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藥養貴竹(四)(1 / 1)

涅槃,非鳳 五角陸張 4450 字 3個月前

芳菲又把找來的草藥練成藥丸,不放心地看著淩羽裳吃下去。

還不忘拉住她的苦口婆心地勸,“阿姊不要忘了一天一粒,吃完了我再給你補。”

淩羽裳乖乖吃下去,看天色還早,“你想要什麼樣毛色的衣裳?趁著天氣不錯,現到林子裡找一圈吧。”

芳菲的心思不在這上麵,但還是說了,“想要幾隻雪白的給阿姊做圍領。”等到了冬天,方丈仙山滿天大雪,小動物為了保護自己毛發大多與雪一樣,因此白色是最容易找到的。

淩羽裳帶著她出門,就看見趙景桓和謝筠兩個人都坐在樹下,直勾勾地看著她們倆個。

“阿姊,要不然帶上景桓?他能為我們找獵物。”芳菲小心提議,看見手無縛雞之力的謝筠又犯難,“要是留謝公子一個人留在這,應該不會被什麼東西給吃掉吧?”

淩羽裳大手一揮,把謝筠一塊飄著往林子深處走。

現在的天氣不是特彆冷,小動物們也緊著這時候出來為自己囤過冬的食物,還沒走兩步,就看見一隻白狐在草叢裡趴著,挨著身子在往前走,眼睛在陽光下閃著貪婪的光。

芳菲悄無聲息地往前飄,在白狐躍起的那刻徒手化利刃,“嗖”的一聲過去,白狐倒地。

她抱在懷裡,朝淩羽裳會心一笑。

“謝公子,你們凡人要怎麼狩獵?和動物比誰跑的快的嗎?”芳菲光是想想那場麵就有些好笑,“追上了就有機會殺死它們?”

謝筠站著,腳下虛無的空氣讓他沒有安全感,他苦笑一聲反駁,“我們會騎馬狩獵,手拿弓箭伏擊獵物。”

看淩羽裳看過來的目光,謝筠忙說,“等回去,我給你畫弓箭的圖紙。”想到什麼,又補一句,“可以用木頭做。”

淩羽裳滿意地回頭,繼續盯獵物。

幾人一路上獵到幾隻狐狸,還遇到一兩隻鹿,但沒有想到用處,也就隻觀賞一會兒便離開了。越往裡走小動物越少,因為這裡是猛獸的地盤。

“不要大熊瞎子,它們吃人。”芳菲嘴裡念念有詞,“身上還臭,洗都洗不乾淨。要隻咆哮的花斑貓,看見什麼好看就獵什麼,然後趕緊出去。”

她在搜刮自己見過所有能叫上名的動物,那大熊瞎子還是她在凡間聽來的,夜裡的小孩哭,大人都這樣說,她也就堅信不疑。

夕陽西下,山巔把天空撕裂,一半的太陽把天際燒的通紅,淩羽裳身上的衣服也在太陽下越發鮮紅。

“吼——”一聲咆哮驚起林前飛鳥,芳菲的眼睛亮起來,獵物就在眼前了!

趙景桓在一旁飛,“前麵是隻花斑虎,窩在洞穴裡沒有出來,這聲吼叫,應該是在震懾來者。”

芳菲磨拳擦踵,“誰震懾誰還不一定呢!”

剛要飛就被淩羽裳拉住,“前麵有修行的動物,不能輕易前往。”

芳菲當即蔫了,巴巴地跟在淩羽裳身後,慢慢往前走。

林間的落日晚,這時候的夕陽還掛在山邊。越往前走,樹木越茂密。分出的粗壯樹枝有嬰兒的手臂一般粗,四仰八叉地朝人身上戳。

淩羽裳轉身把空中的謝筠用妖力罩住,緋紅的熒光轉一圈,生出一個結界。

“芳菲在這裡等著我。”淩羽裳轉身,對著身後的三人,“裡麵太危險,我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你們不要往裡走……”

話音未落,芳菲一把拉住淩羽裳向下,大喝出聲:“小心!”

