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商談的時候,一切都還順利,可誰知道,他們三當家竟然在茶水裡下了蒙汗藥,當場就把林將軍給綁了。還放了狠話,要是不趕緊備好五百石糧食送上去,就要了林將軍的命!”
王參將一聽,頓時氣得怒目圓睜,大罵道:“好大的口氣!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咱們現在就殺上山去,把他們一鍋端了!”
林副將的親兵嚇得臉色慘白,跪在方以嵐腳邊哀求道:“使不得啊,將軍。咱們要是這會兒不管不顧衝上去,他們肯定會立刻殺了副將的呀。”
其餘親兵也跟著磕頭,哭喊道:“將軍,求求您看在副將這麼多年忠心耿耿輔佐您的份上,救救他吧。”
方以嵐俯身將親兵們一一扶起,沉聲道:“都起來,我絕不會棄林副將於不顧,定當將他毫發無損地救回來。”
*
“將軍是說我們假扮成私奔的夫妻前往杞山?”趙懷敘執起折扇遮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眸子,看不出表情。
方以嵐挑著眉,臉上滿是興味,怎麼看都有點不懷好意。
“怎麼,你覺得我的計劃有什麼漏洞不成?”
趙懷敘掩唇咳了咳,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將軍這招甚妙,隻是...既是扮演夫妻,這性彆上似乎有些偏差。”
方以嵐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睨過去:“當初不是你說的,以色侍人也要留在我身邊嗎?”
看他吃癟,方以嵐情緒稍微緩解了些,便放過了他:“好了,不過是逗你好玩兒,瞧把你緊張的。”
時間緊迫,方以嵐即刻吩咐下去,令人配備好需要的馬車和錢財。
莊穀搬著沉甸甸的木箱,嘟囔道“將軍怎麼不選我去,趙公子不懂功夫,要真被山匪抓走了,進了那龍潭虎穴的地方,受傷了可怎麼辦?”
方以嵐心想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兵嗎?
心裡不快,方以嵐就把不滿都發現到罪魁禍首身上。
當著趙懷敘的麵,不留情麵地吐槽道:“因為他看著就很好欺負啊,那些山匪見了,保準放鬆警惕,就能順利地把我倆全都逮上山去。”
趙懷敘:...
疏雪服侍著方以嵐在屋內更衣,為方以嵐換上一襲水色羅衣。
將那一頭如瀑的烏發輕輕攏起,盤成一個發髻,又從妝匣裡挑出幾支樣式精巧的簪子,插入發間,左右端詳著調整位置。
疏雪直勾勾地瞧著銅鏡裡的方以嵐,略施粉黛的麵容,本就明豔的五官顯得愈發奪目,一時竟看得有些出神,忍不住讚歎:“小姐真是生得太美啦,好久沒看見小姐正兒八經梳妝打扮了。”
方以嵐“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這猛地一站,腰間那根腰帶狠狠勒住了她的肚子,她差點沒喘過氣來。
“這也太緊了吧。”
她嘴裡嘟囔著,兩手扯著腰帶使勁往外拽了拽,這才覺得好受些。
心下不禁自嘲起來,穿越過來也沒多長時間,女將軍,運糧車夫,冤死女鬼,私奔小娘子倒是演了個遍,怎麼不算是圓了一下前世的演員夢呢?
剛踏出房門,院子裡數道目光齊刷刷投射過來,讓她莫名有些羞窘。
一眾下人乍見方以嵐難得精心裝扮的模樣,不禁紛紛發出輕聲驚歎。莊穀臉上也烘得泛紅,佯裝忙碌,在一旁手忙腳亂地擺弄著些物件,眼神卻時不時偷瞄過來。
趙懷敘神色淡然,他走到方以嵐身前站定,身姿高挑,不經意間便將方以嵐的身形籠罩其下。
方以嵐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作嬌嗔道:“夫君,還望多多關照。”隨即抬眸悄悄打量他的神色,眼中藏著幾分促狹。
他輕笑一聲,緩聲應道:“夫人今日甚美。”
方以嵐沒料到被反將了一軍,隻好用咳嗽掩飾窘迫。
趙懷敘輕抬手臂,修長的指尖探入方以嵐的發間,動作輕柔舒緩,微微垂眸,不緊不慢地開口:“隻是這簪子,許是插得偏了些。”
歪了?方以嵐滿心狐疑,她方才對著鏡子看的都好好的呀。
眾人的視線頓時沒了聚焦點,各自回過神來,又接著忙活起手頭那些還沒乾完的事。
方以嵐下意識地剛要抬手去摸那根簪子,手突然被他緊緊握住,阻止了她的動作。
“彆動,已經調整好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說完,趙懷敘便朝後退了一步。
方以嵐目光直直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不明白他的意圖。
正想著,卻注意到這張麵容還是過於出眾了,眉心蹙起直言道:“不行,你這張臉太過紮眼,得易容。”話落,也不等趙懷敘回應,便不由分說地拽起他就往屋內走。
把人拉到妝台前,在他臉上一番塗抹勾勒後,才心滿意足地收手。
一切準備妥當,方以嵐登上馬車,抬手撩起馬車上的布簾,驀地想起什麼又回過身,對著不遠處的王參將鄭重地叮囑。
“王參將務必記住,一定要等到聽見信號才可上山,切不可擅作主張貿然出兵。”
王參將神色一凜,當即抱拳行禮,朗聲道:“末將謹遵將軍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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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精致的馬車,正奔行在杞山蜿蜒的山路上。駕車的男子身著尋常百姓的粗布衣裳,神色間透著些許慌張,手中韁繩攥得死緊,目光警惕地時不時朝四周張望。
半山腰的茂林裡,一夥精悍的人馬潛伏在其中,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這輛馬車。
“二當家,瞧這馬車十有八九是富人家的,咱要不要動手劫了?”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甕聲甕氣地問道。
蕭越劍眉緊蹙,沉吟片刻後說道:“若真是富人家為了避難逃到這深山來,豈會糊塗到駕著一輛如此招搖華貴的馬車?可這車上的人卻穿著樸素,這其中定有古怪,這不明不白的渾水,咱們萬不可蹚。”
那壯漢心有不甘,緊緊盯著漸行漸近的馬車,瞧著這車速度不快,想必那車上裝滿了錢財,就這麼輕易放走,簡直心如刀割,仍想著再勸說幾句。
“不過區區一輛馬車罷了,量它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咱們這麼多人馬,何必怕它?”
