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狂風卷著雨滴迎麵而來,何彌努力睜開眼確認石狐妖的方位。
但這天雷的力量實在超乎何彌意料,粗壯的紫色雷電猶如一條巨龍在她手中失去控製,狠狠劈在旁邊的樹上,刹那間火光衝天。
樹乾間仿佛流淌著滾燙的岩漿,不過兩息一棵參天大樹就此灰飛煙滅。
“你再堅持一下,我有點控製不住!”
蕭珩道:“再來!”
何彌嚴陣以待,她把袖子擼起,手抓住濕了的劉海將它們都摟到頭頂。
喘息間又一道閃電!
“轟隆——”
“雷字訣·雷霆萬鈞!”
何彌暗道不好,又歪了!
就在此時,蕭珩還劍入鞘,在空中一個翻折躲開攻擊,他衝進石狐妖猶如刀鋒的靈力中,用儘全力鎖住石狐妖的脖頸飛向天雷。
石狐妖被蕭珩的力量摜住,猶如一隻脫了線的風箏。
她看掙脫不開,用兩隻利爪狠狠抓向蕭珩鎖住她的胳膊,沒想到利爪折斷衣服絲毫未傷。
石狐妖放棄掙紮譏笑道:“怎麼你要跟我一起死嗎,我一隻妖毀了劍骨地仙也是不枉此生了。”
何彌看著他們與天雷近在咫尺還未分開才意識到不對,但此時她已控製不住天雷,隻能眼睜睜看著一人一妖就此撞進雷中。
“蕭珩!!!”
巨大的衝擊迅速地波席卷四周,明晃晃的火光照亮了半麵天空,雨水當即停下,仿佛大火收汁。
何彌被衝擊波帶倒在地,她趕緊撐著站起跑向天雷降下的地方。
“蕭珩!蕭珩!”
何彌遠遠望去隻看到蕭珩的身體,她快步跑過去跪到蕭珩旁邊拍了拍他的布滿黑灰的臉頰。
可憐見的,本來被雨水打濕的頭發衣服都被劈乾了。
她眼淚劈裡啪啦地掉落在蕭珩臉上,她深呼吸兩下才緩緩伸手探向蕭珩的鼻下。
“咳。”突然,蕭珩嗆出一口黑血。
何彌心裡“咯噔”一聲被嚇得側坐在地,反應過來後又跪起來捧著蕭珩的臉放聲大哭:“你沒死啊——”
“我沒死,彆哭,頭疼。”
何彌哭得直抽抽,拿起裙角擰乾擦了擦臉:“我頭不疼。”
“我頭疼。”蕭珩氣若遊絲,“你在用眼淚給我洗臉嗎……”
何彌悲傷被驅逐一點,用裙角在蕭珩臉上使勁呼嚕了兩把,咬牙道:“你臉都成黑人了我給你擦擦。”
蕭珩就這樣躺平任擦,等何彌施展完功夫才道:“我的包袱拿過來。”
“好,你先彆動,我去給你拿。”
何彌不一會就拿著兩個包跑了回來:“我打開了哦,你吃哪個。”
蕭珩:“藍瓶,一顆。”
何彌拿出一粒丹藥放進蕭珩嘴裡。
蕭珩吃了之後便閉上眼睛運轉靈力。
何彌把頭發散開使勁擰乾,然後打開書包翻找,她無比慶幸當時買得防水書包,不然就會像蕭珩的包袱一樣濕成移動水源。
她蹲在樹後拿自己的衛衣擦乾身上,然後迅速換上蕭珩買得那套粉色衣裙。
那邊蕭珩也運轉了幾周靈氣緩緩起身。
何彌跑了過去:“感覺怎麼樣,你傷得嚴重嗎?身上還有傷口嗎?”
