倏地回憶起在幻境中看到的場景，她想想估計蕭珩的成長環境確實也不怎麼樣。

她故意調笑問道：“我們都經曆過這麼多事了，我不算你朋友嗎？”

蕭珩看著她，眼眸似乎亮了一下，然後果斷說：“算。”

水冰涼悄悄地翻了個白眼，倆人簡直壞到一起去了。

不久，水流流回來了，但是他旁邊還跟著一個高大的女鮫人。

她冰藍色的長發垂到腰側，同色的眉毛斜飛入鬢，鼻梁高挺眼窩深邃，灰色的眼眸中仿佛夾帶著雪。

她微微點頭，嗓音婉轉空靈：“我叫水月恒，是他的母親。”

何彌被她眼睛一看，整個人仿佛要陷進去了：“你好你好，我叫何彌。”

蕭珩抬手捂住她的眼睛，麵色沉下來地看著他們。

何彌一下清醒過來。

水月恒笑笑：“抱歉，我需要知曉你們有沒有惡意。”

她揮手示意水流流把手中捧著的盒子遞給他們，蕭珩伸手接過。

何彌看站在自己腳邊的水冰涼：“你母親來了，過去吧。”

水冰涼僵硬地搖搖頭。

“水冰涼。”水月恒那暗含威脅的聲音傳來。

他不得不跳過去：“來了來了。”

正當他們轉身準備離開時，蕭珩突然開口提醒道：“我們是沒惡意，但今年你們的祭祀要小心一點了。”

水月恒聞言頓了一下，她轉身回來，表情十分鄭重：“此話怎講。”

何彌懂了蕭珩是說之前遇到的那個行為怪異的綠衣男人。

她道：“你們大祭祀後不是會有修士來換寶物嗎，他們現在已經在邊城鎮上了，而且他們很奇怪，還在找修為高的搭夥，你們換寶還要求修為嗎？”

水月恒沒說話，倒是旁邊的水流流驚訝道：“他們今年怎麼來得這麼早，我們大祭祀還沒開始就來了。”

水月恒道：“謝謝提醒，我們會注意的。”

“好。”何彌揮揮手，“再見。”

水月恒突然心中一動，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就已叫住他們。

她鬼使神差地問道：“你們要來看看我們的大祭祀嗎？”

想！！

何彌問蕭珩：“我們著急嗎。”

“不著急。”

“看！！”

水流流壓低聲音，但難掩驚詫：“姐！大祭祀你叫他們！！”

“邀請客人而已。”水月恒回過神，壓下異樣，“稍等，我們去取鮫綃和冰鮫珠。”

“取一個冰鮫珠就行，我這裡有一個。”何彌拍拍腰上的香囊。

三人轉身，蕭珩就聽到水流流迅速靠近水月恒旁邊，疑惑地問道“姐，你到底為什麼邀請他們。”

對啊，為什麼呢。

蕭珩同樣不解，這種冰鮫族的大事怎麼會邀請兩個外人參與，但他越是不解越想去看看。

何彌看蕭珩表情凝重問他怎麼了，蕭珩坦言自己的想法。

“啊……這祭祀竟然這麼重要，我還以為是那種祭祖吃個飯呢……”何彌道，“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什麼情況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沒一會兒，又有兩個紅發冰鮫彈出水麵。

回來送衣服的並不是水流流和水月恒。

“換好衣服，跟我們走吧。”其中一個冰鮫說道。

何彌和蕭珩都找棵樹後迅速地換好鮫綃織成的衣服。

那布料穿在身上十分輕薄，猶如什麼都沒穿一樣。

蕭珩科普道：“冰鮫的鮫綃比一般的法衣都堅韌，可以稱為冰鮫的盔甲。”

何彌點點頭：“我的小包隨身帶著，把大包扔到樹枝上吧。”

“好。”

然後兩人就被放進了氣泡裡，兩個冰鮫一路推著他們到了海水深處。

黑暗、靜謐的深海讓何彌幾乎喘不過氣來，旁邊不時有巨大的生物遊過，她忍不住握緊拳頭。

終於到了。

龐大，恢宏的海底宮殿，給了二人極大的震撼。

他們被推著進入一側的小宮殿，沒想到小宮殿的內部竟然是有空氣的。

“這裡是修士與我們交換寶物時住的地方，二位先住在這裡，大祭祀還有兩日才開始。”紅發鮫人道：“如果想出去轉轉的話記得帶著冰鮫珠哦，但是還是不可以在海中說話。”

“好！”

何彌問蕭珩：“你說冰鮫跟人類有什麼東西好換呢？”

