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魚笑眯眯的,一點不見生氣:“是的啊,師兄們,我沒死,活得好好的呢,你們看上了我屋裡的什麼東西,不如我來幫你們分一分吧?”
另一位紫衣弟子已經被嚇得肝膽欲裂:“對不起對不起小師妹我錯了!你饒了我們吧!”
林羨魚有點納悶,雖然她的確動了殺意,但是有那麼明顯嗎?
這幾個人見了她怎麼和見了鬼一樣。
林羨魚不知道的是,他們幾個人從小就想拜入崇寧仙尊門下,自然看不慣半路被撿回來的林羨魚,可勁地抹黑她。
最開始,他們看著仙尊為了給林羨魚續命,天靈地寶不要錢似地送給林羨魚當糖丸吃,他們就酸溜溜地在宗門裡散布謠言,說林羨魚空有一副好皮囊,除了一張臉以外一無是處。
結果林羨魚反手就在弟子大比上贏了他們,碾壓式的勝利,他們輸得顏麵儘失,而那時候,林羨魚才不過十二歲。
他們懷恨在心,發現林羨魚生活奢靡無度,一擲千金隻為博師姐一笑,他們就借題發揮,說林羨魚揮霍無度,遲早會把仙尊的家底敗光。
結果林羨魚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煉丹,賣出的丹藥有價無市,修士們爭相追捧,林羨魚數靈石數到手軟。
他們終於識相地閉上了嘴巴,可仍舊心有不甘。
他們隱忍不發數年,終於等到機會,傳說林羨魚被算命的算過,注定活不過十八歲,他們偷偷摸摸地前來,本來是懷著看一眼試試的想法。
結果他們發現林羨魚果真不見了,消失了一天一夜,毫無動靜,想必是果真死在生死劫裡了。
這屋子裡的金銀財寶,不就是無主之物嗎?他們拿走怎麼不行了?
但誰也沒料到,林羨魚竟然還能活著回來,看著還生龍活虎的。
他們頓時回憶起了被十二歲的林羨魚在比武台上支配的恐懼,沒有辦法求饒,完全碾壓的實力,他們甚至抗不下林羨魚的一招。
這讓他們深感恥辱,倘若林羨魚是個男修也就罷了,偏偏輸給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這讓他們怎麼也不能服氣。
縱然他們不肯承認,但他們的心照不宣地清楚一個事實,林羨魚是他們不可企及的山峰,永遠難以望其項背。
林羨魚看著屋子裡被搜刮一空的慘狀,對他們展顏一笑,露出甜美的酒窩:“我說,你們待會聲音小一點。”
他們還沉浸在林羨魚的笑容裡,一時間被這笑容震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林羨魚手也沒抬,命劍就通曉主人心意,化成數以千計的劍光,無孔不入地刺向這三個偷竊者。
他們瞬間爆發出撕心裂肺地吼叫聲,像殺豬一樣:“啊啊啊啊!”
林羨魚不耐煩地捂住了耳朵,都讓他們小點聲了,真是沒有禮貌。
等到劍光平息一瞬的空隙,他們之中的黃衣弟子膝行上前,顫抖著來抓林羨魚的裙擺。
“小師妹……我們真的知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林羨魚甜甜一笑:“誰準你喊我小師妹?”
她不屑地看了這三人一眼:“連劍都拿不起的廢物,有什麼資格做我的師兄?”
那三人在忍著劇痛的同時還不忘求饒,聲音破碎:“對不起,薑女俠,咳咳……求你饒了我們吧。”
林羨魚道:“今後你們還敢不敢在背後嚼人舌根了?”
“不敢了!絕對不敢了!”
林羨魚思忖著,她應該算是給了他們應該終身難忘的教訓了吧,於是大發慈悲地道:“滾吧。”
“是!我們這就滾!我們絕不會再來礙您的眼!”
說完,他們還果真爭先恐後地滾著出去了,林羨魚忍不住撲哧一笑。
林羨魚施了一個清潔術,順帶把東西都物歸原位了,她已經漸漸適應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修真界美妙生活了。
有法術傍身就是美妙。
林羨魚知道係統給她的丹藥也撐不了多久,她若想活得長命百歲,就得做更多的解憂任務,替更多人排憂解難,才能賺夠洗淨身上祟氣的丹藥。
既然這樣,她何不直接開一個解憂閣呢?乾脆物儘其用,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找到那些需要“解憂”的對象了,兩全其美。
打定了主意,林羨魚決定先下山去盤個店鋪,找個開店的好地段再說。
林羨魚步入鬨市,街上人頭攢動,好不熱鬨。
林羨魚便走便逛街,左右手各拿了一串糖葫蘆,在街上閒庭信步,恰好路逢一間茶館。
“各位看官你細聽分說……”
林羨魚頓住了腳步,一下子聽得入了神,聽那說書人口若懸河從盤古開天地講到女媧伏羲造人,雖然是老生常談的故事,但落在說書人口中就變得引人入勝。
直到醒木一拍,林羨魚才恍惚間回過神來,她眼前蹭的一亮,對啊!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既然她打算去開解憂閣,那要是她能雇來一個幫她寫幻境劇本的說書人,那豈不是她就可以躺著賺靈丹了。
林羨魚越想越美,正想去找方才那個長髯青衫的老人家談合作,結果一晃神就發現那人不見了。
林羨魚失望地歎了口氣,真是流年不利,沒關係,她還可以再找其他的說書人。
林羨魚如是想著,她繼續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見一間書屋的掌櫃的站在門口,抬腳踹飛了一個青衫少年。
掌櫃的眉心緊縮,臉上橫肉皺起,語氣不善地道:“寫的什麼胡言亂語,也拿來糊弄我?你這樣的窮書生我見多了,不要以為識得兩個字就多了不起,是讀書人了。寫的東西也不怕汙了這雪白的宣紙!真是晦氣!”