“啪——”

剛才靜止不動的樹枝現在四下揮舞,好像是人類的四肢手臂,開始抽動。

謝筠躲閃不及,樹枝朝他腰上揮起,遇到結界回彈,“嗖”的一聲被抽向地上。

淩羽裳一手拉住芳菲,另一隻手反手一握,就把快要臉著地的謝筠撈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年不見,這些樹都成精了不成?”芳菲邊躲邊喊,“我也是樹啊,怎麼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打?”

淩羽裳把芳菲護好,朝她喊:“這裡是幻境,芳菲,趁現在幻境不穩定,我送你先出去!”

淩羽裳一手揮過,半空中的芳菲和謝筠仿佛是空中搖晃的樹葉,輕飄飄地飛出。

趙景桓身後的翅膀展開,伸手拉住芳菲,就快要觸到謝筠時,指尖的觸感柔軟有彈性,“砰”!謝筠被無形的屏障擋住,往下極速墜落。

“我阿姊還在裡麵!”芳菲看著越來越遠,心裡不安。

“少一個人給她添亂,她就一定能出來。”趙景桓的話像是定心丸。

“嘩啦——”謝筠像是從山頂滾落的石塊,極速的下墜讓他的耳膜鼓起,胸腔要炸裂一般。伸出來的樹枝四下抽打,眼前被一層層樹枝蓋住,身形被打的左右搖晃,眼前的樹枝越來越多,刹那間一股黑氣從中湧出,直衝他的身軀。

謝筠被這股黑氣驚住,身前的那層軟膜貼在眼皮上,溫熱柔軟。再一睜眼,外麵的黑氣好像網裡的魚,拚命的搖擺魚尾要破開這層救命的網。

謝筠儘力往後靠,突然察覺身上一輕,自己不受控製地撞向揮舞的手臂,他伸手擋在頭上,手腕被人緊緊拉住,一下來到淩羽裳身邊,“你沒事吧?”

“無事。”

淩羽裳身邊的樹枝看著溫順不少,也可能是她武力鎮壓過後的成果,謝筠又往她身邊靠靠。

“還是那個凶獸的幻境,它又來找你了。”淩羽裳伸手成鞭,長鞭嘩嘩纏住樹枝,倏地收緊,宛如狩獵的毒蛇,開始絞殺,木頭不堪一擊地碎了一地。黑影閃過,地上的碎木再次被吸收,光禿禿的樹乾開始扭曲,伸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的枝葉。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謝筠拉住她的手,往前一指,那邊沒有茂密是樹木,隻有寥寥幾棵,“你把我擲出去,我在前麵等……啊——”

淩羽裳反手一推,謝筠衝空中飛去,略過層層疊疊的樹枝,身後是手拿長鞭衣訣翻飛的淩羽裳。

謝筠還在結界裡沒有出來,他對凶獸的恐懼已經在前兩次幻境裡達到極點,這一次有淩羽裳在身邊,心才稍微放下一點。

“凶獸不現身,我們怎麼出去?”出幻境的唯一辦法,好像就是要讓他在幻境收一次刻骨的痛疼,現在他看著眼前氣息有些亂的淩羽裳竟然有些心動。

隻是疼一次,出去就好了。

“它想要你,就一定會出來。”淩羽裳把身邊的樹連根拔起,總算找了快清淨地。

“不對啊,我們還是沒有出去!”在空中的芳菲往下看,飛了這麼久,好像還在原地打轉。

趙景桓看下麵扭曲醜陋的樹枝,眼睛都紅了,歎一口氣,“這個幻境太強大了。”

“快下去,快下去!阿姊有危險!”芳菲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往下跳。淩羽裳和謝筠剛落地,身邊的扭曲的樹木瞬間被鏟平,剛喘息一口,身後的白色身影想離弦的利箭,狠厲地朝兩人飛去!