“聽聞千年前一位修士前往極北偶遇到受傷的冰鮫族長，但她想鮫人不是都居住在南海，於是產生的好奇，相處許久她才意識到眼前的鮫人是新物種，鮫綃如法衣盔甲，一生隻產一枚鮫珠，但可貯存靈力穩住神魂防止走火入魔……”

後來修士發現冰鮫不能上岸，但對人類的東西很感興趣，於是開始交換物品，到後來她受邀參加大祭祀，快要死掉的冰鮫會跳進神鼎中從而湧出各種靈寶。

就這樣，交易體係慢慢形成壯大。

這裡已是深海，除開冰鮫居住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他們隻在冰鮫的領域內轉了轉。

這裡除了遊來遊去準備祭祀的冰鮫，隻有一些小魚。

“好壯觀的海底世界啊。”何彌從水中出來，“有冰鮫珠在海中行動也非常困難，那些修士怎麼可能在海底對冰鮫造成威脅啊，不會是我們想多了吧。”

蕭珩用靈力推動自己倒是比何彌活動的更輕鬆一些，但在海底終究不會像冰鮫一般行動自如。

更何況冰鮫和鮫人雖是同源，但冰鮫的戰鬥力遠遠強於鮫人。

他看向中心魚來魚往的宮殿道：“可能是我們想多了。”

轉眼五天過去，鬼精的水冰涼每天都來找他們玩，還抓兩條醜魚請他們吃生魚片。

終於到了大祭祀的日子。

他們一早聽到冰鮫們在吟唱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那歌聲莊重宏大悲壯，何彌聽著歌聲竟然不知不覺流了行淚，眉心也十分灼熱。

不久後歌聲結束，來了個紅發鮫人帶他們前去觀禮。

他們被帶進大殿，站在排列整齊的冰鮫旁邊，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何彌看這魚山魚海的樣子，這次大祭祀應該所有冰鮫都在這裡了。

很適合…一鍋端……

片刻，水月恒出來了。

水月恒站在祭祀台上，與那日見到的樣子十分不同，她麵容莊嚴眉心一朵金色花紋不停閃爍，手持一銀色三股叉。

台下一陣悸動。

水月恒示意安靜，渾厚的聲音在海中回蕩，宣布著祭祀開始。

她將三股叉立於輪回鼎中，利爪劃傷自己的手腕，藍色的血順著手腕滑落，凝成一股發光的線抹去鼎中。

台下的鮫人閉上雙眼抱拳吟唱。

“海神，賜予我們——”

倏然，宮殿發生震蕩！

宮殿牆壁上珍珠和貝殼的裝飾都被震落，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台下的冰鮫頓時陷入混亂，眼神中充滿了驚慌和不解，有的抱在一起試圖抵抗這海水震蕩。

“海神發怒了嗎！”一個幼崽瑟瑟發抖問道，下一秒就被緊緊捂住嘴。

這大祭祀的日子怎麼會出現這種不祥之兆。

水月恒這時已經反應過來不對，她厲聲道：“有外敵來襲！防備！”

這一聲鎮住了其他冰鮫，但她自己卻心急如焚。

曆代冰鮫族長的武器銀輝三股叉如今已插入祭壇，祭祀不結束無法拿出，到底是誰在作祟。

有冰鮫試圖跑出去尋找武器，驚恐發現他們根本出不去這座宮殿。

水月恒目光犀利地看向何彌和蕭珩，是他們嗎？故意說出換取信任？

不對，進入宮殿一切寶物都會失效，他們無法傳遞消息……難道有內鬼？

何彌對上她的目光趕緊揮揮手，在心裡大喊：不是我們啊！我們隻是好心提醒！

驀然，宮殿搖晃地更加劇烈，仿若被連根拔起。

一陣天旋地轉，殿內的冰鮫都撞來撞去，水月恒死死地握住三股叉。

而蕭珩一手握住宮殿內的一塊凸起，一手緊緊拽住何彌。

宮殿內的海水一瞬間全都消失，所有人隻感覺到一陣失重，宮殿似乎飛起來了。

然後“轟隆”一聲，仿佛又落回地上，除了水月恒殿內再無一個站著的人。

一個宮殿門口的冰鮫看到外麵的場景驚恐大喊：“我們……我們怎麼到了島上！！”

聽到這話所有冰鮫都朝門口蹦去，門口的鮫人已跳到殿外，可以出去了。

他們看著被壓倒的樹木陷入迷茫。

蕭珩拉著還在昏昏沉沉的何彌站起，他低聲道：“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