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量的身子恢複的很快,約莫十來天,便恢複了原來的水平。
鮫人喜涼,而如今正是暑季,雖然在海邊,天氣卻還是有些悶熱。
於是,少女便將襦裙掀到了小腿處,袖口也被掀到了關節處,甚至有的時候將下半身化為魚尾去海裡遊泳。仗著如今謝思量看不見,這些天她一直保持著這種“奇裝異服”。
謝思量在山洞中運行裡最後一個小重天後,他撩起眼皮,對薑攬月道:“走吧。”
“嗯。”薑攬月應道,他們說好,等謝思量恢複好,便一起回到昆侖。
其實,如今她想和謝思量成親還有一個原因。她現今的修為隻到築基,而那位宿淵不出意外的話最後是要飛升為妖神的,所以她必須也得好好修煉才行,這樣才會有報仇雪恨的機會。
而昆侖靈氣豐富,又是修仙界的一大宗門。跟著謝思量,她可以去昆侖修行,還能去昆侖蹭課,和其他弟子一起修煉。
上輩子和謝思量成親後,她便過上了混吃等死的鹹魚生活。但這輩子,她不能這樣做了。混吃等死,以後在這修仙界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又來到了這個世界,那麼便要好好修煉。
“你會禦劍嗎?”少年冷聲道。
“仙君,我不是劍修啊……”薑攬月小聲解釋。
“……”
謝思量:“上來。”
少年腳下驀地浮現出了一把劍,劍身細長,澄澈透明,劍刃上閃爍著銀光,通體散發著冰雪之意。
“是觀雪!”
許久不見觀雪了,薑攬月有些激動。
謝思量淡淡抬眉:“你知道這把劍的名字?”
薑攬月咳嗽了一聲:“早說了,我仰慕仙君多年,自然知道仙君的劍叫什麼名字。”
如今謝思量看不見,她說起這些話來十分自然,不會有一分不好意思。
跳到觀雪劍上之後,薑攬月忽地想起來自己的思君劍,那把劍是她想學劍時謝思量給她的。可是沒想到,後來那把劍竟然會插到他胸口。
內心又泛起一陣苦澀。
不能總是沉溺於過去,要放眼未來,薑攬月在心中告誡自己。
上輩子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這輩子好好過就行,這不是又給了你一個補償謝思量的機會嗎?
她忽地想到一個問題:“仙君,你如今眼盲,認識路嗎?要不要我幫你認啊?”
“化神期修士,與天地同感。”少年的聲音伴隨著清風一起傳了過來。
薑攬月“哦”了一聲,她都快忘了,原來這時候謝思量居然就已經到達化神了。
站在謝思量身後,鼻尖是淡淡的冰雪氣息,是玉霄殿的味道。
如今再聞到這個氣息,薑攬月隻覺得很安心。
片刻後,薑攬月又小聲開口:“仙君,我有些餓了,我們能不能去底下的集市歇歇?”
兩人已經飛了快一天了,她是真的餓啊。
“你沒有辟穀嗎?”謝思量聲音冷淡。
“我是鮫人啊,和你們人族修士不一樣。”薑攬月辯駁道。
鮫人屬於妖,本就對食物的欲望更大,尤其她還在那山洞邊過了十來天,天天隻能吃烤魚,天知道她有多想念那些美食。
謝思量未言語,隻是慢慢向下飛去。
“你同意啦!”薑攬月的眼中滿是對食物的渴望,左手輕輕在謝思量肩上一拍,“仙君你人可太好了!我要一輩子跟在你身後!”
謝思量的脊背明顯僵硬一瞬。
薑攬月內心一顫,她想起謝思量最討厭和人有肢體接觸了,因此在昆侖也一直獨來獨往。
少女連忙解釋道:“仙君,對不起,我隻是太激動了。”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了。”
謝思量眼睫輕顫,默了片刻後道:“無事。”
在最近的一處城池停下後,薑攬月一落地便到處詢問路人市集在哪裡。
二人就這樣行了一段路,忽然,謝思量耳邊傳來少女低低的抽泣聲。
如泣如訴,不絕如縷。
應該是少女的哭聲吧?
他內心一愣,她,這是餓哭了?
還是他有這麼凶嗎?
謝思量轉頭“望”向薑攬月:“姑娘,你怎麼了?”
薑攬月一秒收起了哭聲,道:“我在哭啊。”
“……為何哭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仙君你不知道嗎?鮫人的眼淚是可以化為珍珠的。”薑攬月又擠出幾滴淚,道:“我身上現在沒錢,你應該也沒有帶錢財吧。我哭點珍珠咱倆等會可以去換點錢財啊。”
據她上輩子的了解,謝思量身上可以說是一點銅臭味都沒有,所以之前在玉霄殿的靈石都讓她隨便花,那段日子她過的真的很爽。
“原來如此。”
少年淡淡的應了一聲,他確實是一分錢財都沒有帶在身上。
片刻後,二人在一個當鋪前停下。薑攬月帶了幾十顆珍珠走了進去,出來後手中便多了好幾顆碎銀。
“嘿嘿,有錢了。”薑攬月很高興,眉眼之間都是笑意。
走入一家食肆,二人坐到了一處角落處。
“謝思量,你吃不吃啊?”
