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一)(1 / 1)

薑攬月動作一頓,心道謝思量果然不愧是正派修士,不在乎這些徒有其表的虛名。

少女當即便喜笑顏開,道:“好啊,謝思量。”

她握住謝思量如緞的黑發,他的頭發很順滑,好像握住了水。

“謝思量,那你也不要總還是喊我姑娘了,聽起來多生疏啊。我有個小名,叫阿月,我娘一直都是這麼喊我的,認識我的朋友也都是這麼喊我的。怎麼樣?喊一下唄。”

謝思量默默垂睫。

薑攬月忽地也有些心虛,二人的關係好像還沒到可以叫小名的程度,於是便故作輕鬆道:“叫不出來也沒事,就喊我姑娘吧,薑姑娘也很好聽。”

“……阿月。”

青年嗓音清冷疏淡,這兩個字自他嘴中吐出便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尾音好像帶著點繾綣。

薑攬月立感不妙,阻攔道:“算了,還是叫我姑娘吧。喊我攬月也行,薑攬月多好聽啊對吧哈哈哈哈。‘欲上青天攬明月’,怎麼樣?我的名字是不是有一個非常美好的願望。”

“嗯。”謝思量頷首,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很好聽。”

薑攬月又是一頓,她上輩子來玉霄殿後,和謝思量接觸很少,不想他原來的性格不如她之前想的那般高冷,是她刻板印象了。

最後將謝思量的頭發束起,戴上玉冠之後,薑攬月嘀咕道:“若是有機會下山,我一定再幫你多買幾個玉冠,讓你換著用。”

謝思量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劍修,一切都非常隨便,唯獨不能虧了他的劍。不過他的劍是神劍,不怎麼需要他照顧就是了。

桌上的發飾屈指可數,總共也隻有幾根發帶和一個發冠。

謝思量抬眉:“勞煩姑娘憂思,不過謝某對此不甚在意。”

薑攬月心道:“怎麼又是這句話?”

不過麵上卻不理他,隻道:“謝思量,好了,我們走吧。”

戴上玉冠後的謝思量,芝蘭玉樹,如琢如磨,又是她記憶中的那位仙君了。

“嘿嘿,真美,不愧是我的手法。”薑攬月獨自欣賞道。

青年動作微微頓。

這鮫人難道真的心悅他?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幅皮囊在常人眼中是不錯的,自拜入昆侖以來,經常會有修士直接盯著他的臉看,更有大膽女修直接向他表白。真正長得美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長得美的,因為身邊的人都會不斷地告訴他。

“什麼美?”

薑攬月抬頭,道:“當然是仙君你美啦,戴上玉冠的仙君,簡直是皎皎公子。”

“所以這就是你經常偷看我的原因?”

“……是欣賞,不是偷看。”即使被當事人點出,薑攬月依舊義正言辭,沒有半分羞恥,“欣賞美是每個人的權利,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值得令人欣賞。”

謝思量在自己眼周纏了一圈布條,道:“皮囊之下皆是一具白骨,薑姑娘還是不要喜歡為好。”

他忽地笑起來,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惡劣:“若是我這副皮囊沒了,薑姑娘還會喜歡我嗎?”

薑攬月:“……”

不想理他。

這人在某些方麵的腦回路總是非常奇怪,和常人不一樣。

她推著謝思量:“仙君,時辰快到了,我們走吧。”

*

與此同時,昆侖的大殿中。

約五十名弟子跪坐在大殿之中,這些都是這次考核的優秀弟子,有機會成為各位長老的親傳弟子。

一位少年小聲道:“喂,你們想拜到哪位長老名下啊?”

身旁的女孩道:“想有什麼用,得長老收才行啊。”

“哎呀,人總得有個願望吧。說說唄,你想拜倒哪位長老門下?”少年依舊不依不饒。

女孩道:“你好煩啊,我想拜入天璣長老門下,她是昆侖唯一一位女劍修長老。”

一旁另一個少年加入:“我想拜到搖光仙尊門下,我聽說搖光仙尊今年開始收徒了。你們知道嗎?搖光仙尊,十五歲拿了論劍大會的第一,十八歲就堪破了化神。”

“廢話,仙盟誰不知道搖光仙尊。仙尊在論劍大會中奪得魁首後,早已揚名九州,誰不知道昆侖有一位天才。”

幾位少年稱呼的都是“仙尊”,並沒有用長老這個詞。因為搖光仙君今年不過十九,喊長老好像把人稱呼的年紀太大。

“對啊,那你不想成為搖光仙尊的親傳弟子嗎?我就想成為仙君的親傳弟子。”

“說到搖光仙君,你們知道他前幾日帶了一位道侶回來嗎?”一位新弟子加入道,“我當時在試煉場,親眼看見了仙尊前著那女修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階梯。”

“啊?”女孩麵露疑惑,“可仙君不是修的太上忘情道嗎?怎得還能有道侶?”

