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死對頭的師尊(1 / 1)

身為魔尊,厲無渡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活下去,但最後她還是死了。

被自己的死對頭一劍穿心,殺死的。

臨死前,她對著死對頭揚起個氣若遊絲的笑:“降妖除魔……現在最大的魔也要被你除死了,該高興點兒了吧?劍君?”

那正道魁首拿劍的手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抖,清麗的眉眼卻還是冷的。

“厲無渡,你不必裝模作樣,我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他皺著眉斥道。

難得說一回真話,沒想到這人還不信了。

厲無渡哼笑一聲,徹底沒了力氣。

她抓著劍刃的手鬆脫,身子沉沉地墜了下去,任插在心口的那柄寒春在她衣衫上割出更多的血色。

“厲無渡?!”

意識的最後,是死對頭驚疑不定的喊聲,可惜,她已經沒力氣去回應了。

生命終止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厲無渡還在品味著那張臨死前看見的臉。

真好看,後悔剛才死之前沒親一口。

……

再睜開眼睛時,厲無渡發現自己沒死。

不僅沒死,她似乎還換了個殼子。

看著自己生了一層劍繭的修長雙手,以及擺在手邊桌麵上的熟悉仙劍,即便是曾見過仙魔大戰這種大世麵的魔尊也繃不住了。

“寒春?”她驚訝地拿起了那柄劍,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最終確認這就是她閉眼又睜眼前不久還插在自己心口的那一把。

“怎麼會在這兒?”

厲無渡納悶地喃喃道,難得有如此摸不清狀況的時候。

按理說,她剖了魔丹,還自毀了生生不息的天魔身,被寒春劍再照著心口那麼一捅,絕對死得透透的才是。

怎麼如今她不但沒被黃泉洗去記憶魂入輪回,反而還借了彆人的身體重返人間了?

哦對,她還沒看自己現在是借了誰的殼子。

厲無渡有些生疏地運起體內陌生的靈力,變出一麵水鏡拿到了跟前,隨後便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張自己曾見過的臉。

“溫瓊枝?!”

她驚得失手將水鏡打翻成一地水花,然後驚疑不定地伸手撫上了自己現在的臉。

厲無渡眉眼間不自覺地閃過一絲厭惡,心道怎麼就恰好上了這老賤人的身?真晦氣!

溫瓊枝,曾經的劍宗長老,也是她那死對頭成長為正道魁首前的師尊。

隻不過厲無渡和這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老賤人有仇,所以當年在靈琊秘境裡設陣直接把人給弄死了。

想到這兒,厲無渡突然愣住了。

——對啊!她不是早八百年就把溫瓊枝給殺了麼?

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正在她一頭霧水地疑神疑鬼之際,門口的珠簾一動,一道青蔥挺拔的身影分開光影走了進來。

甫一進屋,少年倒頭便拜,口中恭敬喚道:“師尊。”

厲無渡目瞪口呆。

雖說隻是剛剛進屋時的那麼一打眼,但她不會認錯,眼下跪在自己麵前的人,正是少年時期的正道魁首,也是曾將她一劍穿心的那個死對頭——

百裡忍冬。

看他修為,分明是尚未凝丹,而據厲無渡所知,百裡忍冬凝丹約在十八歲上,他的天才之名也是從那時開始打響。

那現在的情況……自己莫不是死後重生回了五百年前?

而且還占了死對頭師父的身體!

過了良久,厲無渡才定住了神,而這期間百裡忍冬就一直在地上跪著,一動不動,大有她不發話,他就能這麼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起來吧。”她輕咳一聲,生疏中夾雜著新奇地用了個從未想過的自稱,“找為師何事?”

跪在地上的百裡忍冬抬起頭,露出一張還未長開,但已可見日後殊色的臉,茫然道:“不是師尊讓弟子每日這個時辰前來聽訓的麼?”

“哦,”厲無渡麵不改色地敷衍了過去,“那訓吧,今日該訓什麼來著?”

百裡忍冬更加茫然,然後重新俯身跪趴在地上,悶聲道:“請師尊動手吧,上一次未能抵禦住寒春劍意,是弟子無能,今日不會了。”

厲無渡從剛才打量完劍起便隨意搭在劍鞘上的手一抽,震驚地看著少年單薄的脊背。

寒春劍意?訓他?

這家夥現在連靈丹都未凝,而溫瓊枝已有靈丹五轉的實力,將寒春劍意使在這麼一個小菜雞身上,那跟用刑拷打有什麼區彆?!

怪不得當年百裡忍冬是那麼一副木木登登的孤僻性子,原來是從小被虐待出來的,有心理缺陷!