“我早已辟穀。”少年甚至都沒撩眼皮。
“可你才恢複啊,吃一點吧,補身子。”
少女不由分說道:“小二,來兩碗餛飩。”
“好嘞!”小二爽快道。
待小二將兩碗餛飩端上來後,薑攬月想到謝思量如今看不見,便幫他將勺子放入碗中,然後將碗推向謝思量。
“謝思量,快吃,你看你都已經這麼瘦了。”
說完,薑攬月便沒再管他,專注於眼前美食,自己先吃飽再說,這段日子裡她真的餓的不行。
當她飛速吃完一碗餛飩之後,一抬眼,發現謝思量的碗中居然一個餛飩都沒有少。
“啊?你不吃嗎?”少女愣愣道。
“我說過,我早已辟穀。”謝思量抬眉。
“既然你不吃,那你給我吃吧,不能浪費。”薑攬月端起謝思量麵前的餛飩。
謝思量點點頭。
於是薑攬月又解決了一碗餛飩。
但是,兩碗餛飩下肚之後,她還是感到很餓。
她有些猶豫,不知該說不該說。
“想說什麼就直說。”對麵的少年淡淡道。
“我還沒吃飽,還想再吃一些,會不會有些耽誤時間啊?”
謝思量內心歎氣,都已經耽誤到現在了。
“你想去便去吧。”
“好。”
得到肯定後,薑攬月又點了一桌菜。
待薑攬月吃飽喝足了之後,二人才走出了食肆。
“對了,你再等我一下,我還要去買個東西。”薑攬月又開口道。
“什麼?”
少女語氣神秘:“等會你就知道了。”
她扶住謝思量的肩膀:“走這邊。”
謝思量:“……我知道走哪裡。”
“這不是因為你看不見,我擔心你嘛。”她拉住謝思量衣角,“在這裡等我一小會,我很快的。”
說著,薑攬月便轉身進了鋪子。
片刻後,少女走了出來,手中多了一串鈴鐺。
“叮鈴叮鈴。”銀鈴聲清脆悅耳,正如少女的聲音。
“嘿,謝思量你聽,”薑攬月抬手,將手腕上的鈴鐺在謝思量耳邊晃動,“這樣以後你隻要聽到鈴鐺聲,便知道我在哪裡了。”
少女的聲音和銀鈴的聲音一齊落下。
謝思量無言:“……不用鈴鐺,我也知道你在哪兒。”
薑攬月收起鈴鐺:“以備不時之需嘛,假如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怎麼辦?”
她說的“這種情況”便是謝思量重傷這次,如今謝思量眼盲,肯定會影響到生活中的許多方麵。這樣若是出現了靈力封鎖的情況,謝思量也能找到她,薑攬月覺得自己想的非常周到,不禁在心中給自己點了個讚。
聽著“叮鈴叮鈴”的鈴鐺聲,謝思量思考片刻,最後還是說道:“姑娘,你不必在在下身上耗費如此精力。在下早已說過,我修的是太上忘情之道。”
“那怎麼行?都說了,我要嫁給仙君,我要永遠陪伴在仙君身邊,自然得把這些事情考慮到。”薑攬月道,“這和你修的不是無情道沒關係。”
謝思量不語。
過了一會,薑攬月又道:“對了,仙君,你可以幫我保守一個秘密嗎?”
謝思量道:“你的身份?”
鮫人眼淚可化作珍珠,鮫珠可用來做藥,若是被一些邪修知道後,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薑攬月點頭:“嗯。”
少年嘴角帶笑:“為什麼相信我?”
薑攬月不假思索便道:“因為我相信仙君啊,仙君定是知恩圖報之人,我救了仙君,仙君怎麼可能會出賣我。”
她說的正氣凜然。
謝思量似是被一噎,道:“薑姑娘好像把我想的太好了。”
因為上輩子你就是這樣啊,薑攬月心道,但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便道:“這是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仙君是值得相信之人,不然我當時我為什麼要救你。”
“你的直覺?”謝思量笑道,“希望你的直覺是對的。”
片刻後,他又道:“還有需要買的東西嗎?”
“沒有了。”薑攬月搖搖頭,“我們回昆侖吧。”
“嗯。”
隨後,二便一起禦劍來到了昆侖腳下。
昆侖山腳,抬眼望去,雲霧縹緲。兩道旁梨花紛紛,一片雪白,中間是一道看不到儘頭的階梯。
薑攬月內心咯噔一下,她怎麼就忘了,昆侖前有三千級階梯。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段雲梯不能禦劍,不能禦風,不能用法術,隻能一階一階走上去。
對於修士來說可能不難,但她隻能算半個修士啊。
算了,雖然她身體不如修士,但旁邊還有個瞎子呢,總比瞎子好吧。
這樣想著,她轉過頭:“謝思量,我來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