正說話間,隻聽山下一陣嘈雜。三當家齊淳已然氣勢洶洶地領著一隊人馬,猛衝下山去。將馬車前行的道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那原本疾馳的馬車因前路受阻,不得不緩緩停下。
齊淳大剌剌地走到馬車前,將車上一男一女拽了下來,吩咐手下把兩人的雙手牢牢捆住。
他扯起一個得意的壞笑,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說怎麼回事,原來是一對私奔的苦命鴛鴦。”
方以嵐順勢縮起肩膀,臉上滿是驚恐之色,身子發顫著,躲到趙懷敘身後,活脫脫一副被嚇壞了的柔弱女子模樣。
趙懷敘麵上裝出一副強裝鎮定的樣子,他梗著脖子,色厲內荏地喊道:“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趕緊放了我們,我…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錢!”
齊淳聽到這話,仰頭爆發出肆意的狂笑:“把你殺了,你的錢自然都歸我了,為什麼還要將你放了?”
“三當家!他們車裡藏了不少盤纏!”
“全都押回去。”
“是!”
方以嵐和趙懷敘順利地被山匪們帶到了山上,眼前是一座不大的村落,稀稀拉拉約莫二十來戶人家的樣子。
二人被粗暴地推搡著,關進了一間昏暗破舊的柴房裡。
顯然,他們並未與林副將關押在一起,看來那些人將林副將囚禁在了另外一處地方。
齊淳大搖大擺地晃進柴房,目光一下子就鎖定在地上的方以嵐身上。
他彎下腰,眼神放肆又輕佻,上上下下將方以嵐打量了一番,嘴裡嘖嘖稱歎:“小美人兒,長得可真夠水靈的!”說著,竟恬不知恥地伸出手,想要在在她臉上摸一把。
方以嵐眼神瞬間冷厲,暗中蓄力,正打算乾脆不裝了,把這人的胳膊卸掉。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柴房那扇搖搖欲墜的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木屑橫飛。
一個身形高挑的人闊步流星走了進來,身旁的幾個手下見狀,紛紛低下頭,齊聲喊道:“二當家!”
蕭越剛踏入柴房,視線便落在了癱坐在地上的方以嵐身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那眉尾下的一顆痣,蕭越的心尖猛然一顫。他立馬扭頭對齊淳開口道:“這人,我要了,拿一箱銀子跟你換。”
齊淳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壞笑,緩緩直起身來,目光在蕭越與方以嵐之間來回打轉:“瞧不出來啊,你這小娘子本事可不小,一眼就把咱們向來不近女色的二當家給勾得動了心思。”
他頓了頓,眼神裡透著精明,不依不饒地道:“不過,二當家,就一箱銀子,是不是忒少了點兒,您打發叫花子呢?我也得為兄弟們多考慮考慮不是?”
蕭越蹲下身子,順勢掏出匕首,將她腳上的麻繩利落地割斷,伸手提起方以嵐。
他頭也不回,扔下一句:“還想要什麼,到時候儘管來找我拿。”說罷,便拽著方以嵐要往門外走。
“等等!” 齊淳眼見著蕭越要把人帶走,扯著嗓子高喊了一嗓子,成功將即將邁出房門的兩人給叫住了。
他歪著腦袋,眼神在趙懷敘身上掃了一圈,嬉皮笑臉地提議道:“二當家,您說說,這小美人兒的相好該如何處置?依我看,乾脆一刀給宰了得了,省得這小美人到了您那,還心心念念著舊情人。”
蕭越腳步不停,隻是隨口丟下兩個字:“隨意。” 便又要拽著方以嵐離開。
可方以嵐哪肯就範,雙腳好似在地上生了根,拚儘全力死死抵住地麵,嘴裡也含糊不清地 “嗚嗚” 直叫,眼睛一個勁兒地看向蕭越,示意他把自己嘴裡塞著的那塊口巾拿掉。
蕭越瞧出了她的意圖,如她所願扯掉了口巾。方以嵐立馬淚如雨下,聲淚俱下地哀求起來:“二當家,求求您了,千萬彆殺我相公。隻要您饒他一命,我心甘情願跟您走,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趙懷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