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修們沒多久就布好了陣,在防護陣法內的因特耐特修士們越發放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
當然,所聚修士最多的還是柯茯在的那一圈。
最初隻是柯茯在預選賽遇到的那仨,陳則化與風竹一見如故,兩人就差沒有當場切磋起來。
陳則化是這樣說的:“風竹兄,聽說你沒和柯團長戰上幾回就被監考師叔罰下了台啊。”
風竹低聲回嘴:“陳師弟,若不是你那嗩呐吹得實在難聽,柯團長早就親手將你斬下台了。以及,我要重申一遍,柯團長是公認的元嬰以下第一劍修,作為劍修,我輸,不丟人。”
陳則化氣歪了鼻子:“你們劍修懂什麼音樂!當然,這個劍修範圍不包括柯團長,柯團長懂我的樂聲。”
柯茯在旁邊欲言又止,她其實也不太能消受陳則化的嗩呐。
“對吧,團長。”陳則化向柯茯投來尋求支持的眼神,像是完全忘了柯茯早就評價過的“不太雅致”。
都是一個參比代表團的,不利於團結的話柯茯這個團長是真說不出口,她隻得扯出一個此生最為僵硬的微笑,“親,你的嗩呐吹得自然是頂好的。”
風竹:……
這句誇讚實在太違良心,柯茯看著風竹略帶幽怨的眼神,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就像風竹的劍術一樣好。”
陳則化:……
趙塵醉認為柯茯的評價實在是中肯,不自覺讚揚出聲,引來另外二人的頻頻眼刀,趙塵醉絲毫不懼,都是柯團長的手下敗將,她還怕了他們不成。
趙塵醉手心凝火,意有所指道,“柯柯,你知道的,我雖然是丹修卻也是善戰的,如果遇到的不是你,而是彆的什麼劍修音修,指不定在實戰賽也是能打贏的。”
陳則化這個暴脾氣馬上叫了起來:“趙塵醉你說哪個音修?!”
風竹要稍顯聰明些:“趙師妹善戰與否目前還無可證明,但我是很相信師妹有這個能力的。畢竟彆的丹修的煉丹爐裡能出丹,師妹的丹爐隻能殺丹,據說藥材們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完全看不出丹藥的樣子。”
趙塵醉一噎,陳則化大笑,不過陳則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十數個腰間配劍的劍修匆匆向此處來。
為首的劍修先是向柯茯抱拳示意,“在下斬百愁,金丹初期劍修,久仰……柯團長大名。”
斬百愁頓了頓,竟然臉紅起來。
柯茯暗自倒吸一口氣,當即要與斬百愁回禮,心中暗道,此人莫不是要來試試她這個虛假的“元嬰之下第一劍修”。
然而柯茯才剛一抱拳,斬百愁立刻上前將她虛浮起來,柯茯心中更是緊張。
來著不善。
人都找上門來了,柯茯如何能推脫,一轉方才晴空萬裡的心緒,硬著頭皮道:“親,你是要與我切磋一戰嗎?”
哪想,斬百愁麵紅如血,聲若蚊蠅飛快道:“不了柯團長,我來是為了……”
斬百愁麵上紅暈一收,冷麵向四周一掃,沉聲質問:“哪個音修說我們劍修不懂音樂?”
似是為了應和,身後十數劍修齊齊拔劍出鞘。
陳則化一驚,再一回神,額間汗已經下來了。
風竹默默往旁邊移了一步,站在了劍修隊伍裡。
趙塵醉則是看熱鬨不嫌事大,抱臂瞧著陳則化怎麼應對。
十數名劍修齊亮劍在一個百人代表團中實在是太過壯觀,許多原本隻在旁邊閒聊切磋的修士紛紛向柯茯這處看了來。
眼見著連在休憩處邊緣巡視的原牧都要被驚動,柯茯彆無他法,緩緩祭出了自己的劍。
代表團還沒到仙門大比就先內部扯頭花的危機感濃濃地壓在柯茯心頭,她擺出一個與大家好好商量的和煦微笑,道:“都把劍收起來,好嗎?”
為了敦促劍修們,柯茯單手結印,覆於三月廿二原師兄講印劍上。
這是能放大劍威的印,在結印完成那一刻,柯茯束好的長發無風自動,手中長劍重若千鈞,柯茯艱難地兩手共持。
終於,劍尖出現金木水火土五靈根光芒,所有已出鞘的劍共發錚鳴,如幼鳥受驚歸巢,一瞬間整齊劃一又帶著一絲緊迫地老老實實縮回了劍鞘。
數十名劍修從聽到柯茯要求收劍,到手中劍把一空,不過須臾時間。
一種新的死寂彌漫在代表團休憩地。
柯團長生氣了。
這個認知幾乎浮現在每個正在鬨事的修士腦中。
柯茯釋放完劍威,將三月廿二原師兄講印劍重新收起來,卻發現大家好像都安靜了。
這算是已讀了沒?柯茯略帶忐忑地看著眾劍修。
都不說話,是剛剛自己讓他們收劍收太快了嗎?柯茯有些不好意思。
兩邊大眼瞪小眼,陳、趙、風三人也安安靜靜。
柯茯作為劍修,確實也覺得陳則化這樣攻訐劍修不行,更何況即使不是劍修,平心而論她依舊欣賞不來陳則化那手嗩呐。
既然大家都無話可說,柯茯隻好出來主持公道:“陳則化覺得劍修不懂音樂,那這邊劍修親們,大家就給陳道友露一手如何?”