蕭珩搖搖頭:“隻受了內傷。”
他拿下發冠召出水流把頭發上的灰塵衝乾淨,然後用靈力烘乾,順手掐了個淨身訣,身上的灰塵頓時一掃而空。
蕭珩一轉頭就看到何彌眼睛亮亮的,正在注視著自己。
上次這種目光是什麼時候……
蕭珩:“……”
何彌甩了甩沒乾透的頭發。
“……”
何彌抬起兩臂,然後雙手用大拇指食指比成正反兩個“7”指向自己的頭發。
蕭珩冷著臉用靈力將她的頭發烘乾,何彌轉身抱著換下的臟衣服又過來了。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不是法衣用不了淨身訣。”
“好吧。”何彌遺憾道,“幫我把我的鞋也烘乾吧,謝謝你。”
蕭珩默默無言,如她所願。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直接去城裡嗎。”
“去泰寧村告知他們一聲人死了妖怪已除,再去土地廟告訴……”
何彌至今有種不真實感,聽蕭珩所言才意識昨天所見到人、妖、仙除了蕭珩竟然都死了,一陣茫然的悲痛從心底緩慢襲來。
“好。”何彌道,她不禁問道:“我們真的不是在打什麼遊戲過劇情嗎。”
這麼多人說死就死了……?
她低頭看向手裡的冰鮫珠:“這是主角過完劇情獲得掉落裝備。”
“蕭珩,帶主角走上修仙之路的重要引路人。”
“何彌!”蕭珩用力的晃了她肩膀一下。
這是他麼多天第一次叫何彌的名字。
何彌要飄走的魂被這一下死死地釘在身體裡,恍然回神。
她道:“沒事,我們走吧。”
蕭珩剛要拿起包袱何彌搶了過去:“我來背吧,彆壓到你的內傷。”
“……?”蕭珩一時間沒分清何彌是在關心他還是陰陽怪氣。
蕭珩看著何彌一手拿著包袱一手背上包的動作十分利索,目光似乎催促他怎麼還不走。
竟然真是關心他,但他隻受了一點內傷還不至於那麼脆弱。
不過蕭珩很樂於享受這一點來自何彌的照顧。
“你是怎麼做到的!妖怪都劈得灰飛煙滅了。”
“有劍骨和法衣護身。”
蕭珩察覺到越靠近泰寧村何彌的步伐越緩慢,到後來已經落後他十米遠。
“你為什麼走得這麼慢。”蕭珩停下腳步等待何彌。
“哎呀就是……”何彌眼神遊離,“你不覺得去見他們壓力很大嗎。”
蕭珩問:“怎麼了?”
何彌道:“不知道怎麼麵對這些吃人肉的人……而且那種受害人家屬怪罪的感情壓力你知道吧。”
“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解決是最好的方法,沒法報官我也不能把他們都……或許日後他們會受到懲罰。”
蕭珩說出來自己都有些想笑,明明自己都不信惡有惡報還要說出來騙彆人。
“太縹緲了……算了本來我們也不能代替官員執法。”
蕭珩拔出一小節佩劍:“但讓他們不敢說話很簡單。”
何彌恍然大悟:“哦哦哦——我們作威作福!”
蕭珩揉了揉眉心:“好才華。”
如何彌所預料一般,幾家人將他們團團圍住,有的嚎啕大哭有的七嘴八舌質問為什麼沒救下來人為什麼人都死了。
蕭珩長劍一拔,瞬間鴉雀無聲。
二人就這樣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何彌感歎道:“我們好像反派啊。”
“我覺得如果他們都是好人的話,這個場景我真的會受不了,你呢。”
蕭珩回道:“以後還會有很多,習慣就好。”
他們正沿著泥濘的小路往古樹走,猝然土地仙從地裡冒了出來。
“謔!”何彌嚇了一跳。
周慧芳道:“抱歉,看到這邊天色驟變我便趕來了,但是靈力波動太強我無法過去。”
“婆婆她……她是為了救我們死的。”何彌強忍淚意,三下五除二地將此番經曆講述一遍,然後將孫悅娘所留下的冰鮫珠遞給周慧芳。
周慧芳重重歎了一口氣,道:“不,她是為了自己的道而死。”
“這冰鮫珠是她結下善緣所得,十分珍貴,當年為她保住神魂,此物她留給你你便收著吧。”
何彌鼻頭微酸,與周慧芳告彆後一直低頭不語。
走了半天她才回神:“等等,我們現在是走著去城裡??!”
