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2(1 / 1)

江清月眉頭緊皺——看來她想的不錯,飛花鎮中果然有邪祟作祟。

隻是沒想到,亂象竟是已經持續了這麼久,為什麼這一百年來從沒有宗門或是散修發現?難不成是飛花鎮居於幽靜之處的緣故?

瞧見江清月麵上凝重的神情,小米也停下了磕磕巴巴的講述。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自方才聽到自己不會死後,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隻是還是有些抽噎。

小米怯怯道:“姐姐,你也覺得這種習俗很可怕嗎?”

聞言,江清月從思緒中抽離,借著燭火看向坐在蒲團上的小米。

她身上的衣服明顯是由大人衣服改小的,袖口處有些磨損、打著補丁,但每個補丁都是一針一針密密縫起來的,沒有一點粗陋,打眼一看也是乾淨整潔。

此刻眼巴巴地看著她,躍動的燭光映在她的眼底,明晃晃照出深處的恐懼。

“娘親很討厭我同她提鬼妻,一說便要罵我,我也從未與她說過這些,可是……”小米頓了一下,“可是我覺得她們好可憐。我在話本中看過,新娘子應該是笑著嫁給心悅之人的,可嫁給山神的姐姐們好像沒得選……她們坐在轎子上時肯定很害怕,她們會哭嗎?山神為什麼要這麼頻繁地娶妻子呢?它不能一心一意地愛一個人嗎?”

小米垂下眼睛,一連串問了很多問題,最後才聲音顫抖著問:“姐姐,我現在也是女孩,那我也會變成山神的妻子嗎?”

現如今,江清月總算明白為何小米的娘親要將她偽裝成一個男孩。這不是什麼盼望下胎一舉得男,隻是一個母親最單純的祈願,希望能借著這個由頭讓她心愛的女兒平安長大,不至於早早送了性命。

如今小米來癸水,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若是被有心人發現,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江清月想起今日在長街上的那頂紅色小轎,神色暗了暗。

小米正兀自陷在驚慌中,突覺身上一暖,抬眼看去,是一件白色的外衫。

江清月將衣服披在小米身上,摸了摸她的頭:“彆被其他人發現你來了癸水,保護好自己。回家去吧,你娘親在等你。”

末了,她補充道:“彆怕,你不會有事,會有仙人保佑你的。”

小米聽話地將衣服穿好,抱起衣角防止掉落在地。她眼中包著淚水,一步三回頭地向外走去,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送走小米,江清月也沒了休息的心思,她尋了處乾淨的地方,開始打坐修煉。

係統冒出來:【宿主,這山神看著不像好神。】

江清月閉著眼睛,將靈力緩緩鋪開,道:“為禍人界多年,自然不是好東西。不過它囂張的時候不多了,明日我便去端了他的老巢,看它還怎麼作威作福。”

係統給她加油打氣:【宿主厲害!宿主威武!宿主您明天一個左勾拳,再一個右勾拳,那壞山神肯定就跪地求饒了嘿嘿嘿……】

江清月運轉靈力,嘴角微微一勾。

……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如今基礎太差,就算不眠不休一晚,修為也不見有一丁點的增長,仿若是一滴水落入大海,激不起一點波瀾。

正懷念上一世元嬰後期的修為,江清月耳朵忽的微微一動——她又聽見了熟悉的絲竹之聲。

這次,不用她提醒,係統便大呼小叫道:【又有人娶親!昨日不是娶過一回了嗎?又來?】

的確有蹊蹺。

江清月腳步一轉,向著樂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入目之景,仿佛是昨日又重演了一遍——同樣的長街,同樣的喜轎,同樣的抬轎人……唯一不同的是,沿街圍了一大片看熱鬨的鎮民。他們紛紛打開緊閉的屋門,同街坊鄰居大聲攀談,臉上都掛著笑容。

現場鬨鬨哄哄,與昨日的冷清之景截然相反。

儀仗隊中抬轎人與隨行之人也是滿麵喜色,仿佛是親自送家中女兒出嫁一般。

江清月站在後方瞧著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奇怪。

相隔不到一日,為何鎮中一年一度的接鬼妻又再次上演?眾人對待兩次儀仗的態度又為何天差地彆?難不成是因為昨天接鬼妻出了差錯,今日就要再來一遍?

不知怎的,她心裡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被一道淒厲的女聲打斷。

“我的女兒!”