那少年湊近了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仙君這肯定是非常有自信就算有道侶也不會影響自己修煉啊。”

女孩為薑攬月打抱不平:“什麼?這對那位女修也太不公平了吧。”

“唉,你們都錯了。”又一人插言道,“我聽說是仙君除妖受傷,那女子救了仙君,仙君為了報恩這才和那位女子結為道侶的。”

“啊?是這樣嗎?”

“噓,小聲點,長老們來了。”一位弟子連忙道。

話音剛落,便見大廳中迎麵走來了幾個人。

幾位弟子連忙正襟危坐起來。

首先是昆侖的掌門和掌門夫人,身後是二長老和三長老,直到最後,大家才看到了一位年輕的長老。他身著白袍,頭戴玉冠,雙眼纏著一圈白色繃帶,整個人氣質一塵不染,恍如謫仙,想來這應該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搖光仙君了。

但是,搖光長老身側怎麼站了一位女人?

弟子們都心中了然,這應該就是傳言中的那位搖光夫人。

隻見那位夫人生得極白,麵若桃李,漂亮的桃花眼黑白分明,眼角彎彎,似西湖煙雨。她未施粉黛,身著水藍襦裙,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簪子簡單挽起,僅僅隻是站在那裡,便讓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往那邊看。

兩位站在一起,隻能讓人想起“郎才女貌”四個字。

其實不止底下這些弟子,幾位長老當時看到薑攬月時也震驚了一下,謝思量居然真的把他這位道侶帶了過來。

天璿長老眼角帶笑:“搖光今日的頭發是攬月束的嗎?”

謝思量因為眼盲,頭發向來便是隨隨便便紮起,今日居然罕見地束了發冠。青年白衣勝雪,如墨的長發被一玉冠束起,更顯俊雅。

他點點頭,道:“是。”

天樞長老也看到了謝思量的發冠,讚許道:“搖光這頭發一束確實是芝蘭玉樹啊。”

天璣長老在一旁打趣道:“搖光不束頭發也是芝蘭玉樹。”

貪狼長老看著麵前的年輕夫妻,眉頭微微蹙起,道:“今日大典,怎得把這位凡人也帶來了?”

開陽長老道:“唉,這你就不對了,姑娘與思量成親,便是搖光夫人,大典這種事情理應讓攬月姑娘參與。”

薑攬月心中默然,其實這種情況她早就預料到了。她知道,昆侖有許多人都不讚同他們二人成婚,都擔心她會影響謝思量修無情道。她內心頗有些不屑,上輩子一起呆了四年也沒見謝思量受影響啊,她哪有那麼大能耐能影響謝思量修煉?

她正準備開口,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攬月是我的夫人,我以後的徒弟,自然得知道他的師娘。”

薑攬月一驚,謝思量居然會幫自己說話,難道是說今早為他束發的事情討好到了他?

貪狼長老又欲說些什麼,但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大殿。

天樞長老望向謝思量,道:“搖光,你今年首次收徒,你來先選吧,今年的這些弟子根骨都不錯。”

其實,按照規矩來說大乘期便有長老之名,這時候便可以收徒了。但謝思量入大乘時才堪堪十六,便以自己年紀小推脫了收徒之事。於是今年剛破化神,幾位長老便讓他收徒試試。

“對啊,搖光今年是第一次,搖光你先來吧。”天璣長老也道。

話音剛落,大殿中的視線便全都集中了謝思量身上,大家都想看看這位新任長老會怎麼選,是看成績?看根骨?還是看家世?抑或是這些都不看,隻隨心所欲。

跪坐在下方的弟子都內心焦灼,有些弟子希望有幸被搖光仙尊選中,有些弟子則害怕被謝思量選中。

“夫人,我看不見,你可有鐘意的徒弟?”眾目睽睽之下,謝思量竟轉頭“望”向薑攬月。

薑攬月一頓,前世謝思量也沒問她這個問題啊,難道是因為這一世眼盲這個原因?

她連忙小聲道:“收徒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決定吧,這可是你的徒弟,我找的徒弟可能也不和你的心意啊。”

“可我也看不見啊,”青年神色慵懶,“那就隨便選吧。”

他隨手摘下桌旁的水仙,再用一道劍氣將其擲入人群中,玉白色的水仙花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尤為顯眼。

眾人都看著謝思量的動作,不知道這位仙尊想要做什麼,就連幾位長老也有些驚訝地看著謝思量。

而處於視線中心的青年神色悠閒,對眾人的反應一概不知。

台下的弟子屏息凝神,等待著謝思量的下一步動作,就連薑攬月也是,他到底要乾嘛?

片刻後,眾人又聽他道:“這花落在誰肩頭,誰便是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