厲無渡思及自己臨死前還惦記著的那張俊臉,目光落在眼前將會長出那張俊臉的小可憐身上,一股混合著惡趣味的詭異憐愛油然而生。

哈,雖然不知內情如何,但如今她重生在了死對頭少年時期的師尊身上,要是讓那個長大後的正道魁首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她猛地開心了起來,也不嫌棄自己用得是溫瓊枝的身體了,整個人笑得如春風拂柳,柔聲對地上的百裡忍冬道:“來,乖徒兒,先起來,讓為師好好瞧瞧。”

百裡忍冬乍一聽師尊居然用這副腔調對自己說話,頓時有些懵了。

他不知所措地依言站了起來,又被厲無渡伸手拉了過去,親親熱熱地捏了捏臉頰,整個人都傻了。

師尊……師尊何時這麼對待過他?

往日裡,師尊不都是對他嚴加要求、時時磨礪的嗎?

百裡忍冬一邊在心裡惶恐不安,覺得這跟自己長久以來受到的規訓十分矛盾,一邊又控製不住地害怕師尊變回從前那個對他非打即罵的模樣,隻好僵著身子任麵前人擺布。

嘖,這也太乖了。

厲無渡逗著麵前年少無知的死對頭,感到新鮮有趣的同時也不禁在心中暗罵溫瓊枝那個老賤人不當人。

好好的小美人,如今又乖又甜又會臉紅的,怎麼就被她磋磨成了長大後那個活死人似的鬼樣子?

真是作孽!

她又摸了摸百裡忍冬的頭發,感覺有些毛糙,便問道:“平日裡都吃些什麼?”

百裡忍冬忍著心頭忐忑,謹慎回道:“秉師尊教誨,不敢貪口腹之欲,隻每三日用一回辟穀丹。”

什麼?

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居然不給吃飯?

怪不得頭發都這麼枯燥。

厲無渡忍下將那老賤人從前世的墳裡拉出來鞭屍個三五回的衝動,微笑道:“好徒兒,以後規矩改了,每日裡必須用上三頓靈食,不夠的,再和師尊說,師尊給你加餐。”

“啊?”百裡忍冬愣愣地張開了嘴,不明白師尊為何今天忽然改了性子,又是免了聽訓,又是要他吃飯,難道是他今天睡過了頭還未醒?現在這些都是夢?

厲無渡剛打算拉著他去找點好東西打打牙祭,就見百裡忍冬突然掙脫她的手,狠狠地往自己胳膊上擰了一把。

她始料不及,等把人胳膊搶救下來擼起袖子一看,那塊地方肉眼可見地已經由紅變青了。

白皙皮肉帶了瑕,猶如白璧生斑,簡直叫人心痛。

厲無渡趕緊製住百裡忍冬那隻對自己行凶的手,皺眉道:“自殘?你怎麼還有個這樣的毛病?”

看來這家夥確實被溫瓊枝折磨得不輕,這不,心理狀況都已經嚴重到有自殘傾向了。

她深覺自己將人掰正養好的征途太過坎坷——都怪溫瓊枝那老賤人!

厲無渡毫不留情地在心底唾罵道,絲毫不顧及現在使用這個身份和名字的是自己。

而成功把自己掐的紅中帶青的百裡忍冬則更加懵了:疼,但沒醒。

那豈不是說這裡不是夢境?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呆呆地隨著厲無渡拉著的動作走,直到坐在了劍宗的飯堂裡才回過來神。

而他性情大變的師尊已經端了碗香氣撲鼻的靈牛肉麵放在了他麵前:“喏,吃吧,這是今日的早餐。”

話音落下,百裡忍冬手裡就被塞了一雙筷子,厲無渡搬了把凳子坐在對麵,見他遲遲不動,不由得“嘖”了一聲,問道:“怎麼?自己不會吃?那要不要為師喂你吃啊?”

這這這怎麼敢?

百裡忍冬在這種“威脅”下如夢初醒,來不及再想什麼“滅人欲,修己心”了,隻怕勞煩師尊當真來喂自己,所以下意識地便挑起一筷子麵送進了嘴裡。

可這一入口,麵條的筋道和鮮香就喚醒了少年人的味蕾。

百裡忍冬初時還顧及著師尊就坐在麵前,怕她是在考驗自己能不能經住美食的誘惑,但隨著一口口麵吃下去,逐漸活過來的腸胃和師尊始終含笑的縱容都讓他徹底放下了心防。

少年的臉越埋越低,動作之間逐漸有了風卷殘雲的架勢。

厲無渡撐著下巴看著,欣慰地想著還好,她奪舍溫瓊枝這個老賤人的身體不算太晚,孩子還沒被她磋磨得徹底不敢吃飯。

然而這想法剛冒出來,下一秒,她就透過麵湯氤氳的熱氣看見了少年泛紅的眼圈,一顆珍珠似的淚落了下來,直接砸在了湯裡,怕是又給裡頭增了點鹹。

“怎麼了?”厲無渡趕緊傾身湊近了察看,可抬著人下巴打量了半天,也沒從百裡忍冬臉上看出什麼傷痛之色來,隻好納悶地問道,“哭什麼?麵不好吃?”

那也不能難吃到哭了呀?她聞著還挺香的。

百裡忍冬放下筷子,將隻剩下湯底的麵碗一擱,低聲道:“不是,是……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