那少年頭發盤起,隻束了一根雪白的發絛,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伏在地上,一時看不清神情,隻是隱約可見白皙的膚色。
隨之一同飛出的,還有一堆寫滿了毛筆字的紙張,被那掌櫃的隨手撕碎了,一起丟了出來,如柳絮一般漫天飛舞。
林羨魚聽見周圍人議論,才知道,這少年原是一個中了榜眼的窮書生,本該一飛衝天青雲直上,然而他以寫書為生,宮中有貴人千金買他寫文章,他不肯應,隻道,絕不寫顛倒黑白之文章。
由是觸怒了貴人,他的官位自然是泡湯了,他也照舊平靜,繼續寫話本說書謀生,但是從前他有學問在身,年紀又小相貌又好,大家都願意照拂他,照顧他的生意,但是他現在得罪了貴人,誰敢和他交往豈不是自取其禍?
大家誰也不願意招攬這樣的禍事。
而今天這出戲實則是因為這少年寫了一本新的話本子,想找書店掌櫃的換錢,但是掌櫃的顯然不樂意幫他,而且還覺得這少年不識好歹,給他的店鋪招來晦氣,萬一被貴人遷怒了可不就糟了。
大家都在一旁看著熱鬨,誰也不打算上前摻和。
這少年是可憐,隻是他們若是出手幫忙了,可憐的人恐怕就要變成他們自己了。
那一團團被揉皺的廢紙胡亂地飄散,有一張紙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林羨魚的腳邊。
她出於好奇撿了起來,這一頁紙上寫著繁體的豎排行書,林羨魚看過去第一眼就被這字跡驚豔了一瞬,這字實在太好看了。
她開始從頭往下讀,無頭無尾的一段文字,林羨魚竟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果真寫的不錯。
等到林羨魚讀完回過神來,街上看熱鬨的人都散了一半,各人去忙自己的事去了,隻有那少年默不作聲地從地上爬起來,撣去了身上的塵灰,並且一張張地撿起了自己被撕碎的話本子。
少年已經撿完了大半,直到最後一頁,他沒有找到,尋覓了半晌,他像是終於注意到林羨魚這個活人站在自己眼前。
他頭也不抬,伸出手來:“還我。”
林羨魚本來也是要還他的,而且還想順水推舟地把這個人才收入自己麾下,可是見此人態度冰冷,就一下子起了逗弄的心思。
林羨魚理不直氣也壯地道:“我撿到了就是我的。”
那少年終於舍得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林羨魚這才得以看見這少年的真容。
少年從那樣高的台階上被踹下來,形容狼狽,可他的眼神分明沒有任何沮喪之意。這少年竟然長得如此……貌美,林羨魚著實沒有想到。
秋水為神玉為骨,林羨魚隻能想得起這樣一句形容。
那少年看了她一陣,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捉弄,完全無動於衷,把懷裡的廢紙抱得更緊了,轉過身就要走。
那架勢,看樣子是在說,林羨魚想要的話就送她好了。
林羨魚自然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又跑到少年麵前:“你彆生氣啊。我其實隻是想說,我看上了你……你的文章。”
說到中間時,林羨魚被那少年眼中的寒光刺中,頓了一下才繼續往下說。
少年原本是麵無表情的神色,聞言終於有了一點神情波動,但隻是古怪地看了林羨魚一眼,然後又繼續自顧自往前走。
林羨魚再次氣喘籲籲地追了上去,這幾步路就讓她體力不支了,她還是耐著性子道:“那個……這位公子,我是認真的,沒有同你開玩笑。”
林羨魚情真意切地道:“我覺得你文章寫的實在很好,你要不要同我合作,我花靈石請你寫文章,你不是欠了一大筆錢嗎?我可以幫你還的。”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啊?怎麼稱呼比較方便呢?我叫林羨魚,雲朵的雲,照耀的照。”
大概是因為林羨魚已經想象出了她和眼前這位少年合作開店,之後躺在藤椅上數靈石玩的美妙情形,林羨魚看這少年的眼神,如同在看一顆行走的搖錢樹,眼神熱切得過分。
那少年終於肯開口說話了,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他慢吞吞地道:“我身無餘資,沒有什麼值得騙的,請你找彆人去。”
林羨魚簡直被氣得吐血了,合著她剛才說了那麼多,他居然一個字也不信?!
對牛彈琴!
少年越過她,又繼續往前走,林羨魚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話術,難道她看起來真的很像騙子嗎?
她仔細想了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不確定地想,好像的確有點像。
但是她肯定不能就此放棄,這少年越是難搞定,越是激發起林羨魚的好勝心。
正所謂奇貨可居嘛,不氣不氣。
她遲早在這人身上連本帶利的賺回來。
見林羨魚一直跟著自己,那少年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為何跟著我?”
林羨魚死豬不怕開水燙:“我方才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你也得告訴我你的。這樣才公平,不然我就一直纏著你。”
少年再次打量了她一陣,大概是沒有見過她這麼厚臉皮的人,終於捱不住她的糾纏,一字一句道:“謝丹青。”
林羨魚愣了一下,那少年又抬眼看她,重複了一遍:“我叫謝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