蕭珩點頭:“嗯,怎麼了?”
“怎麼了?”何彌睜大眼睛看著他,“一天沒吃飯還要走那麼遠的路,你不餓的嗎?”
蕭珩身形僵了一下:“抱歉,我已辟穀忘記你要吃飯了。”
“你不是食五穀嗎?”
蕭珩道:“食一次也是食,出門在外。”
何彌打斷:“師命有所不受是吧。”
他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很快就到了,到時我帶你去吃飯。”
何彌幽怨地看著他用力將頭發抓起紮了個高馬尾:“等著我吃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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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府。”何彌扶著酸痛的腰,看著眼前的牌匾讀道,“這鬨鬼人家還是個官呢。”
蕭珩上前叩門,不久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便走了出來,他對蕭珩抱拳躬身:“仙師快請。”
他目光流轉看向旁邊的何彌:“這位便是仙師的師妹吧,果真也清新脫俗。”
他們被知縣帶去正廳,男人將他們安置到右側座位,小桌上還放著茶水糕點。
“二位仙師稍後,我已派人去請貴客了。”
蕭珩皺眉:“不是你?”
縣令道:“貴客為家族安穩不宜自己出麵,所以一直由小人代為尋找,真是久久尋不到靠譜道士,這不,那天看到您來自伏靈山小人就放心了。”
何彌就這樣一口茶一口糕點的把自己喂飽了。
不久,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男人走了進來,他頭戴白玉冠一身靛青色長袍,腰間佩戴著雙魚玉佩。
他走進來對縣令道:“你出去吧。”
縣令聞言利落離開,男人走到他們麵前躬身行了個大禮:“在下來自封州孔家,孔去非,讓貴人在這裡久等屬實是無奈之舉。”
何彌被這大禮嚇了一跳,慌亂站起。
蕭珩把他扶起道:“無事。”
“蕭珩。”
“何彌。”
“那在下就直言了,我每每在家中過夜耳邊就隱隱傳來女子哭泣,甚至一日午夜我恍然驚醒竟看到床邊坐著位青衣女子,她看我睜眼扼住我的脖子……”
何彌聽得心慌,喝了口茶壓驚。
蕭珩打斷道:“直接帶我們去你家中。”
孔去非一愣:“好,不過二位要以我在白江縣救命恩人的孩子,還請在仆人家人麵前裝作普通人,其一是家族牽一發而動全身實在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
他又壓低聲音道:“其二是不能讓鬼設防啊。”
蕭珩沒想到,原本為答謝縣令辦戶籍的捉鬼,現在還要脫離他規劃的路程,有些煩。
他臉色愈加冷淡:“嗯。”
“在下馬上去安排車馬。”說罷便轉身離去。
縣令叫他們出來連忙派人帶他們去客房休息,何彌側頭問蕭珩:“封州孔家是什麼,很出名嗎?”
“世家大族。”
“哦哦哦——。”
黃巢殺的那個世家嘛。
兩人到了客房便分開休息了,何彌坐在床邊緩緩躺著,發出一聲喟歎。
太舒服了!好軟的床!
“咚咚——”
“姑娘,主君讓我給您送鞋。”
何彌倏然坐起:“進來吧。”
一個看起來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姑娘端著兩雙精致的布鞋走了進來。
“主人家看您鞋上沾了泥水,特意吩咐我給您送兩雙鞋襪。”
好細心的人。
小姑娘將托盤放在桌上問道:“姑娘穿哪雙。”
“左邊那個吧。”
小姑娘拿著布鞋走過來便要蹲下為她換鞋,何彌連忙將她拽起來,接過小姑娘手中的鞋子:“我自己來就行。”
送走了小姑娘何彌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昨晚在那廟裡實在沒睡好。
這一覺一直睡下午,直到又一陣敲門聲才把她吵醒。
何彌打開門出去,蕭珩站在門口。
“走吧。”
床還沒熱乎多久兩人便又踏上了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