“阿姊!躲開!”芳菲借力往下奔,手上的樹枝迅速伸展,流竄的白色被半空中躥出長枝阻擋,速度一下慢下來。

淩羽裳聞聲而動,手上的動作已經出去,緋紅的長鞭遊龍奔騰,“啪”的一下,震天的吼叫聲穿透樹枝,掀飛剛落地的芳菲衣擺。

“阿姊,你沒事吧?”芳菲身形一閃,就來到淩羽裳身邊,她手上的枝子還沒有收回,連忙解釋,“我沒有擅自回來,是我本來就沒出去,都怪那個怪物反應太快了,幻境布的太好,沒有一絲缺陷。”

白色的身影在樹林間來回流竄,速度快到隻剩殘影。

趙景桓在半空盤旋,雙眼如炬,他現在鳥形,眼睛靈活精準,“左邊!”

長鞭當即飛出,劈碎層層扭曲的樹枝,把白色的身影一鞭抽飛!

身邊的樹木不知多少次地生長,重新抽出枝葉,嘩嘩啦啦地抽打,淩羽裳周身氣息冷冽,眼睛裡若隱若現的紅光無疑在展示她心情的亢奮。

“芳菲!你攔住這些樹枝!”

這些東西的速度太快,謝筠在一邊儘力躲閃,還要提防自己不要被從林間竄出來的東西拉走。

腳下的土地開始移動,謝筠扶住腦袋苦苦堅持,眼前的黑霧越來越濃,從林間湧出來,籠罩四周,像是沼澤地裡爬出來的最惡毒的瘴氣,拉扯住人的四肢,黏膩膩地貼在皮膚上,一切都變得讓人感到惡心。

謝筠感覺自己的四肢越來越重,好像是被人隔開脖子往身體裡灌鉛,風一吹就要冷卻下來,行動越來越重,抬不起腦袋。

“謝筠。”淩羽裳清冷的語氣難得染上一絲急意,她抬手又給謝筠護了一層結界。

“淩小姐……我的手好重。”謝筠在裡麵低語,他費勁的抬手,外麵的一縷黑霧猛地纏住,好像狩獵成功的毒蛇,興奮把人往林間深處拽,要向自己的主人邀功。

“找到他……找到他……”

難聽的聲音又在耳邊重複,謝筠捂住耳朵,全身都在抗拒。

“在進一次,找到他……”那股黑霧越來越細,在結界外扭頭擺尾想要找到縫隙往裡麵鑽。

謝筠的嘴裡泛起令人反胃的酸苦味,那是他從小喝到大的苦藥味。

“我不認識他……不認識!”暴雨下謝府的牌匾好像洪水猛獸,讓他本能的抗拒。耳膜被層層聒噪蒙住,耳邊的爆鳴聲要把他震聾。那股黑霧卻不放過他,身形被籠罩在黑霧裡。

“芳菲,看住後麵。”淩羽裳被林間的東西絆住手,無暇照顧身後的芳菲。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芳菲看畫本時的句子無意冒出,汗濕整個後背,手上冒出的枝葉不斷生長,手上一疼,那些樹枝合力把她的枝葉絞斷,顧不上疼,又開始瘋狂生長。

淩羽裳在躁動的樹木邊緣站立,手上的長鞭再次揮出,還沒來得及纏上謝筠的腰身,便被一抹白色阻擋,她眼睜睜看著謝筠被黑霧吞噬。聽到芳菲在身後驚呼,淩羽裳心急如焚,“芳菲,還堅持的住嗎?”

“能……行……”芳菲使出吃奶的勁兒,無視手上時不時冒出的疼痛,把枝子背在背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過了這個勁兒,又發力砍樹。

“那是我們剛進林間時的那隻虎。”趙景桓剛從空中落下。

“不是說,是隻花斑虎嗎?”芳菲累的不住喘氣,耷拉著腦袋。

“應該是幻境所致,現在的白虎失了理智,在林間為背後的做乾擾。”趙景桓轉身去幫芳菲。

淩羽裳被磨得性子急,耳邊的風吹草動在她的腦海裡變成實質。嘩啦的風聲鶴唳,鞭子再次離手,緋紅的長蛇倏地遊走黑霧林間,在謝筠的眼前劃過一陣疾風。白色身影跌落在地,吼叫著,咆哮著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