斬百愁憂愁地摸摸自己腰間的劍鞘,這柯團長到底是要大家出劍還是不出啊。
柯茯這一刻明白了斬百愁等劍修的疑慮,她當即牽局,呼喚陳則化:“親,你這嗩呐還有多的不?”
陳則化摸摸儲物袋,抖出如山的備用嗩呐堆,好像明白了柯茯的意思。
*
“乾什麼!乾什麼?”原牧捂著耳朵,連術法都忘了用,直接小跑了過來。
一行修士麵朝遠處青山,一個接一個吹起了嗩呐。
難聽程度,足以將一個化神期修士的天靈蓋吹起。
化神期修士原牧把柯茯扯到一邊:“小客服,你這是要把誰送走,還是準備將因特耐特宗代表團直接團一團送去喪儀隊啊?”
柯茯眨了眨眼,不解,她道:“原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看這些弟子們現在是多麼融洽,都沒有人互相拔劍相向,和諧,就是最重要的事。”
看著原牧眼神越來越凶,柯茯聲音小了些:“今天就是翟姐來了,也不能阻止嗩呐大比。”
原牧差點氣笑了:“小客服,我們要參加的是仙門大比,不是天才嗩呐手挑選大會。”
柯茯儘量好聲好氣和原牧解釋原委:“我們宗的音修和劍修快打起來了。”
原牧捂著耳朵:“就是我和翟姐兩個化神期打起來,李老師也不會允許我們吹這麼難聽的嗩呐。”
“油鹽不進。”柯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原牧,跟著帶上了幾分惱意,她利落的拔劍出鞘。
原牧眼中閃過一絲輕視:“小客服,你不會忘了自己僅僅不過練氣大圓滿吧。”
柯茯把劍一擲於地,露出一個受傷的眼神,不再與原牧對視,“當然記得。”
原牧很少見到柯茯這樣的表情,心頭仿若被鈍刀割過,可他從不善於道歉,將頭往旁邊一撇。
柯茯找準時機,腳踩上劍,一遁三千裡,同時手捏置換印,為了備戰長老賽,她和原牧之間的置換印早就學得滾瓜爛熟。
隻見柯茯重新回到了代表團休憩地,原牧卻不見蹤影。
空中隻傳來原牧讓柯茯等著,原牧此時終於知道這廝剛剛為什麼不敢直視自己。
柯茯拍拍手,遁術算是她在集訓時發掘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天賦,據某次翟姐路過點評,柯茯的遁術僅在練氣期便可與大乘期的李老師相比,日後更是不可限量。
雖然驅動置換印的那一下已是耗儘最後一絲靈力,但換得原牧至少天黑才能返回,多少算是好事一樁。
柯茯用自己也沒察覺的慈愛眼神看著在吹嗩呐的劍修與陳則化,招招手道:“親們繼續吹吧,原長老在你們比完前不會回來了。”
斬百愁等修士默默收回窺視的餘光,不得不繼續吹起他們其實也不大想吹的嗩呐,同時再以一種表麵友好實則嫌惡的目光瞪了始作俑者陳則化一眼。
陳則化一邊自得其樂吹嗩呐,一邊一一用表麵友善實則嫌惡的目光瞪了回去。
不知是哪個劍修趁柯茯走神忽而提了一嘴,“柯團長真是……”
“柯團長,真是這個。”斬百愁紅著臉,做了個拱手的手勢。
其餘人無不讚同。
包括陳則化。
劍修們與陳則化從未有過如此和諧又意見統一的一刻。
*
至天黑,原牧禦劍一路遁行,回到休憩地卻發現眾弟子對柯茯的推崇又上了一重樓。
原牧幾乎想要緊急呼叫翟鳴,這屆仙門大比的參比修士都是怎麼選的,出宗門前是全被柯茯灌了迷魂湯嗎?
隻是原牧都已經將通訊法器從儲物袋中找出,正待接通與翟鳴的那條線路前,突然意識到,翟姐同樣是個柯茯主義者。
不!
原牧憤怒地捶了捶草地,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擔心自己化神期修為對這方草地造成什麼傷害,最後隻得變成輕飄飄用拳頭碰了碰泥土。
同樣覺得天塌了的還有夏秀秀,他今日不過是與代表團中築基期、金丹期的醫修多說了幾句話,柯前輩身邊就多了一支嗩呐演奏團。
柯前輩早說自己喜歡嗩呐他一定會早早學起來,夏秀秀提著從陳則化那邊誘哄來的嗩呐,漫步在星空下的草地上準備進行嗩呐練習。
“等等,夏秀秀,你在做什麼?”原牧在地上躺著躺著,聽到有人經過的動靜,趕忙站起整理儀態,站起一看卻見是夏秀秀……手中還提著嗩呐。
夏秀秀一驚,定睛一看發現是原牧。
不是“嗩呐演奏團”就好,夏秀秀鬆了口氣,有氣無力道:“當然是練嗩呐了。”
原牧差點一口氣沒倒過來,夏秀秀卻是突然想到原牧的一個好用處,“原長老,你修為一定很高吧。”
原牧一口氣倒了回來,老神在在地頷首,“本尊的修為是化神期中期。”
這世界上還是有明眼人的,化神期,多威風的修為!
夏秀秀懇求道:“能不能幫我設一個好一些的屏障,能隔絕聲音就行,我可不能讓師兄弟們知道我夜晚搶跑。”
原牧:……