一道身影從她身側掠過,飛一般撲向儀仗隊,目標正是那頂血紅小轎。

現場喜樂戛然而止,眾人紛紛看向這個打斷娶親儀式的不速之客,眼中滿是憤怒。一個頭發花白,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人拄著拐杖上前來,咳了兩聲:“鬨什麼!負責看管的人去哪了?!”

那婦人對旁邊眾人的目光和議論充耳不聞,一氣跑到喜轎旁便要揭開簾子。

就在這時,幾名壯漢及時趕到,七手八腳將那婦人重新押好:“村長,這女人勁兒太大了,我們按不住她!反倒叫她給跑了!”

那婦人喊道:“你們這群狗日的!喪良心的王八蛋!小米她還是個孩子啊,你們怎麼忍心?”

小米?

聽到名字,江清月心中一驚,今日飛花鎮中的種種反常也在此刻得到了解釋——昨天回家的路上,小米還是被人發現了。

她不由心中懊惱——早知道,昨天不該讓小米獨自回家的。

而好巧不巧,那發絲淩亂,臉上滿是淚痕的婦人,正是昨日勸她離開之人。她罵了半晌,態度轉而又軟化下來,向著四周不住地彎腰,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求求你們了,我就小米這麼一個女兒,不能沒有她啊!李嬸兒您是看著小米長大的、王小妹昨天小米還喊你姐姐呢、張大娘……我求你們了,讓他們停下來!我給你們磕頭,我給你們下跪……”她用力掙開壯漢,膝蓋一彎便要跪下。

可現場眾人隻是冷眼旁觀,看她膝蓋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見狀,村長歎了口氣,苦口婆心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身為飛花鎮的女子,都要經曆這麼一遭,這都是為了飛花鎮的未來!況且她既已來了癸水,便是有資格做鬼妻的!我們能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不就是因為大家都互相奉獻嗎?能被山神選中做鬼妻是你家小米的福分,送走她一個,才能造福大家夥!”

說著他又有些埋怨:“若不是你隱瞞小米是女子,我們又何苦要用木偶偽造鬼妻?好在昨日沒送成,這若是被山神得知了,可是要降下神罰的!難不成你想為了一己私利,害得我們全鎮人都為此送命嗎?”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紛紛點頭:“是呀是呀,去年做鬼妻的是我家小女兒。”

另一人也道:“當年我妹妹也同她一般大,我不也是一邊哭一邊送她上了山麼?都是這麼過來的。”

眾人皆道:“我們都送了自家女兒姐妹,憑什麼她家就想著躲過去?沒有這麼好的事!”

婦人跪在地上,看著眾人麵上的神色,不住道:“你們都瘋了……你們是一群瘋子!把我的小米還給我!她是我女兒!”

“冥頑不靈,”村長將拐杖在地上狠狠點了幾下,“這人得了失心瘋,同她娘一個樣!罷了,先關上一陣子,過段時間再放出來,免得擾了山神大人的清淨。”

聞言,幾名壯漢準備行動,卻見一白衣女修忽然閃現在那婦人麵前,衣袂翻飛,神色冰冷如霜。

眾人紛紛被她驚住,一時間不敢動作,眼睜睜看著她扶起婦人,又上前幾步一把掀開喜轎簾子,露出其中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小米。

小米歪躺在轎子中,身上裹著套不合身的紅色嫁衣,手腳皆被麻繩綁住,口中也塞著布條,此刻正瞪大眼睛看著恍如神降的江清月,嗚嗚作聲。

江清月捏緊拳頭,硬生生忍下口中的臟話,回頭對茫然的眾人道:“你們都被騙了,山神廟裡等著你們供奉的根本就是一尊食人血肉的邪神!什麼接鬼妻、降神罰全都是騙你們的,目的隻是為了滿足他的一己私欲。今日我來到飛花鎮是為了替民除害,日後你們便再也不用受他的桎梏……”

她話音未落,便被一人打斷,那人神色中滿是戒備:“我們如何相信你的話?我們世世代代住在這裡,而你隻是一個外來人,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是不送女子上山為鬼妻,山神震怒,自然不會波及到你!”

有了一人指點,其餘人恍然大悟,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帶上了同樣的戒備和敵意,仿佛江清月才是要加害他們的罪魁禍首,紛紛開口阻止她。

見江清月不為所動,更是惡向膽邊生,惡聲惡氣道:“我瞧這人也是個年輕女子,不若將她也綁了送上山神廟!”

此言一出,眾人自然是無不響應,偶爾有幾個零碎的雜音也被蓋了過去。

係統震驚:【我的天,這些人在說什麼?宿主,我怎麼好像突然聽不懂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